九月中旬,秋高气爽的一天。
法兰克福,郊外独栋里,苏沐扬与楚墨真的婚礼现场已布置完毕。就在自家后院里,规模并不大,现场却是精心布置过的,Hannah与Lolly联手策划并亲自布置的,万无一失。
正是黄昏时分,四点一刻。
婚礼,五点钟准时开始。
Lolly已经换好伴娘服,正在化妆间陪楚墨真上妆,由Simon这个专业造型师,亲自为她上妆。
Lolly一脸俏皮的笑容,忍不住问起:
“嫂嫂,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嫁给我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那次我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特别遗憾呢。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心情呢?我特别好奇。”
“什么心情啊。”
楚墨真凝神回忆半晌,眸底晕开一层略显悠远的温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哈哈,因为太幸福了么?”
“嗯。幸福得不敢置信。”
“那现在呢?”
“还是很幸福。”
“还是幸福得不敢置信么?”
“这次嘛……倒不是不敢置信了,是觉得自己坚不可摧了,好像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在,我就能鼓足勇气,过好这一生。”
Lolly没太理解她的话似的,怔怔陷入了沉默。Simon透过镜子望了她一眼,只听她口吻悠扬,又道:“是那种,不论发生了什么,也不放弃,不放手的勇气。”Lolly似懂非懂点了点头,Simon则会心笑了。
这种感觉……
只有切身经历过才懂。
只有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才会懂。
另一个化妆间里,苏沐扬刚换好西服。
夜公子、孟皓尘,苏成彬都在,几个人全部西装革履,身材挺拔。
“沐沐?”
“嗯?”
“你跟真真马上要结第二次婚了,请问,您有什么特别感受么?”
“特别感受?”
苏沐扬凝神暗忖片刻,墨眸微眯,浅笑道:“挺好啊,婚么,不怕多结,再结第三次,我都不介意,只要对象是她,只要是跟她结。”
“哈哈哈!行,我服了!但是结婚这种事,撑死了两次够了啊,多了劳民伤财啊!”苏成彬爽朗大笑,夜公子附和:“没错,劳民伤财!”
眼见孟皓尘也要附和,苏沐扬淡淡道:
“你敢废话,把你轰出去。”
“我……”
孟皓尘一脸大写的委屈,凭什么到他这就不让废话了?!
正要理论一番,裤袋中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一看,不知怎的,神情凝滞了片刻,眼角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虽是一闪即逝,偏偏就被洞察力极强的苏沐扬尽收了眼底。
“我去接个电话。”
丢下一句话,他转身便走。
苏沐扬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愈渐深沉。
五点钟,婚礼准时开始。
伴随着一首《婚礼进行曲》,楚墨真披着姐姐亲手设计的婚纱,在父亲的带领下,郑重其事迈上了红毯。另一侧跟随着楚墨纯,Lolly,以及Simon(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算半个娘家人,坚决要陪她走红毯)。
红毯彼端,苏沐扬一袭纯白色的笔挺西装,等候着她。
夕阳中,他满身耀眼的光华,一如初见时挺拔。
她有些恍惚,思绪霎时游离。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婚礼现场。
也是一首《婚礼进行曲》,就在那座哥特式教堂,她在养母乔婉的陪伴下,迈上了红毯,那个男人也是这般模样,站在彼端等候着她。每走一步,都离他更近一分,要成为苏太太的勇气,便也更需一分。
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百感交集,甚至想过逃婚。
然而,当他郑重其事朝她伸出手来,她还是鼓足勇气,将自己交给了他。
那一次的婚礼誓言,很普通。
不过是一段:
“不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这辈子都要与他不离不弃,我愿意嫁给他。”
阿沐,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那一次,是我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抛下你五年。真的对不起,也真的谢谢你,这五年来,一直都不离不弃,一直都在等着我,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辛酸,始终不曾离弃。
真的谢谢你。
苏沐扬接过司仪递上来的话筒,一贯低沉的声线,透过话筒传遍后院各个角落,随风飘荡在半空中,那掷地有声的一席话,仿佛永不曾褪散。
一如他的爱,经久不衰。
“大概六年前,我与真真办了第一场婚礼。宣誓的时候,我说过,这辈子都只有这一位太太,这一位妻子。这一次,我还是这句话。我苏沐扬这辈子,只有真真这一位妻子,她永远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是我此生不灭的信仰。”
Lolly最先没忍住,潸然泪下。
楚墨纯也湿了眼眶,却忍住了没哭。
“虽然我这位太太,不幸走失了五年,可是没关系,幸运的是,她回来了,她现在还站在我身边,仍是我妻子的身份,仍是苏太太,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与我同舟共济。”
这一次,Simon也忍不住了。
那五年……
其实他不知道,那五年,苏先生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可是作为那个女子最好的朋友,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是一个人在异国,在全然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地方,默默地一个人背负着蚀骨的思念与寂寞。
她并不爱哭。
他也鲜少撞见她哭。
可是每一次哭,每一次她笑着戏说是大姨妈来了的时候,他知道,都是一次痛彻心扉。
都说苏先生爱她入骨。
她又何尝不是。
这两个人,真的说不清,究竟谁爱谁更深。
他只知道,他们,都好幸运。
好幸运。
“真真,我爱你。”
“阿沐……”
她接过话筒,正也准备来一番海誓山盟,嗓音却已泛起浓重的哭腔。苏沐扬会心一笑,一把夺过话筒,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无需多言。
时光会证明,他们有多爱。
他们爱彼此,有多深。
后院人虽不多,却掌声雷动。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Lolly跃跃欲试,她们这些人里,现在还没结婚的人,就剩她了。纯姐姐有夜公子,Simon有尚天,婉容姐有成彬哥,她虽然有皓皓了,可是,他们还只是恋人关系。
她也好想,跟他能修成正果。
然而,她眼见着那束捧花从自己眼前飞过,落到了身后。
众人齐刷刷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颀长面容阳光的少年,怔怔接住了那团捧花。
是Mark,他是Hannah邀请来的,也经过苏氏夫妇的同意了,大家都知他来参加婚礼,可眼下这状况……
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Lolly忍不住嘟囔着:“什么嘛……Mark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明明只有女孩子能接嘛。”
“我……”
Mark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真不是他有意混进来的,也不是他有意想接的。只能说,她扔的时候,可能太用力了,恰巧就落到了他手里。他怔怔抬眸,那炽烈而热忱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人海,捕捉到她的身影,她的目光。
与她四目相对,只见她毫无保留嫣然一笑,笑容里饱含着祝福。
仿佛在说,谁接到捧花也没关系,只要接到了,便是被祝福的。
终有一日,一定会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蓦地湿了眼眶,却举起捧花,毫无保留咧嘴一笑,那般阳光而爽朗的笑容。
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众人还是纷纷送上了祝福。
就这样,苏沐扬与楚墨真的第二次婚礼,圆满落幕。
结束后,他抱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