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远远便闻见了叫花鸡的香味,前头的姑娘凭着惊人的嗅觉,带着他一路寻到了城内。
等到了叫花鸡的摊子前,正好有几只叫花鸡出炉。
蔚秋二话不说便递出银子:“给我来五只!”
五只?
燕不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待那摊贩收下银钱后,便低声问:“阿秋,五只你吃的完吗?”
“不是还有师父您吗?”
蔚秋接过摊贩递来的五只叫花鸡,一边道:“也不知怎么的,近来甚是贪食,没过多久就饿了,还总是打瞌睡……”
那分明就是精神力损耗过大的缘故。
燕不虞想到她为孟无瑕治脸后,便又御剑奔波,到了五州缥缈峰便一刻不停地比赛,之后再赶路回来,以她眼下的修为,身体恐难以负荷。
他慎重地想了想,对眼前正在啃鸡腿的女子说:“阿秋,半年后去仙界,委实赶了些,不如……我们等下一次?”
下一次。
那该多久以后了。
蔚秋低眸看着手中的鸡腿,不由自主地想起书灵的话,捏着鸡腿骨头的右手不由紧了紧。
旋即回头笑道:“我觉得不会赶啊,况且仙界的资源总归比凡界好些,师父回去,修炼定然也能顺利许多,总比在凡界虚度光阴的好。”
说完,她便将手中的其他四只叫花鸡塞进他怀里,然后抱着手中的独食,四下张望着,想寻个地方歇脚,好坐着吃。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孟府。
在门外驻足了半响,蔚秋暗叹了声‘算了’,便抱着半只叫花鸡掉头走下台阶。
见她去而又返,燕不虞不由皱眉道:“怎么不进去?”
“等明日吧。”
蔚秋望着天边朦胧的青山,淡声说:“他们或许更想听见阳霄宗投降的消息。”
至于今夜该去何处……
她下意识看向某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忽然狡黠一笑。
“有了……”
……
余府内寂静一片。
或许从随子瑜对碧云城严加管制开始,三大家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唯有随家的后院歌舞不断,想来是那不消停的随兰氏在饮酒作乐。
蔚秋抵达余家后门时,手里的叫花鸡已经被啃得只剩一堆骨头,胡乱包起来丢到不远处的竹篓中后,便转身走到白墙前,一副要爬墙的样子。
站在后头的燕不虞皱眉问:“为何不直接施法进去?”
正在爬墙的女子:“……”
她能说爬墙更有气氛嘛?不过师父这番话倒是及时雨,浇得她灵光乍现!
爬墙确实不是良策。
蔚秋拍了拍满手的白灰,扭头对身后的男子说:“师父您稍后,徒儿去去就回。”
说完便掐了一个瞬移术,眨眼消失在原地。
燕不虞:“……”
感情她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带自己翻墙,也就更没考虑过瞬移的时候带上自己了。
……
此时。
余府的某一处院子内。
蔚秋进来时,避开了许多阵法,总算有惊无险地找到了余生的院子。
这还要多亏路过的两名丫鬟,听她们议论余生时,才知道余生住在这么一处偏僻简陋的小阁楼。
以及……余生的生母病逝的消息。
她望着挂满了白条的阁楼,抬脚迈入走廊,沿着墙一路走去,终于看到了一扇微启的窗。
里面烛光微亮,想来是有人。
蔚秋敛去了气息,缓缓走到窗前,透过窗缝看到一个坐在床沿低头不语的少年,凌乱的头发显然很多天没有打理过了。
而他手中抱着的深棕色的盒子,怕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她不由拧起眉头,有些不敢相信余生的生母会病逝,明明听伍安之曾说起过,余生的生母身体硬朗,也没什么愁苦,就是住的地方简陋了点。
可这里虽然简陋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寒潮之地。
没理由会在两三年里就病逝了。
更何况余生的母亲也是一个修士,身体理应比凡人更加硬朗才对。
蔚秋想不明白,索性走回正门,直接推门而去。
咯吱——
推门声令满脸颓然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一见是她,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苍白,蜡黄,疲倦。
再加上见到自己的惊讶,简直不要太惊悚。
蔚秋一言难尽地说:“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当年那个孤傲的少年呢?
这个疑惑刚浮上心头,便听见大变脸色的少年低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用瞬移术进来的。”
蔚秋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取下灯笼,将一旁的灯油拾起,往灯盏里滴了几滴,看着火苗一下子变旺,这才将灯笼重新放回原位。
“我方才来的时候,听见余府的下人说了,张姨娘几日前刚刚病逝,是因为肺痨?”
“……”
少年顶着乱发不语,显然是很不待见她。
罢了罢了。
看在他刚失去亲娘的份上,就不计较他的臭脸了。
蔚秋倚着木桌问:“怎么不说话?莫非张姨娘……她的死因有异?”
这话刚说完,不远处的少年便似被激怒了一般,阴沉着脸咬牙道:“你瞎说什么!”
蔚秋直接无视了他的怒火,继续道:“伍安之说,你娘亲是个元婴修士,也未曾受过什么内伤,即便不受宠,也活得也很自在悠闲,是世间极少见的潇洒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短短三年内,就患上了肺痨?”
肺痨对于修士而言,只不过是小痛小病,有的人甚至根本不会患上肺痨这种病。
除非是像随子瑜那样先天不足之人。
余生乱发下的目光微微一滞,紧紧抱着怀中的木盒,咬着下唇不愿多说一句话。
这孩子以前明明没有这么闷的……
蔚秋纳闷地歪头道:“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是这事若你心里有数最好,若张姨娘死因确实蹊跷,你当真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她就不信他不想查出幕后元凶。
这话似乎说动了余生,抱着木盒的动作却愈发紧了起来,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也只是怀疑。”
也就是说,张姨娘之前确实身体硬朗。
蔚秋目光一闪,道:“是余府中人动的手?”
“不……”
余生眼眶渐红,隐忍的目光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憎意。
到底是谁,竟会让他如此隐忍不发。
换做是从前,他早就提剑杀上门了,怎会抱着木盒独自黯然神伤,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