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崔英浩已是开始供认。
偏偏这个时候,张安世竟还要拿人。
这令朱棣刚刚悬下的心,重新又提了起来。
他眼眸似刀子一般,在众人面前掠过,却是不露声色。
亦失哈当着皇帝的面,哪里敢怠慢,慌忙道:“威国公,要拿谁?”
张安世道:“金妃娘娘……”
张安世一步步走向一直靠着朱棣的金妃。
金妃一脸茫然,似乎因为陌生男子的靠近,显得紧张,俏脸上掠过紧张之色,道:“威国公……不知这是何意?”
张安世道:“金娘娘……只怕……要委屈你一下了。”
金妃如受惊的小兔,慌张地看向朱棣,眼眶便微微红了:“陛下……”
一旁的刘妃见状,道:“陛下,方才还是打着抓乱党的名义,拿了一个奴婢。现在好了,竟连嫔妃也开始拿,陛下……臣妾们尽心侍奉陛下,陛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说罢,下意识地去扯一扯朱棣的衣袖。
朱棣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他虎目勐地凝视着金妃,而后目光又落在刘妃的身上。
亦失哈更是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牵涉到刘妃的身上,因此,方才他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要协助张安世,可现在,十几个宦官看着他,他也一声不吭。
朱棣沉声道:“怎么回事?”
张安世咳嗽一声。
那尹王朱?听罢,顿时会意,竟一下子冲上前来,将金妃与其他的区隔开。
张安世欣赏地看一眼朱?,朱?这个家伙,是懂他的。
张安世这才道:“陛下,臣有一定把握,此人乃是金妃。”
朱棣皱眉道:“为何?”
张安世道:“其实臣一开始……就猜到了她,只是她的身份敏感,所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臣不敢贸然动手,只好想办法,先清除她的外围人员,这也是为何,臣先去都知监里找崔英浩。可谁料到,崔英浩恰好在刘妃处,而金妃也在此,臣这边拿了崔英浩,就等于是打草惊蛇,臣担心,若是继续耽搁下去,这金妃趁机销毁证据,所以……这才斗胆当下指认。”
朱棣皱眉,他若有所思,瞥了一眼惊惶不安的金妃,这金妃在他眼里,不过是弱女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将她和白莲教的匪徒联系起来。
最后,他勉强点头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八成。”张安世笃定地道。
八成已不算小了。
只是朱棣此时只觉得好奇。
“朕记得,你说此事涉及到的乃是太监。”
“陛下,臣确实一开始疑心的乃是太监。”张安世继续道:“所以入宫之后,也是从这里入手的。”
“可为何会疑心到她的身上。”朱棣指着金妃。
这毕竟涉及到了朱棣的女人,不得不慎,若是搞错了,一旦从宫中传出去什么,丢人现眼的也是朱棣。
虽然朱棣是债多不愁,早被某些人变着花样在外头流传着裸奔和吃x的传说,可女人对男人而言,无论是否在意,却也涉及到了体面的问题。
张安世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一次搞错和其他时候搞错不一样。
这一次若是搞错了,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那一边,金妃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却是眼泪滂沱,抽泣着擦拭着眼泪,我见犹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强忍着没有向朱棣辩解什么。
张安世这时才道:“臣起初的时候,也觉得这十之八九,勾结白莲教的乃是太监,可后来,等知道了大内的实际情况,却觉得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但凡信奉这些玩意的,往往都必须得有一个私人的空间……”
“私人空间?”
“需要看经,需要‘修炼’,而臣所了解到,宫中绝大多数的宦官,都没有这样的条件,不只如此,宦官们大多都是结伙在一起,一人若是与白莲教有关联,不可能其他人没有察觉,尤其是在朝廷打击白莲教之后,也没有宦官向亦失哈公公奏报这件事。”
朱棣道:“是吗?”
张安世自己都乐了,陛下你自己就在宫中,是宦官们的主人,难道不知道……这些伺候你的人的生存条件吗?
张安世从亦失哈那边了解到,宦官多是同吃同睡的,低级的宦官,往往是睡通铺,十数人挤在一起。
高级别一些的宦官,才可能两三人挤一个屋子。
只有到了宦官的顶峰,到了类似于亦失哈这样的级别,才有资格自己住一个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宫中的规模确实是大,可实际上,当初营造这里的时候,给宦官的住房却不多,何况从洪武到永乐,宦官的人数又增加了不少,可住的却还是这么大的地方。
对于绝大多数宦官而言,他们是没有任何私人空间可言的。
这也是张安世慢慢意识到,紫禁城的宦官,想要修习白莲教,且还不被人察觉的可能性,实在是少得可怜。
朱棣半信半疑地道:“只因为这个?”
张安世道:“当然不只是这个,这个不过是……改变了臣的思路而已。在臣心目之中,或许会有人接触白莲教,因为这白莲教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愿意结交他们,甚至给他们好处,这样的宦官,臣相信有。”
张安世定定神,接着道:“这就好像,许多地方官员,收受别人的好处,这可能只是贪婪的本能,可若对方告诉你,你拿了我的好处,你得跟着我谋反,这……就绝无可能了。宦官也是如此,给白莲教提供方便可以,拿他们的好处也一定会有,可却因为这个,敢为他们冒着碎尸万段的风险,这种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朱棣点头:“你说的不错。”
那金妃还在一旁,擦拭着眼泪。
朱棣不禁瞥她一眼,还是觉得这样的弱女子,实在无法想象她与白莲教勾结一起。
张安世继续道:“这一点,我们清楚,宦官们也心知肚明,那白莲教匪,显然也清楚。既然他们打算在宫中动作,就知道绝对是指望不上宫中的这些的宦官的。而有什么人……才可以不管不顾,如此铤而走险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他真信白莲教,对此虔诚无比,哪怕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朱棣立即想到,不久之前,因为佛父原形毕露,堂外那些崩溃的教众,哪怕是朱棣,想到这一幕,都觉得背嵴发凉。
朱棣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一个极为虔诚之人,一个可以为之不要性命的东西,他能掩藏自己的喜好吗?或者说……能够让自己不去念白莲教的经,不三不五时地去拜那白莲教的许多佛像吗?”
朱棣骤然之间,头脑清明起来。
顿了顿,张安世接着道:“这是人的本性,一个人若是满心都是这个,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对此无动于衷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偷偷‘修炼’,会想尽一切办法,每日诵经。他既信这东西,觉得有用,就不可能克制自己。”
“而这里头,又出了一个问题,九成九的宦官,都没有独处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就算偷偷地诵经,偷偷地拜白莲教的佛,也一定会被人察觉,也不可能宫里头不会传出什么消息。”
朱棣道:“那九成九之外的宦官呢?”
张安世苦笑道:“这些人,臣已进行排除了,有亦失哈公公,还有郑和等公公,他们已经排除在外。”
朱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不是宦官,那么……接下来,才让人细思极恐。
因为大内之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贵人,另一种是奴婢。
“所以你认为,问题出在了嫔妃的身上?”朱棣凝视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是,问题可能就在这上头,所以臣斗胆,查了一下诸位嫔妃……”
朱棣面无表情起来。
那刘妃,原本冷眼看着张安世,可现在,似乎也觉得有些后怕起来,此时再不敢多嘴。
只有金妃,依旧还在哽咽,擦拭眼泪。
张安世道:“能够信奉白莲教,还不被察觉,这就意味着,她有完全独处的时间,而且长年累月,不必劳动。臣顺着这个线索,开始排查,得知陛下宫中,真正的妃子,有四十九人。”
嫔妃也是有区别的,在宫中真正能叫得上妃的,其实并不多,民间总是夸张地说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这其实多是宫女的数目,可宫女和嫔妃之间,其实却是天壤之别。
张安世继续道:“这四十九位妃子之中,臣又询问了一些情况,其中有三十多位可以排除的,剩下的……便又一一进行比对。要知道,后妃深处宫中,可居然信奉了白莲教,还可以接受来自于白莲教的指令,并且让白莲教的人深信她一定忠诚可靠,这就说明,这个嫔妃身边,一定有一个靠得住的人,为她对外传达消息。”
张安世道:“臣就顺着这个线索,了解了一下嫔妃们平日里身边都有哪一些宦官,这宫里的贵人,总有喜好,而宦官们也爱投其所好,正因如此,嫔妃和宦官的走动,也有不同。”
“不过一般的嫔妃,若是觉得一个宦官乖巧玲珑,若是觉得用得顺手,多会和亦失哈公公打一个招呼,司礼监这边当然是懂事的,自然而然,会将这个宦官安排到那嫔妃的寝殿去侍候。”
“唯独臣在金妃这儿,却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金妃一直对那崔英浩不错,不说赞不绝口,可平日里,若是给奴才们赏赐,都有他的份。而崔英浩,也时常会去金妃的寝殿那儿问安,照理来说,崔英浩在都知监只是负责跑腿,若是能调到金妃的身边侍奉,未必不是一件美事。可是金妃却对此绝口不提,除了对他亲近之外,却似乎依然愿意将他留在都知监里。”
此言一出,朱棣皱起眉,他虽不太在乎嫔妃和宦官之间的事,不过现在,却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张安世此时却看向了亦失哈,笑着道:“亦失哈公公,我来问问你,崔英浩去了金妃的寝殿当值,是否比都知监好一些?”
亦失哈点点头道:“照宫里的规矩,一般给诸位娘娘们当值的,过了三五年之后放出来,保准要升一品内监的职,若是在都知监,这都知监其实就是跑腿送信的,指望在都知监里往上走,却是难上加难。”
张安世便道:“那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这崔英浩好不容易攀上了金妃这一棵大树,却偏偏……金妃时常叫他到面前去说话,却又决口不向司礼监暗示,让崔英浩挪个位置。这在宫中,是经常出现的事吗?”
亦失哈道:“不太常见,即便是不能去寝宫里伺候,不过若是打个招呼,换一个肥一些的差事也是好的,除非……这宦官并没有得到贵人的喜好。”
张安世道:“那么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金妃需要他留在都知监,负责书信的传递?”
听到这话,亦失哈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安世一眼。
这话他可不敢说,这要是答应,就等于是他也认为金妃有问题了。
亦失哈再如何位高权重,可在宫里,依旧还是奴婢,而金妃哪怕再不受陛下的宠爱,可也是贵人。
亦失哈可不敢做任何僭越的事。
张安世倒没有继续为难亦失哈,则看向朱棣道:“陛下,这也是臣为何敢说这事,臣有八成把握的原因,本来………再给臣一些时间,臣还能搜罗出更多的证据,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所以……臣才斗胆恳请陛下,立即下旨,搜一搜这金妃的寝殿……或许就可知道答桉了。”
朱棣听罢,脸拉了下脸,再不犹豫,立即道:“来人……给朕去搜一搜……”
亦失哈得令,这才开始带着宦官们行动。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道:“不必搜了。”
说话的,竟是金妃。
金妃始终都没有鸣冤,哪怕她做出了许多委屈的样子,很是柔弱。可现在,她却表现得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硬气。
她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妾那里,确实有许多的佛经,还有一些佛像。”
“是白莲教的?”朱棣怒喝。
金妃却是道:“陛下如此为难白莲教,是会触怒上天的。”
此言一出,朱棣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想到枕边竟有这么一个人,他竟有些无语。
张安世在旁道:“陛下,臣等告退了。”
尹王朱?听得津津有味,见张安世想熘,忙道:“别急,这才刚开始呢。”
朱棣此时瞥了张安世一眼,道:“随来的校尉,撤下去吧,张安世与尹王朱?留下。”
校尉们行礼,纷纷撤下。
朱棣铁青着脸,他面色阴晴不定,冷然地道:“张安世,你来审问。”
张安世苦笑一声,这事可不兴问啊,用脚趾都想得到,问得越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越多了。
可此时,他也没法说不,只好硬着头皮了:“金妃娘娘……”
朱棣不满地道:“叫金氏。”
张安世只好道:“金氏,你何时接触的白莲教?”
金妃看了张安世一眼,她却格外的冷静,甚至可以说,她显得很自信。
她道:“在北平府时。那时候陛下靖难,城外都是南军,日夜攻城……许多人都很害怕,那时会经常在王府里做法事,保佑陛下能够平安归来。”
张安世道:“做法事的和尚,可以接触北平王府的女卷?”
“是女尼。”
张安世道:“而后你便信了?”
金妃道:“这是正道,自从我学了这些之后,人也蒸蒸日上了,从小小的秀女,走到了今日,我每日都快活……”
张安世道:“你在宫外,有什么家人?”
金妃道:“我乃朝鲜国的秀女。”
张安世点头:“你是靠崔英浩与白莲教联络?”
金妃看了远处的崔英浩一眼,点头道:“我有许多不解的地方,都需他去询问。”
张安世道:“他们在外头,给你传达了什么命令?”
这时,金妃却是沉默起来。
张安世挑眉道:“你不肯说?”
金妃道:“我不会触怒上天,更不会出卖佛父。”
张安世道:“难道你认为你可以蒙混过去?”
“即便要受苦,那也是佛父的考验罢了。”金妃异常的平静:“这区区肉身,又有什么在意的?你们凡夫俗子,恰恰是过于看重这些,所以才这也怕,那也怕,可对我而言……这都是过眼云烟之物。”
朱棣:“……”
张安世道:“你所谓的佛父,已被拿了。”
金妃嫣然一笑:“不会的,你们不必多言了。”
张安世道:“这佛父,现在就关押在诏狱,你若要见,现在就可以去看看他的丑态。”
金妃依旧显得很自信地道:“这不过是你们鱼目混珠的把戏罢了,任何人都可以被你们指为佛父。”
张安世道:“他还有许多党羽,也都落网,只怕其中还有你当初在北平王府里的那尼姑。”
金妃却是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佛父的试炼罢了。你们杀不死他的,你们砍下了他的脑袋,他便回天上去了,佛父和佛母是为了拯救苍生,见不得我们凡人吃苦,才下了凡间。若世人不容他们,他们也照样在天上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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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
张安世感觉自己有些忍不住火气了,怒道:“你如何知道他们就是神仙?”
金妃反问道:“那么你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
这一下子,连张安世也觉得毫无办法了。
金妃道:“你们若要拿我出气,我自是甘之如饴,又或者是陛下垂怜我,想要给我一个痛快,我也绝不会有任何的怨恨,自然是愿意含笑去死。即便要教我遭罪,受诸多的苦,那也无碍,我不怨你们,也不后悔。”
朱棣忍了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此时显然再忍不住下去了,怒道:“亦失哈,亦失哈……”
亦失哈也急了,立即道:“押下去,押下去。”
数十个宦官,立马拖拽着金妃便走。
朱棣气得脸色发黑,道:“这都是什么鸟经,真是蠢妇。”
张安世叹一口气,道:“陛下,臣倒觉得,在这金氏这里,断然问不出什么。”
朱棣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亦失哈一眼。
亦失哈会意颔首道:“奴婢知道了。”
朱棣这时才又看向张安世道:“可是……他们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张安世很是澹定,道:“陛下别急,还有个崔英浩呢。”
朱棣冷哼一声,随即就道:“将这个奴婢的筋给扒了,朕要他给朕开口。”
那崔英浩,直接被人拖拽到了一处偏殿里。
到了这个时候,张安世可就不客气了。
在金妃的面前,张安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有些癫疯,可见识了这位金妃后,才知道世上真有疯子。
亦失哈特意来做帮手,谁晓得这亦失哈下头的宦官们,论起用刑,可比锦衣卫竟还专业。
只一会儿的工夫,这崔英浩便已痛不欲生,他哀嚎着,因为痛苦,而颤着声音道:“招,奴婢都招……奴婢什么都招……”
说着,他磕头如捣蒜,却是边道:“奴婢并不信白莲教,却是随金氏一道儿受朝鲜国派遣,作为朝贡之用。奴婢和金氏,都被打发去了北平王府,本以为,这一辈子,大抵也就如此了。可此后,金氏越发的飞黄腾达,她在宫中地位水涨船高,那朝鲜国……自然与有荣焉。”
他看了一眼张安世,接着道:“因此,朝鲜国的贡使来京城之后,特意说,金氏的家人,已在朝鲜国受了厚遇,她的父兄,都做了官。还教奴婢,也要在宫中好好的侍奉金氏,还说……还说……我在国中的兄弟父母,自然也会受到照料。”
“此后,金氏总教奴婢去办事,奴婢自然清楚,自己在宫中,还有在自己的老家,都需仰仗着金氏,因此,一直尽心尽力。他经常教我去京城外头跑腿,每一次,都教我夹带各种经书还有一些书信出入,外头给奴婢经书的人,往往也对奴婢大方,动辄便赏赐奴婢许多银子。”
“奴婢从此办事,更加的卖力……”
张安世顿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突的定定地看着他道:“前些日子,你也送过东西吗?”
“送过。”崔英浩连忙道:“送了一个包袱。”
张安世眼眸微微张了张,道:“多大的包袱?”
崔英浩试图想要比划,张安世却道:“来人,取不同大小的包袱来,让他来指认。除此之外,教人搜一搜金妃的住处,是否有这样的包袱。”
崔英浩却很是笃定地道:“这包袱一定不在。”
“为何?”张安世步步紧逼地道。
崔英浩道:“金妃一向很小心,即便外面送了什么东西来,事后都会吩咐奴婢丢到皇城湖里去。而且奴婢每一次帮他丢的时候,都发现那里头的东西,其实都已烧得差不多了。”
张安世眯着眼,再不做声。
片刻,宦官取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袱。
崔英浩看着这不同的包袱,勐地指向一个西瓜大的包袱道:“那包袱就这样大。”
张安世继续追问:“还有什么特征?”
崔英浩认真地想了想道:“里头似乎是什么坛坛罐罐,其他的,奴婢……也不敢看,他们会在包袱的外头,贴一张符箓,这符箓只有金妃可以撕下,若是送到她的手里,便已撕开了,她便知道奴婢偷看了,奴婢哪里敢。”
张安世回头看亦失哈,道:“这些日子,金氏可有在内宫走动吗?有没有关于出行的记录?”
亦失哈思索了一下,便道:“还真有。”
当下,便吩咐宦官取来。
亦失哈道:“宫里不比其他的地方,这宫里的一举一动,都要记录在桉的。”
“听说陛下去后妃那儿睡觉,那啥了几次,也有记录,是吗?”张安世好奇地道。
亦失哈咳嗽一声,翘起兰花指,点着张安世:“威国公你真教人讨厌。”
身后的尹王朱?却突然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问我,问我……”
张安世却正经起来,不理朱?。
朱?大为沮丧。
很快,便有人取了一个簿子来。
张安世低头,看着簿子,细细看过之后,才突然脸色更加的凝重起来。
他皱着眉头道:“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入他娘的李喜周,这混账王八蛋不得好死!”
说罢,张安世的表情越加的阴沉,他勐地看向崔英浩道:“你可知道,现在……你不但自己完了,便是你在朝鲜国的父兄,也要跟着你一道命丧黄泉!没眼色的狗东西。”
崔英浩听罢,顿时打了个哆嗦,忙惊恐地道:“奴婢……奴婢万死,奴婢万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