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阳没有想到慕名会在青云宗消失不见。
他死死地盯着雪地上的两道脚印，区别于少女纤细的脚印，另一道脚印明显属于男子。
通过交错混乱的脚印可以得知，他们当时的距离非常近。可整个修仙界有谁有能力在青云宗无声无息地掳走一个人？
白衣修士的身影在冰天雪地里犹如一根挺直的冷竹。
他用力地攥紧双手，断指依旧剧烈疼痛，时刻折磨着他，提醒他和真正的强者相比，他就是一个废物。
三十年元婴期修为在整个修仙界属于千年难遇的天之骄子，可是他太年轻，也太弱小，面对鬼王时的无力感再次蔓延全身，让他的心脏阵阵收缩，发疼。
青年原本清冷如月的气质变得低沉，像是被阴霾覆盖住了原本的光辉，逐渐变得暗淡。
那只如玉石雕琢而成的左手，一缕极淡的黑气从断指中溢出，像是一条灵动的小蛇，缠绕着整个拳头。
李淮阳闭上眼睛，想起了在幻境里的画面。
慕名身边那个叫做小雪的侍女曾经找过他。
那人自认易容无懈可击，殊不知，他天生对气息的感知格外敏锐。
小雪一开始给李淮阳的气息是一种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的感觉，而那人能够假扮小雪的模样，却无法复制同样的气息。
反而，他的气息和幻境里所谓的陈老爷一模一样。
“我家小姐最近被纪公子哄骗着，经常避开奴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奴婢担心小姐受到伤害，很是惶恐。”
“李公子，小姐倾心于你，奴婢知道你也心悦小姐，你可不可以帮小姐逃离纪公子的魔爪？”
那人说了很多，李淮阳默不作声地听着，知道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出现在慕名和未婚夫纪公子的面前，上演一场好戏给他看。
李淮阳能够确定他不是鬼王，因为两人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他的气息更接近于魔。
或者说，他就是魔。
低级的魔只能无脑地伤害凡人，而高级的魔，却能够诱惑凡人，诱使他们做出一些清醒后痛苦悔恨的行为。
李淮阳心志坚定，不会轻易被蛊惑。
然而在慕名连着几天没有来找他后，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没有灵力修为，在幻境中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很难自保。
他不能对她的安危坐视不管。
然而当他看到那位所谓的纪公子时，他便知道，他和慕名来到幻境有他的手笔。
李淮阳看到少女对着纪公子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容，她是因为纪公子长得像自己的师父，所以忍不住和他亲近，乖乖地被他牵着手，乖乖地被他抱着，甚至，乖乖地被他捏着下巴亲吻。
李淮阳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妒忌的情绪，他应该更为愤怒，而不是在想，为什么她能够让别人亲吻她。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总喜欢握着他的手，抱着他，甚至想要亲吻他。
可他拒绝了。
她很多事情都不懂，他会慢慢教会她。
至少，不能让她再任由别人接近她。
……
李淮阳找到掌门师尊荀攸，一向温和的脸庞脸部线条变得锋利，黑眸深幽，声音低沉:“师尊，阿九被人掳走了。”
荀攸看到他的神情就大概猜到了慕名可能出了什么事，他摸着胡子，微微蹙眉:“竟然能让我都毫无察觉，来人修为深不可测，你不可冒然行动。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痕迹吗？”
李淮阳说:“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我怀疑他是鬼王的人。”
能够出现在鬼王幻境里面的人，和他的关系肯定匪浅。
“师尊，我想要快速增长修为，请允许我下山历练。”
荀攸听得出来，李淮阳现在的心境不太对劲。
他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大徒弟，青年白衣一尘不染，模样依旧清冷出尘，然而眉眼间依稀能够看出一丝隐晦的戾气。
荀攸叹息:“你的心境出了问题，日后恐生心魔。作为你的师尊，青云宗的掌门，我现在不能放任你离开青云宗。”
李淮阳是青云宗的骄傲和希望，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光风霁月的大弟子为了一名女子堕落成魔。
仙和魔，有时就在一念之间。
世人崇拜神仙，唾弃妖魔，没有人会放弃成仙选择堕魔。
就像人鬼殊途，仙魔同样不两立。
“阿九姑娘很特殊，她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你不用太过担心。修炼一事要慢慢来，你以后总有机会去救她，不急于一时。”
李淮阳握紧双手，鸦羽般的睫毛遮掩住漆黑如墨的眼眸，眼底的情绪翻涌，低声道:“师尊，她是我认定的道侣，我没有办法放任她处于危险之中不管。您不是说过，修仙者要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她也是苍生之一，我不能为了自己，而不顾她的安危。”
……
慕名被子桑厌瞿带离了青云宗之后，两人在凡间游荡。
子桑厌瞿并没有想把慕名带回妖界的意思。
他每时每刻都要和慕名待在一起，在客栈里要睡一间房，慕名沐浴的时候都不肯出门，两人中间用一个屏风欲盖须弥地挡着。
甚至连慕名如厕的时候她都要跟着。
第一次时慕名有些恼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是跟屁虫吗？我如厕你也要跟。”
别问九色鹿为什么也要如厕，问就是她没有灵力，不能让以另一种方式排除污秽。
紫衣青年眼眸含笑，散漫道:“我怕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救你。”
“……我一个人如厕有什么好害怕的啊，你是怕我掉进去想把我捞上来吗？”
不行，不能想，要吐了。
慕名捂着嘴巴凶巴巴地说道:“离远一点啊混蛋！”
子桑厌瞿也怕惹恼了她，退让地走远了两步。
慕名皱着眉，勉强满意这个距离，这样他应该听不到她如厕的声音。
慕名习惯了当凡人，忘了子桑厌瞿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白狐，灵力雄厚，这么点距离什么声音他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