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看着姬夏，脸上的笑意加深，然而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他想起那个未做到最后的梦，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他不知为何会梦到九色鹿，也不知为何梦里的自己会如此……啧，他都快忘了，原来很久很久以前，他终日赤裸着，甚至没有一点羞耻心。
仙神与妖魔的不同，似乎从诞生那一刻便注定了。
一方克制，一方放纵。
桑离不是没有过欲｜望，他的欲｜望甚至比蛇皇姬夏还要多还要强烈。
他本来就是六界中所有负面情绪所凝聚而成的黑气化成，生来就是恶。
他也曾懵懂无知过。
魔界最初被其他五界认为是丑恶不详之地，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水源，没有人想要过去，他们会把犯了错的人丢进去让其自生自灭。
还是魔气的时候他慢慢地有了意识，根据偶尔被丢到魔界的物体形状，选择自己认为最有意思的形体，有着一个脑袋和四肢的“人”。
他被这些丢进魔界的“人”内心的阴暗面所产生的黑气供养着长大。
他也听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长大。
他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外面的人的“丑恶”模样，外面的人和被丢到这里的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都认为对方不好。
少年魔君根据这些被丢到魔界来的人的话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但并没有学会他们说话的方式。
他觉得除了一个脑袋和四肢，他们的其他模样都和魔界没什么两样，他能够看着，却并不想要。
所以他终日赤｜裸着，也没人会去管他，因为他没有让人看到他。
少年魔君是渐渐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力量在慢慢变得强大。
黑气是他的养分，无论他愿不愿意，它们都会争先恐后地进入他的身体，给予他能量。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为了让自己不被视作异类，他终于穿上了一件衣裳。
一件蓝色的衣裳，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样，也和外面的天空颜色一样。
梦境里的少女出现得太过突兀，她太过明艳，根本不应该会出现在那里。
桑离这才想起进入梦魇之前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鸣。
他的牙齿啃咬着唇肉，舌尖抵着，古怪地笑了笑。
或许他们都小看了她呢。
……
对于做到一半梦境突然消失这件事，慕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懵。
她晃动着四肢站了起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变回了人形。
嗯，还是比较喜欢用两只脚站着。
然而下一秒脑袋一阵眩晕，她又变回了浑身九彩颜色的九色鹿。
呼，好累，好像浑身都被榨干了一样。
突然从小黑屋出来的小七一脸懵逼，看到慕名鹿变人人再变鹿倒在地上的模样连忙提醒:“宿主，快点喝月牙泉水恢复精神力。”
变成九色鹿的慕名费力地趴下鹿脑袋，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去舔舐像彩虹化成水的月牙泉水。
小七看着这幅场景，忽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广告。
一只长颈鹿伸长脖子吃着天上的彩虹，然后下面有个给人在给它挤彩虹糖……
莫名的，小七忽然说道:“宿主，喝了月牙泉水，你能挤出月牙糖吗？”
刚刚恢复了一点精神力的慕名有些懵:“你说什么？什么糖？”
小七连忙说:“没什么，你继续喝吧。”
咳咳，她忘了宿主是九色鹿不是长颈鹿，这里是仙侠位面不是广告位面，是她广告看多了qAq。
精致小巧的九色鹿小口小口地舔舐着彩色的月牙泉水，十分愉悦地说道:“没想到月牙泉水还挺好喝的，甜甜的。”
或许是九色鹿身体的本能喜欢，她喝了月牙泉水后甚至想在旁边找到仙草啃几口，混合着吃一定很美味。
小七下意识接了一句:“好甜，像你一样？”
慕名:“……你在说什么？”
小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宿主，最近广告和小视频看多了。”
慕名警惕:“你在看什么广告和小视频？”
小七眨巴着大眼睛:“就是你那个世界的广告和小视频啊，我觉得都很有意思，好搞笑的。”
“小视频我理解，广告有什么好看的？”她还记得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最讨厌看广告了，特别是某个台，广告时间长的丧心病狂，起码五分钟。
“很多都很好看啊，比如说彩虹糖的广告，一只漂亮的长颈鹿伸长了脖子在吃天上的彩虹，然后下面有个黑人在给它挤彩虹糖……”
慕名停住了舔舐月牙泉水的动作。
等等，鹿，彩虹。
九色鹿瞪大圆润的棕色鹿瞳，看着像彩虹一样的月牙泉水上面隐隐倒映的小鹿脸，也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经典广告。
她还记得那句广告词，碰上彩虹，吃定彩虹。
慕名:……
立马变回人形，这月牙泉水再好喝她也不喝了。
就在她变回人形的后一秒，她周围的空气忽然浮现一阵波动，两道绯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慕名转身一看，是两个熟人。
竟然是子桑语芙和子桑洛白。
薄雾朦胧的山林中，少女一身华美精致的绯色衣裙，盈盈的眼眸水光潋滟，画面活色生香，令人口齿生津。
子桑语芙看着眼眸水亮的绝色少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可恶，这才几日不见，她怎么变得更加好看了？
子桑洛白狭长的狐狸眼里同样闪过一抹惊艳，他弯唇笑了笑，语气温和:“阿九姑娘，好久不见。”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甜美的笑容:“好久不见，二殿下，三公主。”
子桑语芙故意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蛇皇呢？”
她恶劣地想，蛇皇最好腻烦了慕名，把她抛弃了，这样她就还有机会当蛇皇身边唯一的女人。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眸泛起氤氲，“师父他不见了。”
“不见了？”子桑语芙兴奋了。
她第一反应是蛇皇肯定是抛弃了慕名，要不然就他在妖宫时抱着慕名不撒手的样子，就知道他若在意谁，那便是无时无刻都要紧紧地抱在怀里，怎么会轻易松手？
她虚伪地安慰道:“蛇皇就是这样，总会突然消失。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了还有我们呢。你赶紧跟我们回妖界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有很多人都想要抓你。”
尽管她不太清楚为什么忽然之间有那么多人想要抓慕名，她的大哥二哥都为了这个女人离开了妖界想要找到她。
少女懵懂地看着子桑语芙:“很多人想要抓我吗？”
“是啊，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陷阱，是仙界为了抓你呼吸设计的。如果没有我们及时出现，你说不定都走不出这里，已经被他们抓走了。”
子桑洛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子桑语芙诱哄着慕名。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长至脚踝的乌发，眸中暗光闪过。
他和子桑厌瞿不是一母同胞，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生母身份同样尊贵，他因只比子桑厌瞿晚一百年出生就成了次子。
狐族虽说天性痴情专一，但放荡贪欢也是他们性格的一部分，所以妖帝有几个妃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妖界以实力为尊，子桑洛白并没有因为子桑厌瞿被立为太子而放弃上位的想法。
子桑厌瞿能知道的信息，子桑洛白未必不会知道。
所以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慕名被五界争抢的原因。
只是蛇皇姬夏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说他喜欢少女吧，这个关键时刻他却不在。
说他不喜欢，他抱着少女出现的画面却是数万年来头一回。
子桑厌瞿虽然没有活到万岁，但他听说过姬夏过去数万年的事迹，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子，少女是第一个。
而且少女当时身上的暧昧印记毫不掩饰，傻子才会相信他们是单纯的师徒。
想到这里，子桑洛白看着慕名的眼神隐隐有些复杂。
她好像，真的以为他们是单纯的师徒。
慕名觉得子桑洛白看她的眼神逐渐奇怪起来，她对小七说:“小七，你看子桑洛白的眼神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小七看了一眼，赞同地点头:“是不对劲，他看起来好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
慕名皱眉，生气:“我看他才是二傻子，我明明这么聪明。”
小七附和:“对，宿主明明很聪明，他才是二傻子。”
慕名忍着瞪子桑洛白的冲动，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选择忽视他。
她看着子桑语芙，湿漉漉的鹿眸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哪怕自认为见过不少小妖精的子桑语芙也有些心神恍惚。
“三公主，你们是听子桑厌瞿的话才来找我的对不对？”
子桑语芙猛然回神，有些惊讶:“太子哥哥？你怎么会想到他？”
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绯红，像是天边染上的彩霞，瑰丽得迷人。
她轻哼一声:“我才刚刚甩开了他，你们就来了，不是他叫你们来的，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两人脸色微变，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
青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幽幽响起:“我的弟弟妹妹们，劳烦你们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