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这种小门小户最是不用客气,直接进去胡乱砸上一通,吓得主人一个半死,才是最好敲诈。
当下一名锦衣卫小旗带着随从直接冲了进来,看到花瓶座椅就是一通乱砸乱闯,十分嚣张。
门房老伯哭喊着上前劝阻,但是锦衣卫非但不听,直接一拳将其攮在地上,怒喝道:“锦衣卫办案,你难道想阻拦吗?”
门房老伯哪里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当下捂着脸退到一边,再也不敢言语。
等到房间被砸的乱七八糟,那名锦衣卫小旗这才住了手,满脸诧异的看着李毅。
这情况不对啊,按理说自己这般一通乱砸,这主人家早就应该上前求饶了,这个少年怎么想是看戏一般这般的从容。
当下他走到李毅面前,道:“你是李毅李子正吗?”
李毅点点头,满脸平静的道:“正是。”
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这名锦衣卫小旗暗暗嘀咕,然后厉声道:“既然是,就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李毅身子不动,问道:“去哪里,到北镇抚司吗?”
那锦衣卫小旗冷冷一笑,道:“问这么多作甚,去了就知道了。”
李毅闻言道:“不去。”
“不去?”那名锦衣卫已经转过身,听到李毅的回答身子一僵,又转了回来。
“你说你不去?”锦衣卫小旗满脸诧异的道。
要知道锦衣卫可谓是官员的克星,上到官居一品的要员,下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听到锦衣卫的名号都要心里抖三抖,这个少年居然敢直接说不去?你以为我真是来请你喝茶的?
初时惊愕后,锦衣卫小旗镇定下来道:“你说不去就不去,这可不是你说的算。”
说完对着随从喝道:“手脚麻利点,给我压上他走。”
几个力士刚刚想要动手,李毅身子一侧拉开距离,厉声道:“我看谁敢?”
谁敢?他娘的,我们可是锦衣卫。
几个锦衣卫力士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小声的对小旗道:“大人,这小子不会是傻子吧。”
那锦衣卫小旗听了顿时点点头,怕这人就是傻子,竟然敢在锦衣卫面前放肆。
“小子,你最好放老实些,不然吃了苦头,可别怪兄弟们没有告诉你。”一个锦衣卫恐吓道。
李毅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但还是喝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没有任何文书名目,就想要抓我,这是何道理?”
几个锦衣卫对视一眼,皆是冷笑,一人道:“哈哈,朝廷命官,不就是个六品的承奉郎。莫要说你只是一个六品芝麻官,就算是阁老尚书爷爷我也是抓过,少说废话”
说着其他人上来要强行动手。
李毅退后一步,喝道:“就算是就以为抓人,也要有个名目,你们今日要是不说上来,我绝不会跟你们走。”
李毅一声喝出,周围的锦衣卫脸上的嘲笑更盛。
那锦衣卫小旗有些着急的道:“事情紧急,莫要浪费时间。”
周围的锦衣卫见了皆是不再等候,直接围上来就要动手。
“小子,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事锦衣卫。”那个锦衣卫小旗嘲讽的笑着,转身道:“给他戴上锁链,吃吃苦头,下次就聪明了。”
锦衣卫轰然大笑,这个小子真是有趣,竟然敢在他们锦衣卫面前将法纪名目,难道不知道他们锦衣卫那人就是超脱法纪的吗?
面对这些天子亲军,李毅也是不敢贸然动手,当然只能任由锦衣卫拿出锁链将自己手脚锁住。
就在那锦衣卫小旗满脸嗤笑的要押李毅离开的时候,未免突然有一伙人进来。
那锦衣卫小旗正想呵斥,但是见到来人却是脸色一边。
他转头看着李毅,咬牙切齿的道:“好聪明的小子,怪不得拖拖拉拉和我们周旋,原来是等救兵呢。”
李毅听了此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但是并没有说话。
自己和陆千户关系密切,锦衣卫这次却是直接闯进来拿人,打砸不断,这只能说明这些人和陆千户不是同僚,不然官场三分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这般过分的。
这班人这般闯进来,陆千户那边定是知道,李毅故意拖延时间,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不跟这帮锦衣卫走的机会。
要知道,锦衣卫的牢房好进,但是难出。自己乖乖的跟他们进去,只可能是羊入虎口。
锦衣卫小旗脸上怒色一抹而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一副愣头青的书生竟然都是装的,将自己一帮人蒙骗过去。可笑的是自己一帮人刚刚还嘲笑连连,其实最应该被嘲笑的应该是自己吧。
当下那小旗冷笑道:“承奉郎,谁胜谁负还没有结果,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就在这个时候,陆千户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也不看那迎上来的小旗,大喝道:“我看谁敢放肆。”
正押着李毅的几个锦衣卫脸色一白,像是老鼠看到猫一般低着头不敢吱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李贤弟松开,不然本官非要活剐了你们。”
锦衣卫的活剐可是真有其法,当下那些锦衣卫脸色更是苍白,浑身颤抖的看向那锦衣卫小旗,满脸都是不安。
锦衣卫小旗被陆千户视而不见,当下脸色一阵白一阵哄,但是转过身还是低头恭敬的道:“千户大人,你这不是让小的难办嘛。”
陆千户闻言冷笑道:“难看?你带着人马来欺负我兄弟,连话都不说一声,这就是不让我难堪了?。”
李毅当下站到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这个锦衣卫小旗吃瘪。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十分生动的一课。
那小旗官脸色变幻,然后低声道:“这是我家厂督给的命令,小的那里有时间通报。千户大人,如今我们锦衣卫和东厂都是一家人,莫要弄得这般难看啊。”
听到是东厂厂督的指使,陆千户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看着李毅,当下道:“这位乃是我认下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你先说个明白,不然今日这事不好善了。”
那锦衣卫小旗见陆千户语气有些送下来,连忙道:“今儿晌午厂督下的令,说是太仓失火一案有了线索,与你这兄弟有些干系。千户大人也是知道,皇上将失火案交给了我家厂督,若是办砸了,小的受了教训也是小事,就怕我家厂督被皇上责怪,那就是大事了。”
这话说得陆千户满脸凝重,当下沉默不语。
那小旗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笑道:“莫不然,小的回去让厂督亲自向指挥使要人?”
陆千户闻言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吓我。本官之前去保定办差就是王公公给的指使,办好之后还被赏了酒,就算这事惹上了王公公,还算有些情面周转。但是你这小子,平日里的手段怕是见不了光吧?”
那小旗闻言一愣,他们锦衣卫办差谁能没些手段,这些可是万万不能见光,不然就是监守自盗的死期。
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哪里还敢城墙,直接跪下来满脸求饶的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也是心急差事这才失言了,千户大人莫要怪罪。小的这就给大人磕头赔罪了。”
说完竟然直接跪下来磕了响头。
李毅也没想到这小旗竟然这般害怕,刚刚还因为被自己戏耍恼羞成怒,对自己一番就阴毒恐吓,但是当陆千户抓到痛脚,立刻就认罪求饶。
看他的样子,怕是不赶紧求饶,就要丧命一般。
但是看他的样子,怕是陆千户真要对付他来,他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
陆千户扫了一眼小旗,直接走到李毅的身边。
李毅低声道:“陆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千户闻言满脸凝重的道:“这是东厂的人,怀疑你和太仓失火的案子有关。这次乃是厂督王承恩亲自下的令,就算我也无法阻拦,今日怕是保不住你了。”
听到陆千户也无法保住自己,李毅心里一震,忙道:“这可如何是好?”
陆千户叹了一口气,道:“皇上猜疑心很重,让我们锦衣卫调查太仓亏空案,又把太仓失火的案子给了东厂,你这次既然被他们盯上,怕是不好脱身。为今之计,最好就是洗刷嫌疑,咬定自己没罪。”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李毅明白,若是自己承认了,那就是人人宰割,最好的办法就是洗脱嫌疑,这样一来才有可能出来。
李毅想了想,道:“当日情况混乱,我绝对没有留下线索,看来他们这次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想要查太仓失火案,实际上是要调查太仓和户部贪污的案子。”
李毅这般说,陆千户顿时就明白了。
太仓亏空的案子乃是他们锦衣卫负责的,要知道如今案子就是功劳,谁要是干得漂亮,就有可能的道新皇的信任,所以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在暗地里针锋相对,都想压倒对方。
若是这件事被锦衣卫指挥使知道了,定会担心东厂乃是想要抢功劳,这样一来,定时会插手这件事。
只要有锦衣卫插手,那么陆千户想要救李毅出来就能有很大的把握了。
陆千户心里思索着,顿时明白李毅的暗示。
他看着面前这个泰然自若的少年,心里不由深深的惊叹。这份心智算计,就算自己当了半辈子的锦衣卫了,都比之不上啊。
如今东厂名正言顺的要带李毅回去调查太仓失火的案子,陆千户无法阻挡,不然就会得罪东厂厂督,自己也会受牵连。
但是李毅的暗示让他明白,只要自己回去说东厂想要抢功劳,指挥使定会千方百计的要将李毅窝在锦衣卫的手里,而身为锦衣卫千户的陆千户就能够想办法保护李毅了。
两人心知肚明,都是有了分寸。
陆千户转过身看着小旗官,冷声道:“既然是厂督的命令,本官当然不会违背。但是我家兄弟进去之后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定要让人陪葬。”
说是让人陪葬,但是小旗官看着陆千户充满威胁的神情,已经明白那个人就是自己。很明显,不管怎么样,自己抓走的李毅,若是李毅出了事情,陆千户就会找自己报仇。
刚刚还因为捞到一件差事而高兴大的小旗官当下哭丧着脸,暗叫自己怎么这般的倒霉,居然碰到一个有着锦衣卫庇护的犯人。
告诫小旗官一番,陆千户就带着人离开了。
李毅看着陆千户的背影,又看了看孙铈房间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今日孙铈带着庄柔去治病,这东厂的锦衣卫就立马找上门来,看来这王承恩也是挺给自家师父面子的。
这一点倒是能够利用。
李毅心中有了计较,若是没有可靠地保障,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绝境。
但是现在有了陆千户在外面为自己走动,自己又有师父孙承宗弟子这个身份的庇护,想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太仓失火案,这东厂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可惜,若是早上一两日,怕还真要被你们抓个正着。
李毅微微一笑,看向那小旗道:“我们走吧。”
说完一马当先的出了房门。
锦衣卫小旗眼中露出一抹厉色,但是想到陆千户的警告立马微微收敛,只得带着人跟了上去。
当下李毅跟着锦衣卫一路来到东厂衙门,记录在册之后,就被小旗带着进了牢房。
直接被下了牢房,这让李毅心里也有些嘀咕,但是如今自己就是刀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就是想要反抗也已经晚了。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狱卒和锦衣卫小旗进了牢房,一路下去。
牢房因为空气流通不顺,还有一些污秽,所以味道十分的恶心。
李毅掩着口鼻,跟着两人直接到了一处牢房,只见地上堆着一些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稻草,到处都是污秽的痕迹,李毅探头看去,只见仅有的被褥上竟然满是屎尿的痕迹。
要让他在这种茅厕一样的地方带上一天,可是要发疯的。
当下他轻咳一声,看这小旗官。
那小旗官转过头对上李毅凌厉的眼神,心中对这个少年更加不喜。
他也没假装看不懂,只是直接道:“你莫要嫌弃,就是三品大员进来,也是住的这种牢房。”
李毅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所有的东西都分个三六九等,监狱里的牢房就是公平公正了?
他冷笑道:“我看上去很好骗吗?”
小旗官被李毅怼的无话可说,狱卒眼神一转,露出大黄牙笑着道:“王小旗,这小子看上去不简单啊。”
王小旗有些头疼的道:“李老头,这人有些背景,你给他安排一下。”
牢头笑呵呵的看着李毅,一双阴毒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道:“按照规矩就该是在这里,若是换了牢房,那就是坏了规矩……”
小旗官听了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毅却是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扬手扔给了牢头。
“这次合乎规矩了吗?”
牢头见了银子顿时笑容满脸,用黄牙啃了一口,连连点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就是这人间地狱的规矩,小哥既然使了银子,那一切好说。”
说完直接领着李毅去了其他牢房。
这次的牢房环境明显要好上很多,不仅有个窗户,地上也是干净许多,没有太多的污秽之物。
李毅也不多说,又是一锭银子跑过去,道:“瞎折腾一天,肚子好饿,给我来桌酒菜。”
牢头掂量了一番银子的重量,觉得至少能得到一半,这才高兴的答应下来。
看着李毅这般悠闲,那小旗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人的适应能力也是很强的,闻了半天牢房里的臭气,李毅已经开始习惯了,当下朝地上一坐,开始打量着牢房。
很显然牢房已经好久没有修缮,不仅墙皮脱落,就连拦木都是朽化了,李毅相信,自己一拳就能直接打破这些手臂粗的木头。
他正在看着牢房的时候,这时候却是看到狱卒带着一人进来,显然是新来的犯人。
李毅站起来细细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史可法。
史可法也发现了李毅,当下满脸惊愕。
狱卒一路上押着这个犯人,百般暗示他都不知道孝敬自己,当下心里有气,直接一脚把史可法踹进牢房,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史可法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一脸沮丧的站起来,显然被锦衣卫请来后,遭受的惊吓可谓是一点都不轻。
李毅看着他,这时候明白了,东厂那里是要调查太仓案子,明显就是冲自己和史可法手里的证据来的。
今天史可法刚刚来找自己,锦衣卫就找上门来,而且两人皆是被抓了进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而且抓自己说的是太仓失火案,但是史可法是朝廷官员,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和失火案有关,看来东厂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了。
就是不知道,东厂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是想要调查太仓以及户部的贪污案,还是得了谁的好处,想要代替他们让自己和史可法两个知情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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