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道:“大人因为办公而错过驿站,学生怎会忘记。”
卓迈打量了李毅一会儿,哈哈笑道:“你倒是会说话。我听说史可法也认识你,可是有此事?”
这个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李毅大方的拱手道:“学生和史郎中有些交集,算是识得。”
卓迈点点头,幽然道:“这次辅国社辅助史可法安置灾民,效果卓越,他已经上奏朝廷,想要为你请功。你可知道,现在京城都是说保定的仁义才子李子正,你的大名已经传遍了京城,连皇上对你都是十分看重。”
这个消息在场的人并不知道,闻言纷纷侧目,羡慕的看着李毅。
要知道他们这等读书人,最想要的除了权势美人,那就是名声了。李毅现在名声远扬,京城都有人称颂,那么名传天下也是为时不晚,到时候仁义才子深入人心,可以说是史料都要记上一笔,怎能不让他们心里嫉妒。
李毅心里苦笑,不用想,这一定是史可法故意为之,也只有他这等刚正不阿的人才会不遗余力的传扬他人的功劳,换成其他官员,这份功劳都会死死的捂在手里。
李毅回顾神,径直道:“学生能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分忧,乃是学生的荣幸。这等功劳,学生实在不能承受。”
这番解释十分的谦虚,当下众人眼里的嫉妒渐渐消减,对于谦和恭敬的李毅有了几分好感。
卓迈沉吟几秒,看了李毅一眼,道:“倒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子正,你可知道本官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李毅恭敬的道:“学生不知。”
卓迈闻言一笑,沉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此言一出,刚刚如沐春风的气氛顿时变得杀气腾腾,周围的大小官员纷纷惊讶的看着二人,心中忐忑。
李毅也是满脸愕然,他也没想到刚刚还温和的卓迈怎么一瞬间变脸了。
此事李文升也是满脸慌乱,咳嗽一声对卓迈道:“卓大人,今日你刚刚到来保定,本官已经准备水酒,我们该入宴了。”
卓迈摆摆手,冷淡的道:“李大人,皇上让我审理何家案件,为臣者当忠君之事,如今案件还未查清,怎能安于享乐,此不是费公怠政之大错吗,本官若是如此,有何脸面见皇上,又如何向朝廷诸公交代。”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李文升满脸尴尬,张张嘴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李子正,你知不知罪?”卓迈转过头盯着李毅,冷喝道。
此事李毅已经回过神来,当下一脸严肃的道:“大人,学生实在不知道犯了何罪,请大人明示。”
卓迈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还敢装傻。何家宅院搜出火器,据何家交代,这些乃是你卖于他们,是与不是?”
私自打造买卖火器,这就是卓迈要按在李毅头上的罪名。
李毅也是反应过来,原来卓迈此次前来根本不是审理何家案件,而是冲自己来的。
围魏救赵,这招实在高明。
此事周围的人也是坐看形势变化,对于卓迈说的罪名,纷纷交头接耳,他们也没想到,卓迈一上来就要给李毅按个这么大的罪名。
厅堂嘈杂,卓迈眉头轻皱,冷喝道:“诸位安静,有急事者可自行离开。”
众人看着卓迈冷峻的神情,纷纷闭上嘴巴。
李文升在旁边如坐针毡,他看着被质问的李毅,又看了看严肃的卓迈,尴尬的笑了笑,道:“这,这也不是公堂,卓大人,我们要审案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李毅诧异的望了望李文升,很现在,他这是想自己拖延时间。
卓迈为官数十载,怎会不明白李文升的算计,当下冷言道:“此乃皇命,朝廷诸公都是重视此案,一些形式就不必了。”
“此乃府衙重地,公堂不过几步远,如何麻烦了?卓迈大人突然发难,又不愿公公正正的审理案件,知道的明白卓大人是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乃是看不起我等保定府官员。”李文升突然冷喝道。
这句话分量不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卓迈置于整个保定府官场的对立面上。
卓迈也没想到李文升竟然这般强硬,当下有些措不及防,看着两边坐着的大小官员,明白自己若是不给这个面子,那就是要得罪人的,不由沉默不语。
此时林宗明最是机智,他靠近卓迈,小声道:“大人,公堂就在前院,大小官吏都在府衙办案,若要升堂只要一刻钟就能准备好。”
一刻钟,这个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
卓迈心里暗暗合计,最后还是不敢当众扫了众位官员的面子,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升堂办案。”
说着对身后军士喝道:“你等看住李毅,若要出了闪失,那你们问罪。”
军士躬身领命。
大小官员纷纷从座位上起来,向着公堂走去。
此时李文升也是站了起来,走过李毅身边的时候,脚步顿时放慢许多。
李毅趁着这个时候低声道:“速请镇抚前来。”
镇抚就是陆长风,他也是奉皇命办案,如今要对抗卓迈,只能依靠陆长风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前面的公堂,衙役官吏纷纷各司其职,卓迈坐在主位,右面是自己师爷充当的书吏,左面是李文升等大小官员。
卓迈一派惊堂木,沉声道:“案犯李毅,你可知罪?”
李毅还未说话,李文升就出言道:“卓大人,李毅乃是承奉郎官身,此时罪名还未查问就定为案犯,有伤官名,如何能称为案犯?”
卓迈听了心里暗恼,扫了一眼李文升,冷眼道:“本官乃是奉皇命办差,李毅案情已经有了证据,如何不能称为案犯。”
李文升还想再说,卓迈顿时不满的道:“若是李知府认为我审案有错,还请上奏朝廷担任主审官,此时不要干扰本官审案。”
一句话将李文升的话堵得死死的,李文升神情微怒的闭上嘴巴。
卓迈已经说了他才是主审官,自己还有什么好说。
就早卓迈要继续审案的时候,大门外突然发生骚乱。
烦不胜烦的卓迈顿时大怒,暴喝道:“何人在外面生事?”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将卓迈带来的兵丁逼的连连后退。
陆长风大步走了进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场中情况,道:“还真是热闹。”
卓迈双眼怒火焚烧,走下台阶,质问道:“陆大人何故硬闯府衙重地,你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官府的脸面吗?”
卓迈乃是清流中的中间人物,连皇帝都敢骂的大牛,他气势汹汹的质问,陆长风也不敢忽略。
但是此次前来乃是撑场面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怂,所以陆长风心里忐忑,脸上还是一副强硬的样子道:“本官前来乃是办案的,如何能说是硬闯?卓大人不要给本官胡乱扣帽子。”
卓迈气的胡须颤抖,大骂道:“斗筲之人,过街老鼠尚不能及,如何敢在面前谈办案二字。”
这番话骂的十分难听,也就是说你们这帮猪连人人喊打的毛贼都不如,德行低到这种程度,竟然敢在本官面前说办案?
锦衣卫在民间的名声实在不好,这般被骂也是合情合理,陆长风气的满脸通红,粗着脖子道:“本官奉皇命办案,恪守皇命,如何说不得办案了,卓大人为何这般辱我锦衣卫?”
卓迈闻言大骂道:“朽木不可雕,粪墙不可污,公道自在人心。你等聒噪以乱视听以是奸佞之流,名声如何自然自知,本官今日上承皇命,有朝廷诸公支持,在这保定府公堂之上,难道你们还敢藐视王法不成?”
一番话骂的陆长风抬不起头来,他实在不想和文官争论,掩着神情低喊道:“李毅也是我案情人犯,本官办案自然要提人犯过去问话,并无任何违法之处。”
说着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李毅带走。”
这是说不过想要动手了。
卓迈挡在门口,大喝道:“本官乃直隶巡按御史,上弹国之重臣,下慑宵小之人,尔等如今敢强行强人,难道欺我等御史手无缚鸡之力吗?”
看着这个文官太过凶猛,陆长风也是急的额头冒汗。
锦衣卫纷纷看着自家镇抚,但是陆长风却是不敢让他们用强。万一伤了卓迈,御史那帮职业喷子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要知道这帮文官别的不在行,集结同伴、乱按罪名最是擅长。
这时候大小官员皆是上前劝架,但是卓迈软硬不吃,一步不退的和锦衣卫杠上了。
而陆长风早就心里忐忑,但是为了救李毅才苦苦支撑,如今满头大汗,一帮人站在门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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