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辽督师衙门,袁崇焕看着手里的文书,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将手里的文书递给旁边的都督佥事何可纲,道:“陛下接到捷报龙颜大悦,不久之后封赏就会下来。”
何可纲接过文书粗略的看了一遍,笑道:“这次立下大功,部堂大人应该高兴啊,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袁崇焕拿起桌案上的茶杯,道:“论功行赏,我们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但是皇上为什么让李毅带着塔拜前去京城献俘?”
何可纲怔了一下,道:“部堂大人的意思,皇上想要重用这个李毅?”
旁边的祖大寿闻言顿时着急道:“部堂大人,李毅可是少见的人才,不能让他离开?”
李毅来辽东才短短七八日,却射杀牛录章京巴克亲,又活捉旗主塔拜,他们一个是努尔哈赤的孙子,一个是皇太极的六哥,可以说是金国的皇亲国戚,给辽东一应将官带来了功劳,祖大寿当然不想放他离开。
袁崇焕一眼就看出祖大寿的意思,放下茶杯道:“李子正是孙老的弟子,孙老德高望重,在朝中素有名望,他的弟子,我们是无法掌握得住的。”
祖大寿不死心的道:“管他是谁的弟子,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六品散官罢了。依我看来,部堂大人就应该留下他,有他在,接下来应对皇太极也好有个帮手。”
袁崇焕督师辽东,向崇祯皇帝一共要了三个人。分别是平辽将军赵率教,都督佥事何可纲,还有征辽前锋将军祖大寿,这三人是袁崇焕的左膀右臂,也是蓟辽主要的官员,祖大寿提出这个意见,是想让袁崇焕想办法将李毅拉进他们的圈子里。
这一点袁崇焕也是同意的,如今他一边要对付毛文龙,一边还要拉拢承德的蒙古诸部,分心乏力,急需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人帮忙。李毅是孙承宗的弟子,勇武过人,又有才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当然想要掌握在手里。
轻轻抿了抿杯中的擦汗水,醇厚的滋味口齿生津,让整个人有种禅意。
何可纲见袁崇焕沉思着,就笑道:“本想着孙公让李毅前来就是历练一下,谁也没想到派来个妖孽,想来孙公不会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吧?这次兵败好在有个李毅遮盖过去,下次若是没了这种好事,怕是我等也要倒霉。”
祖大寿连忙拱手求饶道:“这次都怪我那个堂弟用兵鲁莽,我已经好好教训他了。”
何可纲笑了一声道:“你堂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不过毛文龙的事情才是重要,前段时间部堂大人断了他的商路,毛文龙可是着急上火,频频派人去京里哭诉,若是这次真的丢了大凌河城,恐怕我等三人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喝茶了,而是被皇上召回京师问询了。”
祖大寿也知道此事,但是没有细想,现在经何可纲一说,顿时惊了一身冷汗,道:“若是如此,我就万死不得谢罪了。如此看来,这李毅还真是我的福星。”
袁崇焕开口道:“不管毛文龙在京中耍什么手段,我管理登州以及天津港口,一切商船饷船皆是不去东江,看这毛文龙还不就范。”
祖大寿闻言道:“部堂大人,其实属下一直不明白。让那毛文龙在东江带着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对付他?”
毛文龙手下的东江军位于金国的后方,能够有效的牵制皇太极的兵力,祖大寿不明白袁崇焕为什么五次三番的想要对付他。
何可纲道:“毛文龙何许人你还不明白?他不服部堂大人的调遣,在东江做起了毛皮人参的生意,如今更是频频招募兵丁,在朝廷和皇太极之间左右逢源,我等若是想要牵制东虏,必定要先铲除毛文龙,掌握东江军。”
祖大寿讪讪的道:“打仗的事情我还明白,这些勾心都将的事情还是你们去做吧,一想起来,我就头疼。”
何可纲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幸好是在部堂大人手下当这个总兵,不然换成朝廷里的那些文官,怕是少不了吃亏。”
祖大寿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我就想在部堂手下当兵,部堂大人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袁崇焕轻轻摇头笑道:“复宇,这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朝廷的官员,都是皇上手里的兵,日后就算我不在辽东,你也要安心为我大明戍守边关。”
“这个属下明白了。但是部堂大人,这毛文龙一直躲在皮岛,手下兵力不少,我们如何能够制住他?难道就靠限制商船军饷吗?”祖大寿不明白的问道。
袁崇焕摇头道:“毛文龙虽然是武将,但也狡诈过人。之前我多次打压他,他虽然怀恨在心,但也疲于奔命,接下来只要稍显宽仁,他必定以为我想要安抚他,自然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擒拿毛文龙,掌握东江镇,如此一来,明年牵制金国就有了把握。”
祖大寿道:“这皇太极也是一代枭雄,如今他打败察哈尔,收服朝鲜,已经没了后顾之忧,我们确实要早做准备。”
“既然明白,你就好生训练兵卒。祖大乐之败,并非偶然,你派去的军卒皆是敢战之兵,却被一击击退,为何?”袁崇焕问道。
祖大寿低着头道:“部堂大人息怒。只是祖大乐指挥失误,若是正面对战,我部绝不逊色东虏。”
袁崇焕闻言叹息道:“复宇,我频频和你说,两军对垒,不仅仅在于少数精兵强将,而在于各兵种协同作战,你将大多钱粮用于家丁亲卫身上,下面的军卒却疏于训练,兵甲不齐,如此上了战场,他们就将是你最大的弱点。”
祖大寿闻言道:“属下明白。”
袁崇焕看着他的神情,知道祖大寿并没有听进去,只能叹息一声。
军阵将领都喜欢花费钱粮供养家丁,却将朝廷兵卒视若棋子,最后养成了一支精锐的私军,朝廷的军卒却成了炮灰。祖大寿深受其害,却不思悔改,为何?因为朝廷并不信任武官,所以武官训练出的精锐军卒很有可能是为别人做嫁衣,如此一来,当然人人不愿训练士卒,而是将精锐的士卒吸收进家丁队伍之中,成为自己的私兵。
“部堂大人,这次李毅立的大功,应当会有不小的封赏,不如将其调入我手下担任千总。如此一来,他就能留在辽东,为我们所用。”祖大寿笑着道。
袁崇焕瞪了他一眼,道:“李毅本就是六品散官,就是封赏,也不会只是一个千总。”
这时候何可纲突然开口道:“部堂大人不如给皇上上一封折子,好生的夸奖李毅一番,然后提出将其调到辽东,并不谈及官职,这样一来,皇上一定会答应。”
袁崇焕眼前一亮,点头道:“可纲此计甚好。”
何可纲笑着道:“但是我等这般谋划,还是要询问李毅的想法,不然到时候产生误会,可是不好。”
袁崇焕笑着道:“这有何难,我这就让人将他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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