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返回了东阳,将自己和王象乾说的话告诉了马何文。
现在的关外势力实在太过复杂了,北部有察哈尔,西面有土默特,难免有明军,自己手里的灾民也是一个炸药桶,虽然可能爆炸。
他想要让马何文帮自己想想,接下来如何做,才能走下去。
马何文认真的听着,沉思片刻道:“公子,我觉得王象乾去往朝廷接粮,应当是可行的。”
“王象乾两任宣大总督,对于边关情况十分了解,他知道蒙古诸部对于边关安危的影响,所以应当能借来粮食。”李毅道。
马何文听了点点头道:“只是皇帝拨发给公子粮食,地方转眼纷纷向朝廷要粮,这明显里面有什么算计。说不定就是一群大臣自己上演的双簧,为的就是逼皇帝就范,打压皇帝的话语权。”
李毅倒是没想到马何文能够想到这一步,问道:“你为何这般认为?”
马何文笑着道:“我们辅国社有徐才厚的情报来源,对于朝廷之事并不陌生。皇帝今年要展开京察,明显是要针对朝廷一些不听话的大臣,所以这是有人提前出手,要阻击皇帝的嚣张气焰。”
李毅道:“朝廷争端不断,从去年开始就围绕如何处理阉党争论不休,这件事还未有结果,又搞起京察。皇上实在太多心急。”
马何文笑着道:“朝堂明争暗斗已经是人尽皆知,但正是因此,皇帝才需要公子这样有才能的人辅佐。”
“可惜朝廷混乱,地方难以管控,对于大明百姓终究不是好事。”李毅叹息道。
冬去春来,王象乾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京师。
他也算是封疆大吏,未经召见是不许回京的,所以他提前向朝廷上奏,前来通禀宣大诸多事宜,所以崇祯皇帝准许他回京。
回到京城,王象乾先去拜见了皇上,将宣大事宜大致进行了解说,并且代替李毅向皇上请求拨粮。
之前申用懋回京,说边关饥民闹事已经解决,崇祯皇帝还以为已经无碍了,没想到形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差点因为申用懋的雷霆手段,将蒙古诸部推向了东虏。
想到这里,崇祯不由阵阵后怕,也为自己任免了李毅去办理此事而庆幸。
要不是李毅找到王象乾,重新赈济饥民,然后王象乾联络安抚蒙古诸部,后果不堪设想。
崇祯皇帝放心下来的同时,对于申用懋也是心中恼怒。申用懋当时口口声称自己解决了危机,并且借机邀功,真是无耻至极。
王象乾提到自己暂时安抚蒙古诸部,但是林丹汗和土默特等部的交战还未结束,东虏也在积极备战,有出兵察哈尔的势头,所以局势还是扑朔迷离,需要时时警惕,最好能够快点让察哈尔和右翼诸部和解,一同对抗东虏的扩张。
崇祯十分赞同王象乾的话。
当初他派袁崇焕督师辽东后,林丹汗频频出招,使得漠南蒙古左翼发生惊天变化,东虏在漠南的实力飞快扩张。
崇祯皇帝正是敏锐的看出漠南蒙古出现的危机,这才任用王象乾这个老臣,前往笼络蒙古诸部,遏制东虏在漠南蒙古实力的扩张,现在看来,自己不仅没有做错,反而是做晚了。
现在东虏已经完全收服左翼诸部,接下来他的目标一定是向右翼扩张,将察哈尔彻底消灭,这样一来,蒙古诸部就失去了共主,东虏就能名正言顺的统领漠南蒙古诸部。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拉拢蒙古诸部,让他们帮助自己抵挡东虏的扩张。
崇祯皇帝看着年老体衰的王象乾,心中还是十分忧虑。
现在蒙古诸部还未答应效忠大明,王象乾又年事已高,若是发生意外,朝中再无一人能够担起联络诸部的责任。
他只能赐下珍惜补药,赏赐王象乾,让他注意身体,今年务必招抚诸部,联合抗击东虏。
王象乾跪地领命,在曹化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御座上的年轻皇帝,迟疑了片刻,开口道:“皇上,赈灾大使李毅年少有为,能力过人,确实大才。但是他收服三万蒙古饥民,又要屯田自足,人心善变,还望皇上小心养虎为患。”
崇祯皇帝神情一怔,停了一会儿道:“朕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王象乾只得退下。
“可用用之,无用弃之,李毅还是可用之人,现在还不是亏待的时候。”崇祯皇帝看着王象乾的背影,幽幽道。
王象乾面圣之后,相继拜见了韩爌、钱龙锡等阁臣,并且向毕自严介绍宣大边关的危机情况,最后这些大臣吐口,愿意调遣粮食发放边关。
崇祯皇帝自是高兴不已,痛痛快快的批红答应。
随着粮食到达,李毅心中再无顾忌。
如今他已经不是安新那个流民小子,凡事不再需要亲自过问,直接交给辅国社去办理就好。
马何文乃是大才,手下的郑山、孙耀文、柳河都是能干之人,将事情托付给他们,李毅还是十分放心的。
如今东阳已经有三万五千人,其中汉人有五千,蒙古人有三万,需要高效的管理方式。
马何文仿造安新和辅国社的构架,将这些人编丁入籍成户。
每丁十户人家,设丁长。
每村十甲一百户,设村长一名,辅村长一名,文书一名,知事一名。
每乡五村五百户,设乡长、辅乡长管行政,保长管治安,社长管教化。
他们身处东阳河边,就自命为东阳镇,而身处的废墟戍堡则称为东阳镇堡。
架构明确,然后就是安置妥当。
有了粮食也不能好吃懒做,李毅让饥民中的情况快些开垦田地,修建房屋,像安新一样要在这草原打造一个新的家园。
这里没有贪官污吏,没有苛政杂税,一切都需要自己来创造,辅国社的人也是激动万分,每天对于这个新镇提出自己的设想,只要合理的李毅都批准施行。
就在大家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的时候,危机提前到来。
察哈尔部的游哨开始盯上了他们,频频越过东阳河前来窥视。
而东阳镇现在只有刘志的五百人马守卫,孙耀文手下只有两百守卫,根本无力对付察哈尔部的军队,李毅只能向宣大总兵侯世禄求援。
但是侯世禄对于李毅这个文官并不在乎,他们当初听申用懋的指挥,驱散这群灾民,李毅后来却又将他们召回来,继续赈济,这不是对着干嘛?侯世禄看不惯这样的事情,所以并不打算理会。
王象乾从京城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李毅不能去麻烦他,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召来宋统殷,他是按察司副使,在宣大有一定的话语权,能够忙自己一些忙。
宋统殷也知道李毅赈济灾民,对于宣大的意义,当下十分支持李毅的决定。但是在他看来,察哈尔的游哨前来,还不能说明察哈尔想要进攻东阳,他也没有理由让侯世禄出兵。
李毅没有办法,只能让刘志和孙耀文加强戒备,一旦发现大队兵马向着东阳赶来,立刻回报。
察哈尔确实是想打东阳镇的主意。
要知道从去年开始,察哈尔部就已经出现了饥荒,今年正月也开始饿死了,没有办法,林丹汗只能将一些最近吸纳的部从赶了出去,让他们自谋生路。本以为冰天雪地,这些人九死一生,没想到今年年初居然有人送回来消息,说他们活得好好的。
林丹汗一时间疑惑不解,就让手下去调查,弄明白他们那里来的粮食能够撑过冬天。
手下说是大明赈灾大使李毅在东阳河赈灾,只要愿意归化大明的饥民,都能去东阳生活,所以漠南蒙古右翼的饥民全都去了东阳,他们在那里发誓成为赈灾大使李毅的部从,然后被打乱编成乡村,开始修建房屋,开垦田地。
听到这个消息,察哈尔喜出望外,他只想着今年向大明要市赏,用粮食养活自己的部从,用银子打造自己的军队,没想到现在长城外面居然还有一个粮食大户,要是能从他的手里抢到粮食,那部从不久能少死很多人。
对于蒙古人来说,抢掠的东西是理所应当的,只要足够的强大,1就能靠着强壮的身体和锋利的兵器去抢一切需要的东西。粮食,女人,牛羊,等等都能抢。
察哈尔开始对这个富有的邻居产生了兴趣,所以林丹汗开始派遣游哨前去调查东阳有多少人马。
结果游哨禀报,东阳有三万人口,但是只有五百明军。
听到这个消息,林丹汗喜出望外,身为强盗,他最喜欢这种钱多兵少的邻居。在草原上,弱肉强势,有足够的财富就要有相应的武力来守护,不然只能是其他部落眼里的肥羊,然后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他开始调集人马,自从老窝被后金端了,他对于自己的本系兵马十分看重,但是随着和土默特等部落打仗,损失的也十分厉害,正以为如此,才会发生随从的部落投奔喀尔喀部和后金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人马停留在土默特部的东哨位置,需要在这里重新经营底牌,防止东虏突然出兵袭击自己。
身为名义上的蒙古大汗,林丹汗一直想要成为新一代的成吉思汗。当初他本想着击败努尔哈赤,将整个辽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没想到最后却被努尔哈赤打败了,后来他又打算收服漠南蒙古右翼各部,但是自己的西迁却让部从发生了叛变,内喀尔喀部居然和努尔哈赤盟誓,这种背叛是他没有预料的,也是让他十分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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