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将军呢?让将军出来说话?”
“将军受伤了。”
说话间,只见守卫羊官堡的拨什库脸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另外两个守将嘴巴紧闭,只有一双眼睛焦急的望着城头。
守将认出来拨什库的样子,对于刚刚步甲兵所言不再怀疑,看到另外两个守将着急的望着自己,顿时完全相信,大叫道:“你们等着,我去叫将军过来。”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五百人的骑兵浩浩荡荡的向着城门杀来。
步甲兵见了连忙大叫道:“明军追上来了,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守将见远处明军骑兵追上来,也是大吃一惊,又心中相信下面乃是自家兄弟,岂能见死不救?想到这里,守将不敢迟疑,立刻又大喝道:“开城门,放吊桥。”
守门的后金军不敢怠慢,赶紧又把沉重的城门推开,绞起的吊桥又放了下来。
守将率领十数名守门军卒迎到吊桥外,满脸焦急的道:“快,快进来,明军追兵就要赶到了。”
“已至矣!”
守将话音方落,步甲兵已经反手一刀往他砍来,守将猝不及防顿时被砍倒地,半边脑袋被削飞,鲜血脑浆激溅一地,旁边几名守门军卒尚未反应过来,跟着步甲兵进城的数十军士已经凶神恶煞般猛扑过来,冰冷的钢刀瞬间刺穿他们的胸口。
身材魁梧的朱齐龙从步甲兵身后走出来,看了一眼城门内的尸体,对着步甲兵冷声道:“你做的很好,你的家人能够继续活下去了。”
步甲兵闻言跪地谢恩。
城楼上,巡逻后金军目睹如此剧变,吃惊之余不敢怠慢,赶紧吹响了示警号角,霎时间,绵绵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原本沉寂的城池立刻乱成一团。
一队队后金兵在将校的喝斥下从军营里乱哄哄地奔走而出,衣甲不整向着城门杀来。
朱齐龙站在城门内,对着身后的勇丁道:“组成防御阵型,守住城门。”
“是……”
勇丁轰然应诺,纷纷背靠城门,对上了冲过来的后金军。
“杀,把这帮明军赶出去。”一个牙喇兵狂吼道。
近百步甲兵纷纷向着城门涌来,因为街道狭窄,步甲兵纷纷拥挤在一起,这时候勇丁们纷纷举起手里的三眼铳,对准了涌来的后金军。
朱齐龙并不慌张,他知道自己面前这帮安新勇丁有多大的勇气,更加知道他们手里的三眼铳有多大的威力。
向着城门口聚集而来的后金兵已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等到后金军己经冲进了五十步,朱齐龙大喝道:“放……”
城门内勇丁一齐射击,三眼铳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喷射出了大量的火光与烟雾。
密集的弹丸顿时笼罩奔袭而来的后金军,这些都是身披棉甲的步甲兵,穿着的一层甲瞬间被弹丸射穿,身上绽放出鲜红的血花,血肉模糊。
奔涌而来的后金军,前排数人顿时倒在地上,凄厉的哀嚎声如同地狱恶鬼一般,让后面后金军的脚步顿时一顿。
朱齐龙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声道:“第二排,放……”
噼里啪啦的火铳不断的绽放火光和厌恶,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战锤一样打在后金军的心上,吓得他们仓皇躲避,但是在密集的弹丸下,任何躲藏都没有意义,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亡。
“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被铅弹击中的后金军惊恐的哀嚎着,他们向身后的同伴伸出双手,想要求求他们救救自己,但是步甲兵同样满脸惶恐,他们知道,一旦被铅弹射中身体,就离死不远了,
随着两轮设计,城门内已经满是弥漫的白烟,视线不清。
朱齐龙手持宽背大刀,走到最前列,他的目光并没有杀意,如同一潭死水般,弥漫着死亡的气味。
勇丁们看着面前的朱齐龙,他们知道这是旅帅的卫士,能够保护旅帅的战士。
深吸一口气,一股鲜血的腥臊味混合着硝烟味涌入肺部,勇丁们拔出腰刀,竖起长矛,五人一队,毫无畏惧的看着后金军。
“都愣着干什么,杀光他们。”一个牙喇兵骑着马冲出来,举起马刀,大声的吼道。
后金军纷纷醒悟过来,向着勇丁杀过来。
朱齐龙高举宽背大刀。
勇丁们各自分成军阵,由伍长带领,组成战阵。
后金军看着明军变幻战阵,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战阵并不畏惧,大吼着冲上来。
每个战阵的长枪兵纷纷出列,枪尖如同一排拒马阻挡在后金军面前,这些后金军无比凶横,挥舞着马刀砍飞长枪,想要突进长枪兵身边,但是早就等待多时的盾牌兵纷纷上前,厚重的盾牌如同铁幕般将后金兵撞得身形晃动,不由后退一步。但正是这一步,让他离死亡更加近,盾牌扯开,两柄腰刀直接刺穿他身上的棉甲,瞬间抽刀后退。
血水不断的从伤口中涌出来,后金军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软弱的明军杀死,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训练有素的勇丁五人一队,组成类似鸳鸯阵的阵型,长枪兵负责阻挠后金军,而盾牌兵则抵挡后金军近身,最后的重甲步兵,也就是伍长则突进杀贼,将后金军杀死在盾牌之外。
攻守结合,勇丁们在城门内就像是坚不可摧的龟壳,但是这个龟壳却能瞬间露出毒刺,将来犯之敌杀死。
朱齐龙挥舞着宽背大刀,两个伍的勇丁组成军阵,将其牢牢保护起来,只留出一条通道让敌人进入到朱齐龙面前。
后金军确实凶悍,双眼怒张,大吼着挥动马刀,向着朱齐龙脖颈要害杀来。
朱齐龙神情严肃,身子一扭躲闪过用力过猛的马刀,手中宽背大刀自下而上,如同一道上抛的寒光,势不可挡的破开步甲兵身上的棉甲,将他的胸膛几乎完全剖开,大片的血水连带着暗红的内脏从胸口中流出来。
恐怖的一幕让刚刚冲过来的步甲兵脸色剧变,而朱齐龙丝毫没有停顿,挥手一刀斩断步甲兵惊讶的头颅,闷哼一声,一脚将无头的尸体踹飞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尸体一连撞倒后面的后金军,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在朱齐龙身边护卫的两个伍长已经挥动腰刀,斩下他们的脑袋。
在狭小的城门内,后金军的人数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他们只能大叫着往前拥挤,想要击溃守住城门的明军,但是随着面前的同伴一个个变成尸体,他们才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水浸湿,到处都是被砍掉的残肢和血肉。
勇营的战力让后金军恐惧,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强大的明军。以往明军在他们冲阵斩杀最前列的同伴之后,就会士气崩溃,惨叫着逃走,然后自己只需要不紧不慢的斩杀懦弱的逃兵就好。
但是今天这一支明军,却像海浪下的磐石般坚不可摧,尽管无数大金国的勇士悍不畏死的冲杀,但也只能饮恨在他们的刀刃之下,连盾阵都无法突破。
“退……”朱齐龙大喝。
坚守防线的勇丁像是紧密的仪器般飞快的后退,让开了一条通道。
后金军们还为反应过来,奔驰的辽军骑兵已经如同洪流般冲进了城门内,他们手中的长枪在马速的加持下,毫不费力的刺破步甲兵的甲衣,带动着上百斤的人体向前不断突破。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压阵的牛录章京大吼道。
但是无论他怎么狂吼,已经力竭的步甲兵也无法和马力对抗,他们不断的后退,最前面的同伴纷纷在明军骑兵的长枪下倒地,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望的放声大吼。
一些事情并非努力了就有回报,步甲兵压榨着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夺回城门,但是在冲锋的骑兵面前,他们无比的脆弱,转眼就被撕裂。
骑兵冲入城中,刘志大吼道:“不要停下,不要停下,冲过去。”
骑兵重新催动战马,但是在密集的人群中,战马很难奔驰起来。
“三眼铳……”刘志大吼。
战马上的辽兵纷纷挂起长枪,从马鞍上掏出三眼铳,点燃火绳。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马背上的骑兵纷纷将铳口对准了阻挡自己的后金兵,在密集的铅弹下,后金军就像是麦子一样成片的倒下。
看到通道已经打通,刘志催动战马,辽东骏马强壮的马蹄踩踏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渐渐加快速度,如同利剑一般冲进了最后面的无甲兵中。
李毅率领联军来到复州城外,城内的喊杀声和火铳声频频响起,像是一首沸腾的战歌,让人心神震荡。
联军兵卒一路速度并不快,当下体力充沛,精气神都处在最好的状态。
李毅骑马来回巡视,看着已经完成整队的军阵,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热切。
今日之战,只要夺取复州,这些将官就将被自己收服,东江镇就有自己的话语权,到时候无论毛文龙做何打算,就能避免一场浩劫。
东江军的军卒们望着骑马奔驰的年轻武将,心中也是无比激动。他们并非生而卑微,也并非懦弱粗鄙,而是拖欠的饷银,饥寒的身体,抚恤的被贪墨,让他们无法面对生死,让他们无法将妻儿托付给那帮贪婪的官吏,交给垂危的大明。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能够支撑家庭的顶梁柱,他们也渴望胜利,渴望战斗。
李毅读懂了他们的渴望,也明白他们的迟疑。
“兄弟们……”李毅骑在马背上,声如雷霆的大喝道:“今日攻克复州,城内一应钱粮本官分文不取,无论生死,每人必有一份。若是有人战死,我李毅对天发誓,必将拨发抚恤,交到你们妻儿手中。”
军卒放声大吼,他们相信李毅,相信这个让东虏畏惧的鬼神。
“杀……”
李毅手中虎牙枪对准复州城,放声大吼。
“杀……”
“杀……”
“杀……”
东江军卒纷纷随之大吼,他们要向东虏证明,他们并非胆小怯懦的胆小鬼,他们要向朝廷证明,他们并非羸弱粗鄙的军汉,他们更要向自己的妻儿证明,他们乃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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