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三天,除了每日三餐有人按时的送过来,没有一个人给李毅提起外面的消息。
李毅在这个小院中,如同身处**中的孤岛,根本无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操劳了这么久,这也算得上休息的时间。
李毅并没有浪费,在趴在城头上看毛文龙练了两天的拳后,毛文龙终于不再一脸冷漠的回了房屋,而是也来到了城头上。
一个是左都督兼东江总兵官,一个是佥都御史兼辽东按察使,两个人坐在城头上,一老一少,看上去倒是和谐。
毛文龙本来在幸灾乐祸的取笑李毅倒霉,但是说着说着,他开始咒骂那些该死的言官,好像吃过多大的亏一样。
李毅有些不明白,疑惑的道:“毛帅你被言官陷害过?”
毛文龙微微一愣,摇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好像比我还痛恨那帮言官?”
“我是武官,痛恨言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李毅被毛文龙这么纯真的回答稳住了,摇摇头道:“毛帅,我当初上朝的时候,被王永光说了“你不配”三个字,旁边的大臣都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这倒是和你一样。”
毛文龙砸吧一下嘴巴道:“这都怪你小子太妖孽了。说你是文官吧,提枪上马被谁都厉害,但要说你是武官吧,偏偏佥都御史和按察使都是文官的职位。”
李毅笑道:“毛帅看我像文官还是武官呢?”
毛文龙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毅,沉思片刻道:“我听读书人中有一个称呼叫儒将,你小子努力努力,倒是能够勉强称得上。”
“哈哈,毛帅,儒将是指那些兵法谋略高超的文人将领吧,我这个提枪冲阵的粗汉子,可和儒将没什么关系。”
毛文龙也不为自己的常识错误尴尬,跟着李毅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要是粗汉子,那我们这帮大老粗不就是蛮人了?”
自从那一天之后,李毅每天都会爬上墙头和毛文龙交谈。
周围的锦衣卫刚开始还限制些,到了最后也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所以也不苛求,只要他们站在自己的院子中就行。
这一天李毅没有再去爬墙头,因为陆长风来了。
已经和外界断绝四天的李毅,现在急需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陆长风倒是一脸的轻松,走进院中还特意看了看李毅爬过的墙头,笑着道:“听说你和毛文龙倒是说到了一起。”
李毅从屋内搬出一个凳子,让陆长风坐下,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坐在太阳下面,晒着太阳。
“整天被困在这里,总要做些什么。”李毅笑着道。
然后他看着陆长风的神情,试探的问道:“陆大哥,这次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陆长风点点头,道:“你小子别激动,我之所以今天能够过来,正是指挥使发了话,让我陪你聊聊天。你应该明白吧?”
骆养性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亲军,他让陆长风前来,那就是崇祯皇帝的意思。
崇祯皇帝这是在安抚自己。
李毅闻言道:“那么陈红燕等人倒地如何了?”
陆长风微微正色道:“现在正押解京师,恐怕还要十日才能到达京师。”
“那么朝廷怎么打算的?”李毅又问道。
陆长风看着神情激动的李毅,知道陈红燕乃是他的红颜知己,叹声道:“此事自然由大理寺和刑部一同审理,但是我已经调查清楚,墨门确实派发了粮草给一些饥民,而这些饥民后来确实投靠了王左柜。”
李毅神情冷厉的道:“饥民投靠王左柜乃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墨门只是为了赈济灾民,何错之有?”
陆长风望着李毅,知道他心有怒气,道:“子正,此事并不好处理,你还是明哲保身,尽快从此事抽身出来,先救了自己再说。”
李毅充耳不闻,又问道:“皇上怎么看?皇上真的认为墨门牵连逆贼吗?”
陆长风摇摇头,道:“这件事皇上一直很清楚,但是一帮官员抓着你不放,皇上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陆长风微微一顿,突然道:“子正,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李毅抬头望向了陆长风。
陆长风突然转头看向了院内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顿时明白过来,转身离去。
“你明白的,这次文官明显是故意陷害你,恐怕其中就有三边总督杨鹤的参与,所以他才抓住了墨门中人,因为他们知道墨门与你交情不浅,他们不能在你身上做文章,就那你身边的人。这种阴损的手段,文官们坐起来那是得心应手。”陆长风对李毅道。
李毅满脸愤怒的站起身来,道:“那么就是说,皇上知道这是文官们的阴谋,朝中大臣们都明白事情的缘由?”
陆长风同情的看了一眼李毅,轻轻点点头。
李毅道:“既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一场诬陷,难道就把诬陷当成事实吗?这样还有什么公义可言?”
“子正,你还不明白吗?为了达到目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公义。这次是皇上和文臣们的一场争斗,你现在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李毅看着陆长风,道:“你是说,文官之所以诬陷我,其实是针对皇上?”
陆长风点点头道:“最近半年以来,皇上扶持亲信,打压文官,很多官员为了仕途纷纷在朝政中支持皇上。但是以东林党为首的大臣们并不愿意看到这个情况,所以他们一直在限制皇上,对于皇上提拔的官员不是弹劾,就是排挤,很多商定的国策也不去施行。而随着你立下大功,被皇上擢升为佥都御史,文官们已经注意到你,所以这次他们之所以故意陷害你,甚至诬陷你身边的人,就是在对抗皇上。”
李毅知道东林党权势很大,但是根本没有料到居然有这么大。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李毅不明白。
陆长风好像十分忌惮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道:“子正,这次的事情,皇上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陈红燕等人确实有勾结王左柜的事实,所以你要想救自己,就必须做出取舍。”
“取舍?什么取舍?”李毅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摇摇头,道:“你明白的。”
李毅惨然一笑,道:“皇上是想要我舍弃陈红燕,自己置身之外吗?”
陆长风抬头看着神情惨淡的李毅,叹息道:“成大事者,就要懂得取舍。子正,你现在是佥都御史,又有圣眷在身,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何必为了一个陈红燕,被文臣们陷害呢?”
李毅站起身来,满脸怒色道:“陆大哥,若我真能置身之外,一味退让,那么当初张横、卓迈诬陷安新的时候,我就已经退让了。”
陆长风神情惋惜道:“可是你若是不能舍弃陈红燕等人,就会因为他们牵连其中。到时候不仅陈红燕等人会因为谋逆被斩首,你也会因此丢掉官职的。”
李毅冷声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舍弃陈红燕。”
陆长风见李毅冥顽不灵,气的浑身颤抖,冷喝道:“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不要一时冲动,断了自己的前程,也辜负皇上的器重。”
说完,陆长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陆长风的背影,李毅明白,自己这次已经再无任何的期许。
天色暗淡下来,李毅望着寂静的夜空,心中十分着急。
很显然,这次文官联手对付自己,诬陷墨门,根本没有人会为陈红燕平反。
思念着红燕,李毅的眼神越来越冷厉,他明白,自己若是在坐以待毙,那么红燕等人一旦被押解到京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旁边的锦衣卫,李毅回到了房屋。
第二天,毛文龙刚刚练完拳,就嚷着:“李小子,李小子?”
李毅爬上墙头,看着毛文龙道:“毛帅,怎么了?”
毛文龙看着李毅,大笑道:“昨天看到锦衣卫高官来找你,老子你以为你这个龟儿子被放了呢,没想到还在这里蹲着呢。”
李毅苦笑道:“毛帅,你何必每次都这么挖苦晚辈。”
毛文龙眉毛一横,一脸怒气的道:“谁让你这个小子不安好心,老子在东江镇的时候好生招待你,结果你恩将仇报,联合袁崇焕那个混蛋对付老子。”
李毅望着头发花白,但是中气十足的毛文龙,道:“毛帅,你在东江做的哪些事,哪一件不是杀头的死罪?若是当初能够迷途知返,我和袁督师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毛文龙闻言大怒道:“这么说,反倒是老子错了。”
李毅也是冷厉道:“毛帅,若是没错,你又何必在诏狱带着呢。”
两人争吵不断,越来越激烈,李毅居然突然跳下墙头,一拳打向毛文龙。
毛文龙根本没想到李毅真的发怒,大惊之下暴喝一声,一拳打向李毅。
李毅脚尖点地,整个人如同飞鸟一般灵巧的从毛文龙头顶翻过,等到毛文龙发现,转过身来,李毅的右手正好印在他的胸口,打的毛文龙步步后退。
这时候旁边的锦衣卫才反应过来,纷纷飞快挡在李毅和毛文龙中间,冷喝道:“都停手。”
李毅停下手,依然愤怒的盯着看着毛文龙,道:“毛帅,你的罪行自己心知肚明,乃是国法不容。”
说完在锦衣卫的带领下,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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