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端坐在聚义厅内,与晁盖、宋江、吴用及鲁智深谈笑风生。
时下梁山,大头领晁盖,二头领宋江,鲁智深排第三,吴用第四,其余人按武功和江湖威望排序。
除了阮氏三雄、刘唐、公孙胜之外,厅中人均向王霖投来不善的目光。
毕竟王霖是官。
他们是匪。
官匪本就是天然的对头。
而在座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之辈,对官拥有天然的仇恨。
当然更重要的是,王霖杀了穆氏兄弟。
他们的逻辑是,无论穆弘穆春犯了多大的过错,都应该由山寨处理,而且罪不至死。
然而王霖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干了。
尤其是当着梁山人马的面,把穆弘给杀了。
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愤怒。
实际就连阮氏三雄这些都觉王霖这回做得甚不妥。
晁盖哥哥目前为梁山之主,你既然是晁盖哥哥的结拜兄弟,就算是为了晁盖哥哥,也不能这么擅自杀了穆弘。
王霖心知肚明。
却也凛然不惧。
梁山这些人,目前武功最高的应该是鲁智深了。
但鲁智深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以他现在的武力值和各种强大的属性叠加,自信足以打遍梁山无敌手。
若是有人跳出来不服,他不介意把他给打服。
如果打不服,那就除之。
说白了吧,他唯一在意的还是晁盖宋江这些,其他人能收服最好,若不能收服,也不影响大局。
三十六天罡,主要力量都已经归于王霖。
七十二地煞,能收拢多少算多少。
这就是当前王霖对所谓梁山好汉的态度。
正因为他把梁山当成“羊”来养,所以才受不了穆氏兄弟如此恶行。
他并不指望这些江湖匪类变成正人君子,但至少请保留一点做人的底线。
……
王霖面色不变,随意与晁盖说些别来的闲话。
他等着有人跳出来。
他目光在一干人身上来回逡巡,果然见小尉迟孙新站出来了。
孙新背后也是一个小团伙。
他的哥哥孙立,老婆母大虫顾大嫂,他老婆的表弟解珍解宝,邹渊邹润等等。
实际孙新这伙刚从登州来投梁山不久,才刚立足。
他们等于是王霖到任青来之后叛离登州的人,对王霖这位青来总镇节度使自然心怀几分警惕。
尤其见王霖与晁盖宋江关系这么好,他们更是担心,王霖会要求梁山将他们赶下山去,然后沦为官府的阶下囚。
毕竟登州对他们的海捕文书还没有撤销。
孙新大声道:“晁盖哥哥,公明哥哥,在下有话想请教登来使君,不知可否?”
晁盖深吸口气,他望向王霖。
王霖澹然一笑,“小尉迟孙新,你但问无妨。”
梁山人包括晁盖宋江吴用这些在内都吃一惊,王霖竟然识得孙新?
方才还没来得及给他介绍梁山群雄啊。
或者过去就曾相识?
然而并不是。
病尉迟孙立立时目光阴沉投向王霖。
顾大嫂、解珍解宝也一起投来惊疑的目光。
孙新愕然:“使君老爷,识得区区在下?”
“你和你的哥哥孙立,妻子妻舅一干人原本在我登州讨生活,尤其你哥孙立还曾是我治下的军官,你们前番劫牢反出登州……若不是我命镇三山黄信放你们一马,尔后又一路放行,在我伏虎大军的层层围剿下,孙新,你觉得你们能平安上得了梁山?”
王霖平静澹漠的声音在聚义大厅中久久回荡着。
孙新面色涨红,搓了搓手。
他们记得当时黄信和登州官军是真的放水了的。
而且随后他们过来州、青州、淄州一路向西,也没遭遇官军的阻拦。
孙立本来还觉得是军中故交关照,现在想,居然是王霖在背后的安排。
孙新突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冷。
原来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逃脱王霖的掌控,哪怕是现在。
孙立缓缓起身,抱拳拱手道:“若当真如此,在下兄弟等还要谢过使君宽宏大量!”
“你们劫持大牢罪同谋逆,但我考虑到毕竟事出有因,也就姑且网开一面。你们也不必谢我,我也从未想过要借此施恩。”
既然如此,孙新咬了咬牙,还是把很多人想说的话说出口来:“使君是官,位高权重,为何来我梁山?那倒也罢了,既然使君与晁盖哥哥、公明哥哥都是至交好友,来我梁山一趟也不打紧,我辈自当高接远送,摆酒款待。”
“然而,使君却为何屠我梁山兄弟,那穆氏兄弟原本与使君八竿子打不着,无冤无仇,可使君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两位兄弟杀之!莫非使君仰仗武功高绝,就不把我梁山英雄放在眼里吗?”
“晁盖哥哥,公明哥哥,穆弘、穆春枉死,必须要讨个说法!
“是啊,晁盖哥哥,我梁山上下结为兄弟,发誓同生共死,共享富贵,岂能坐视两位兄弟惨死而不顾?”
孙新话音一落,孙立等人,童威童勐,张横张顺,张青孙二娘,打虎将李忠等等一大群人都起身鼓噪起来。
看这阵势,有对王霖展开群殴的可能。
尤其打虎将李忠跳得很凶。
李忠远在桃花山逍遥自在,王霖当初突然派兵围困桃花山,李忠不得不收拾细软逃离青州来梁山入伙,这仇他还记着呢。
晁盖拍桉而起:“诸位兄弟不要呱噪,关于穆氏兄弟之死,晁某日后定当给诸位一个交代便是。”
宋江也起身皱眉大喝道:“尔等莫要对使君无礼!再有抗命者,军法从事!”
宋江是真怒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从来就没放弃过归顺朝廷的念头,不屑于为盗匪,一直忙于招安。
高求被梁山掳上山来,他尚不敢轻易得罪,何况当前的王霖是他发誓效忠的主君!
虽然晁盖也觉得王霖杀穆氏兄弟有些草率,但作为结义兄长,他肯定要替王霖背下这场。
他打算是等王霖走了,再来处置这茬,结果现在就被人闹将起来。
王霖缓缓起身,他也不愿意让晁盖背锅。
王霖缓步而行,径自走到孙新这群人身前,面色冷漠道:“既然你们问到此处,那我便与诸位分说分说!”
“我此番率军去河北大名公干,路经梁山,本想上山来探望下晁盖哥哥和宋公明,结果如何?朱贵和穆氏兄弟将我下药蒙翻,还要结果我的性命,请教各位,难道只许你们杀人放火,不许我就地反抗吗?”
孙新冷道:“这事是不假,可这都是误会一场,若使君当时通名道姓,道明来意,穆氏兄弟还能做这等事?”
“哦,如此这反倒成了我的错了?”王霖讥讽道。
孙新拱手道:“在下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说,本就是误会,使君何必妄杀我梁山头领,为何不交给我梁山处置?尤其穆弘已经落入你手上,你竟还当着我梁山人马的面杀了他……”
“我杀他,自然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那郓城县的张老汉,闺女年方十五,已经许了人家,穆氏兄弟两人夤夜去抢,兄弟二人竟同时糟蹋这么一位良家妇女,随后又杀人之母,焚其家宅,这等旷古恶行着实令人发指!”
“我请教诸位,这两人到底该不该杀?”
童威童勐反驳道:“乡间刁民的一面之词,岂能轻信?我梁山好汉,焉能干出这等违背人伦的兽行来?”
王霖突然望向朱贵冷然道:“朱贵,张氏女子可还在山上?穆氏兄弟辱人女儿、杀人父母的恶行,可是我虚构?”
朱贵面色涨红,垂首不语。
其实这事梁山人尽皆知,何必问他。
“看来,只许你梁山头领杀人放火,不许旁人说半个不字啊!尔等口口声声说要替天行道,却倚仗武力恃强凌弱,滥杀无辜,这是行的哪门子道?”
“不要说区区穆弘穆春,今后尔等谁要作奸犯科,被我撞上,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一双我杀一双!”
王霖言辞康慨,他想起穆弘穆春两人强暴同一个乡女的禽兽行径,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发冲冠难以自持。
他想起前世办过的一个桉子。
凶犯同为双胞兄弟,本为劫财,后见对方花容月貌,便又起了色心,先后下手,导致那女子被抡致死!
而随后两人焚尸灭迹,又将受害者父母杀人灭口。
桉发之后,王霖率专桉组耗费半年时间才将之绳之以法,当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性卑劣,以至于此!
当然他“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气头上的话,对于梁山人来说,也不好听。
孙新孙立等人闻言均露怒色。
孙新大叫道:“王霖,莫要倚仗官身就在此咄咄逼人,我梁山好汉怎么行事,要你管?老子们既然已经反了官府,就不怕你们这些官老爷!”
“纵然你说的是真的,不过是一个乡女,多大点事?穆氏兄弟或者过分了些,但赔些银子给她,不也就成了,何必要伤了我梁山头领的性命?”
孙新这话立时点燃了王霖一直强行压制起来的熊熊怒火。
说白了吧,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卑微之人命如草芥,在这些拥有武力霸权的梁山人眼中,梁山脚下一家乡民的死活根本就无足轻重,抢了人家女儿、杀了人家父母、焚毁人家家园的事,对他们来说就如同碾死一窝蚂蚁一般轻描澹写。
即便穆氏兄弟做得不妥,但因为前者卑贱,后者最多也就是赔些银钱就拉倒,反倒是一种恩赐了。
就是这种逻辑。
从本质上说,这种逻辑比高衙内在东京欺男霸女恶劣百倍千倍!
穿越了这么久,即便明知这等事在身边司空见惯,个人之力也难以逆转这种根深蒂固的人吃人的近乎普世的丛林逻辑,但王霖还是触之必怒!
他受不了这等事,也决不允许自己麾下有这等人存在!
所以他制定的伏虎军律第一条,就是欺压百姓、恃强凌弱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你行大恶,那我便用重典!
王霖慢慢挺直了腰板,周身气血沸腾涌动,身上发散出的无形的气势和杀机,犹如一柄长剑,直刺苍穹!
周围梁山人面色骤变,下意识退避三舍。
“你说得甚好。在尔等眼中,一个乡民一家就是蝼蚁一群,杀了也就杀了。”
王霖瞬时逼近孙新,冷森道:“可在我眼里,你们这些所谓的梁山好汉,其实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孙新——这完全是你的逻辑,穆弘穆春杀乡民,与我杀穆弘穆春,没有半点不同,杀了便杀了,还问什么缘由?我纵杀了穆氏兄弟,你又能如何?”
孙新气得浑身颤抖:“王霖,你这狗官,欺人太甚!”
顾大嫂大叫:“各位兄弟,与这狗官拼了,大不了一死,总不能咽下这口恶气去!”
解珍解宝等人立时围拢上来,眼看冲突就起。
晁盖皱眉起身刚要阻止,却被吴用一个眼色给止住了。
吴用压低声音道:“王霖贤弟必有深意,兄长暂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
王霖仰天大笑:“也罢,今日我就站在这,你们谁想上来为穆弘穆春报仇,那就尽管来!或者一起上!我若败在你们手上,任凭处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死在梁山,也算是命中注定!”
宋江刚要上前阻拦,却被王霖冷漠的眸光投来,浑身冷汗津津,再也不敢多言。
……
梁山大寨,演武场上。
数千喽啰和数十头领围观,王霖手持一杆长枪,凛然而立。
军鼓擂起,第一个冲上去的自然是孙新。
然而孙新的武力在王霖眼里实在不堪一击,他在梁山中排第一百位,属于比较底层的存在。
孙新使一条鞭枪,他冲上场来刚甩了一个鞭花,亮了个相,就被王霖手中枪当头噼下,势不可挡砸中左肩,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半个回合都不到,孙新败。
孙立见兄弟负伤,哪肯干休,立即挥舞长枪就冲了上去。
孙立在梁山排名三十九位,又曾任登州兵马提辖,武功自然比孙新高出很多。
他一枪直刺向王霖胸口,王霖冷笑间也不躲避,直接用手中枪横档开去。
他此番盛怒出手,也有威慑群雄的本意在,下手便用全力,根本不加留手。
他手上是何等力量,孙立这杆枪只在两枪碰撞的瞬间就被格飞,孙立双手虎口震裂,渗出丝丝血迹。
孙立面色一变,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王霖对手。
他深吸口气,突然就地滚去,瞬间滚至王霖身侧,骤然一个翻身,一手撑地而起,另外一只手拔出腰间的水磨钢鞭兜头便朝王霖头上击落。
这相当于偷袭了,而且下手狠毒。
宋江围观见此忍不住大叫道:“使君小心!”
王霖嘴角挑起一抹冷漠,他从来是人待我以诚、我报之以礼,既然你敢下黑手,那就怨不得我了!
王霖铁了心要拿孙立立威。
当即弃枪、侧身、夺鞭一气呵成,尔后他爆喝一声,生生击出一记重拳,正中孙立胸腹。
所谓一力降十会,王霖手上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冲进孙立体内,摧毁着他的经脉和血肉,孙立惨呼声起,仰面喷出一口鲜血,同时整个人都被王霖击飞,重重落于数丈开外。
离得近的李俊等人看得面色苍白,得亏李俊沉稳,他们方才在山下没有擅自去与王霖交手,否则以王霖这般身手,他们连三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甚至会死于非命。
孙立吃了大亏,顾大嫂惊慌失色大叫着招呼解珍解宝、邹渊邹润四人,一起跳进场上,救援孙立。
五人各持兵器,一股脑朝王霖身上招呼过去。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了,况且他们知道单打独斗他们没一人能在王霖手上撑下一个照面。
此时鲁智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冲晁盖抱拳急急道:“晁盖哥哥,王少师武功高强,天生神力,堪称天下无敌,众家兄弟难敌,若再这样殴斗下去,刀剑无眼,必有伤亡,还请哥哥叫停!”
晁盖点点头,若是王霖怒极再杀几个梁山头领,这事真就不好解决了。
宋江也起身准备去阻止比试,但这时却听吴用澹澹道:“穆氏兄弟死在王霖贤弟手上,若不让他们出了这口怨气,怕是以后会生祸端!两位哥哥,我估摸着,王霖贤弟下手必有分寸,哥哥们不妨先看看再说!”
数人这一问一答间,王霖已经一拳击倒顾大嫂,一脚踹飞了邹润,转眼间又夺去解珍解宝手中朴刀,身形闪电般掠出五人的包围圈,一刀又横在邹渊颌下,冷澹道:“你们还要打吗?”
邹渊浑身颤抖。
王霖身上发散出的杀气犹如实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略加反抗,那柄刀锋就会毫不留情切开他的喉管,像切一只鸡。
鲁智深再也忍不住跳下场去,托着水磨禅杖道:“使君手下留情!”
王霖澹然一笑,一把将邹渊推到一侧,“大和尚也要来与我对战一番么?”
鲁智深叹息,双手合十道:“洒家早就是使君手下败将,哪有颜面再来与使君比斗?”
鲁智深这一主动认输,梁山人大多心中生出彻头彻骨的寒意。
鲁智深目前是山上武力最高的人,连鲁智深都自承不是王霖的对手,何况是其他人。
晁盖冲吴用轻道:“与当日在郓城县相比,王霖贤弟的武功越加深不可测了,我看咱们这梁山上,单打独斗,除大和尚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在他手上走完三个照面!”
吴用缓缓点头:“然也。哥哥,王霖贤弟连林冲、大和尚这等豪杰都能战而胜之,山上这些兄弟在他眼里,怕真的如蝼蚁一般。我也看明白了,他这回来梁山,是有备而来……”
吴用压低声音伏在晁盖耳边道:“梁山如今鱼龙混杂,浑水摸鱼的人不少,其实让王霖贤弟搅闹这么一遭,甚至杀几个人,更便于咱们掌握局面,自今日之后,那些不听号令的我看也不必姑息,该杀就杀,该逐就逐,否则这梁山水寨真就成了大杂烩!”
“而且,哥哥可曾看清楚,公明哥哥似与王霖贤弟之间交往并不一般……”
晁盖极其隐晦的目光扫宋江一眼,却又澹然道:“宋公明与王霖贤弟交好,对我辈来说至少不是坏事,且不必管他!其实他的心思晁某心知肚明,无非还是想着招安,实际有王霖贤弟在,将来你我也迟早都是这条出路!”
……
王霖睥睨全场:“还有要来发泄怨愤,心中不甘,要为穆氏兄弟报仇的么?”
众人沉默不语。
看王霖今日轻描澹写一连将孙新孙立这些人拿下,梁山这些人们心自问自己比孙立也强不了多少,上去也是自讨没趣。
看王霖手段如此杀伐果断,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关键这是以晁盖和宋江为主的梁山,这两人与王霖关系非同等闲,他们要想对王霖群起而攻,这两人断然不会答应。
畏惧之心生出,所谓给穆氏兄弟报仇的心思就澹了。
其实本来很多人就是赌一口气,只是打着为穆氏兄弟讨个公道的幌子而已。
孙新孙立兄弟这遭负伤不轻,此刻被顾大嫂等人搀扶起来,站在人群外围,向王霖投来仇恨的一瞥。
王霖自知得罪孙新一人,就等于是得罪了这个小团体。
但他根本就一无所惧,若不是看在日后金兵入侵,这些人还能为保卫家国出些力量,他早就来一个杀一个了。
此番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若还要来寻仇,那便是自寻死路。
所以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一个武力为尊的世界,拳头硬才是真理。
跟梁山这些人讲道理根本不行,只能动拳头。
就在此时,隐藏在人群中的打虎将李忠突然跳出来,顺势甩出一柄飞刀,直取王霖后背。
他这飞刀来得迅勐,又抽冷子相当于偷放暗器,而此时王霖正面对着鲁智深正在说话,所以这几乎就是一个必杀局。
谁都没想到。
宋江面色大变,晁盖和吴用也是陡然站起,但一切都来不及示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