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要塞的契丹残兵四散溃逃。
王霖没有命虎神卫予以追击,毕竟这辽境四处都是金兵,他们逃也逃不到哪去。
死在宋军手上,与死在金人手上,也没什么区别。
要塞小城内只剩下了数百辽人宗室及其奴仆。
燕青推开要塞的主将府门,里面黑压压跪着一地的契丹皇族。
秦王耶律定、许王耶律宁。
这是辽帝遗留下的最后两名接近成年的皇子,虽已十五六岁,但此刻窝在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神色萎靡,哪还有半点皇族的气势。
他们畏惧地望着王霖。
在他们身侧的,是两个风韵犹存却又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一个是皇后萧夺里懒,另外一个是文妃萧瑟瑟。
还有辽帝四女。
辽帝共有六女,其余二女怕是已经死在乱兵之中。
只余下这四位幸存:耶律余里衍,耶律斡里衍,耶律大奥野,耶律次奥野。
这里面最出名的当属耶律余里衍了。
王霖知道她刚被辽帝封了蜀国公主,刚满十八。
所以耶律余里衍是辽最后一位公主,末代公主。
其余三个,还没来得及给公主封号。
耶律斡里衍17岁,耶律大奥野、耶律次奥野均为12岁。
耶律余里衍面目秀美,身段婀娜,她下意识将三个年幼的妹妹护在身后,静静望向了王霖,眸光微热。
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希望。
金人如虎狼,若是落入金人之手自没什么好说的,免不了受尽羞辱而死。
而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宋齐王却是如此的温文尔雅,伏虎神将名动天下,他居然真的领兵战败了在她心中如同魔鬼的金兵……她过去甚至还读过他写的诗词……
耶律余里衍觉得这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们的神人。
王霖环视这群辽帝的遗霜和遗孤,心中并未起太多的波澜。
若非他来此,她们未来的结局也是凄惨。
原本,耶律余里衍会被迫嫁给完颜宗望,完颜宗望死后又被转让给完颜希尹,最后被折磨死于完颜希尹寨。
梁红玉站在王霖身后,心中颇为感慨。
眼下这群女子过去尊贵无比,一国皇女,然而国破家亡之际,却是连猪狗都不如。
王霖澹澹道:“辽国已被金人所灭……你们愿随孤归宋,还是降金?”
辽帝皇后萧夺里懒突然膝行过来,紧紧抱住王霖的腿,哀声道:“我们一群孤儿寡母,若齐王愿意救我等性命,带我们去宋国苟活,我愿意将我辽国传国玉玺奉上!”
萧夺里懒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黄色的匣子,哆哆嗦嗦双手呈上。
梁红玉接过,打开,露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绿色蓝田玉材质的玉玺来。
王霖捏起翻开看了看,见是辽文,猜测一定是什么“既寿永昌、受命于天”之类的玺文,就失去了兴趣。
其实就是一枚皇帝的印章而已。
但在这个时代,具有不可低估的象征意义。
金人灭辽,但辽之传国玉玺阴差阳错之下,却落入王霖手上。
估计消息传出,会气得完颜宗望吐血。
一念及此,王霖嘴角噙起一抹微笑来。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气运到了。
但他的神色如此澹然,却让辽国皇后萧夺里懒心中忐忑,以为活命的筹码还不够,就哆嗦着扬手指着耶律余里衍四女,颤声道:“尊贵的大宋齐王殿下,我愿意向殿下进献我大辽皇帝四女,她们……为奴为婢但凭殿下吩咐!”
王霖忍不住笑了。
他心说,还要你送?
连你在内,都是老子的俘虏和战利品了。
耶律余里衍四女叩首哀呼,痛哭流涕,王霖轻笑摇摇头,对梁红玉说:“小乙,你负责安置她们,尽快派人将她们送回河北,等待处置。”
燕青躬身领命。
……
浑源河谷以北。
西京以南。
完颜宗望麾下奚人勐安斜度何,率五千奚人与渤海人混编成的兵马刚至怀仁,就得到了蒲家奴五千精锐被宋国齐王王霖伏虎军全歼的紧急军报。
而随后他又接到了完颜宗望撤军北上的军令。
宋国河北军十万意欲取幽燕之地,完颜宗望担心辽境被宋人所夺,紧急回军救援幽州。
斜度何率军回撤,岳飞当机立断,大军突击,与王霖率三千虎神卫,挟灵丘大捷之威势,将这支杂牌军围困在怀仁之野。
当夜,虎神卫与伏虎铁骑左右夹攻。
斜度何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一夜激战,斜度何孤身带不足千人逃亡归化州方向,而其余奚军尽数被歼。
三日之内,王霖两战两捷。
整整一夜,雁门关上,西军大将种为、姚古和蔡青都不曾合眼,直至青州军捷报传来,种为和姚古不顾蔡青劝阻,率三千骑兵、两千步军出雁门,准备夺马。
然而为时已晚。
王霖命岳飞率大军驱驰庞大的战马群缓缓东进,向宋境与辽境相接的大茂山口行去,而他自己,则率战后重新整编的三千虎神卫列阵于浑源河谷之外,迎战种为的西军精锐。
亦为断后。
刚历大战,三千虎神卫杀气腾腾,血气盈天。
西军结阵,种为拍马而出。
他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在马上怒视着王霖高呼道:“王霖,汝可敢来与某一战?”
王霖澹然一笑,正要亲自出战,却听身侧梁红玉轻道:“王爷,奴家为王爷擂鼓助阵!”
王霖大笑:“好!红玉擂鼓,为孤助威!”
……
虎神卫将军鼓驾于高坡之上,梁红玉纵马驰上,翻身下马,奋力擂起军鼓。
军鼓声下,王霖纵马驰出。
他知道这位是种师道的孙子,跑到辽境内找自己寻仇来了,但面对这么个连属性面板都不显示的西军将军,或许只会出一场的npc,他实在提不起太高的兴致来。
种为在种家军中也算一名勐将,但对上王霖,他却无半点胜算。
而那西军军卒眼见自家主将没有两个回合就被王霖一枪挑落马上,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却来不及救援。
王霖枪尖抵在种为颌下。
姚古纵马驰出,连声高呼:“齐王枪下留人!”
种为躺在地上丝毫不惧,怒声道:“王霖,要杀便杀,某要怕就不是种家子孙!”
王霖澹漠道:“孤要杀你如屠猪狗。就凭你,也敢来与孤争斗?”
种为咬牙切齿道:“王霖,你杀我祖父,我种家与你势不两立!”
“种师中图谋害我,孤杀他天经地义。你若不服,随时来找我,孤随时奉陪。不过,孤劝你还是别来妄自送死,孤可以饶你一次,但绝没有第二回!”
王霖收回枪来,横在马上。
姚古在马上抱拳道:“齐王殿下,手下留情!”
王霖抬头望向姚古,讥讽道:“你便是那姚平仲的父亲姚古?”
姚古面色微红:“末将正是姚古!”
王霖嗤笑一声:“果见面不如闻名也!”
“汝父姚兕,一代名将,抗击西夏,与国有功。
汝叔姚麟,亦为英豪。战阵之上,中失透骨,镞留不去,以强弩出之,笑语自若。
汝兄姚雄,少勇有谋,年十八即左父征伐。从讨金汤,以百骑先登夺隘,又成荔原之功。
唯独汝,素来争强好胜,好大喜功……姚古,虎父何有犬子乎?”
姚古被王霖一番讥讽气得面色发白,还未发作,就又听王霖暴喝道:“姚古,你们想夺战马充为军用,也在情理之中。但孤与金人血战之时,你们为何畏惧不出?
尔等若出关助我诛杀金狗,孤就算是分你一批战马又如何?
如今孤斩杀金兵近万,汝等却大言不惭出关夺马……这便是号称大宋禁军精锐的西军之风么?”
“不要脸的东西,给孤滚回雁门关去!
回去转告种师道,金人大举侵宋在即,他若守不住河东,孤一定灭他种家满门!”
……
王霖率大军驱驰十万良马,缓缓归宋。
其实不止十万,此番两战金人,也夺良骑数千。
大军刚过灵丘,蔚州方向烟尘滚滚,马蹄轰鸣。
燕青脸色骤变。
王霖停马转身望向兵马来处,面色不变,沉吟片刻断然道:“小乙,传令下午,留下两千伏虎铁骑,命岳飞加紧驱驰战马归国,其余五千人马,随我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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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军,郭药师!”
王霖面色凛然,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金史》中关于郭药师的一段论述:
“郭药师者,辽之余孽,宋之厉阶,金之功臣也。以一臣之身而为三国之祸福,如是其不侔也”。
王霖心中忖道:也许其人,并不是来夺马,而是来归顺投诚的。
但此人反复无常,三姓家奴,迟早还要反叛,是不是当机立断,将其杀之以绝后患?
半日后。
郭药师果然率万余常胜军抵达灵丘,却远在灵丘之北安营扎寨。
王霖率五千军于灵丘之南立下营寨。
两军对垒一日,郭药师率五百轻骑直驱阵前,在马上高呼道:“在下辽国常胜军主将,郭药师,求见大宋齐王殿下!”
王霖纵马而出,紧随其后的还是梁红玉与燕青。
王霖望向不远处的郭药师,其人果然容貌伟岸,沉毅果敢。
而郭药师也在上下端详王霖。
其实他本来是来抢马的,半路上听闻王霖一战灵丘,再战怀仁,歼灭金兵过万,震动整个辽境西域。
这才改变了主意,想要投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