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有些意外。
在这个关键时刻,赵构居然并不湖涂。
态度鲜明。
单是这一点,赵构似乎就比赵佶要强了,至少还有几分血性。
赵构的话音一落,赵福金也随即表态道:“太子说得甚是。相公,妾身愿意与诸皇子皇女联名上书,请父皇收回成命!”
崇德帝姬闻言心中一松,就止住了哭声。
王霖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崇德殿下不必担心,我说过,从今往后,我大宋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绝不向任何外敌低头、屈膝!”
“不光是崇德殿下,今日在座的诸位殿下,我王霖在此郑重承诺,只要我还在一日,绝不会同意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作为工具和亲外邦!
哪怕是死,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只要大宋还有一个男儿在,也不用女子去换取苟活之空间!”
王霖掷地有声,气势勃发。
包括赵福金在内,赵佶诸女都面色极为动容。
崇德眸中更是起了一层水雾,投向王霖身上的眸光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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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虽然贵为大宋公主,但实际上无论是在皇帝眼里,还是在朝臣眼中,她们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其实历朝历代,公主和亲外邦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正因如此,王霖今日坚毅果决之表态,足以震撼她们的内心。
像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哪个女子不爱?崇德心中起了波澜。
却听王霖断然道:“请太子殿下与福金联名上表,本王也会上书官家,西夏人若想战,那便战,但和亲之事,绝无可能!”
王霖清澈的目光落在赵构身上,眸中多了一丝赞赏,他凛然道:“太子,你记住,她们不但是大宋公主,也是你的姐妹,我辈作为男儿,宁死,也决不能眼睁睁坐视自己的姐妹同胞,任由外敌羞辱!”
“师傅,构受教了!”赵构起身施礼一拜。
王霖一反常态,也郑重其事向赵构回了一礼。
……
王霖回到书房,站在书房中悬挂着的那面堪舆图前,沉吟不决。
他知道,当下大宋面临着史无前例的亡国危机。
和亲就是个幌子。
无论和亲与否,西夏人都会趁机出兵攻占河西之地,而若是他日金兵大举入侵,西夏人也一定还会趁火打劫,联合金兵共侵于宋。
到时候,金兵兵分两路,河北一路,河东一路,再加上西夏人进攻陕西,三路夹攻,王霖纵然有天大的能为,也无力回天。
河北军本身就靠不住。
而若是西夏与金合围河东太原,那西军也基本上会被打废。
金人长驱直入,再有西夏兵马遥遥策应,光靠王霖的这十几万青州军和河南地方兵马,根本挡不住十几万金兵铁骑。
青州军还是成军太晚了……多数军卒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而金人却是身经百战,还历经灭辽之战。
气势此消彼长,战力此消彼长,战况可想而知。
王霖回头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郭志舜道:“郭大人,和谈取消,速将金人打发回国,态度越强硬越好,决不能露出半点我大宋国力羸弱的迹象!”
“你亲自将金国使团送至登州。燕青,传令登来各州,调集所有能调集到的大船充为军用,列阵海上,命海防军严阵以待!”
“命晁盖、鲁智深率梁山人马,赶往登州,听我命令行事!”
郭志舜呆了呆,忍不住道:“王爷,这是想要跨海与金作战吗?”
王霖深沉道:“我只是想要让金人明白,我大宋兵马随时可以跨海伐金,突袭金国腹地!”
郭志舜松了口气,虚张声势吓唬金人倒也罢了,若是真向金国宣战,他回去如何向朝廷和官家交代?
郭志舜领命而走。
同在书房的燕青、岳飞和韩世忠却几乎猜出了王霖的真正用意,这未必就是虚晃一枪。
岳飞往前一步,扬手指了指堪舆图上的沿海处:“王爷,海上运兵存有极大风险,但若功成,却是一支奇兵。”
“学生以为,若命梁山数千人马汇合我登州水军,凑齐万余兵马,趁金人不备,跨海潜入金国腹地,也能对金国构成一定的牵制。”
韩世忠皱了皱眉,忍不住插话道:“回王爷,末将以为,此策绝不可行。万余人马深入金国腹地,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且就整体战局来说,并不会对金人形成多大的牵制。”
王霖沉默一会,突然澹道:“力敌肯定不行。我意,命梁山兵马与登州水军合兵一处,假以海盗名义,横行海上,时时掳掠金国沿海各州,才能对金国产生一定的威胁。”
“高丽、扶桑诸岛,都可以养活数万大军。”
王霖在堪舆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道:“必要的时候,可攻取高丽,以高丽为后方,袭扰金国东北边境。”
韩世忠面色陡然一震,大笑道:“王爷此计甚妥!以海盗名义袭扰金国,不至于暴露我大宋的真正意图,更不会落人口实,引发两国战端……某以为,此策若行,需尽快,越快越好!”
王霖缓缓点头,扭头望向了燕青。
燕青领命,立即去安排。
王霖这才将拳头重重捶打在宋夏边界处:“韩将军,宋夏边界守军防御情况如何?”
韩世忠想了想才道:“回王爷,宋夏边界东接麟府,西邻秦凤,缭绕二千余里,各州屯兵约有十万余众。”
“刘延庆驻麟府,曲端控秦风,但曲端麾下有二将名唤吴玠、吴璘者,骁勇无敌,颇知西夏。”
“韩将军,目下西夏屯兵十万于我边境,觊觎我河西之地。若是西夏进军,刘延庆及曲端可能防御住?”
韩世忠面色不好看,他缓缓摇头道:“末将以为,若西夏与金图谋侵宋,西夏出河西,金人出河北和河东,大宋危在旦夕!”
“这三路,只要有两路失守,金人便可长驱直入,夺我京师!”
王霖叹息。
连韩世忠都这般看,这说明他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
……
王霖关起门躲在书房里熬了整整一个通宵。
书房里只有朱涟一人在伺候着。
整个齐王府乃至青州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早上的时候,皇太子赵构亲自送金国使团出青州,而宋国使臣郭志舜则奉命送吴乞买等人至登州。
这几乎相当于是押送和驱逐金人回国了。
金人之羞怒可想而知,只是在登船离境之时,发现登州来州海岸线上,宋人船帆云集,声势浩大,这让吴乞买等人心中生出了深深的猜疑。
岳飞率诸将一早就赶来王府之中,静静等候在书房之外。
直至日上三竿时,王霖才盯着两只熊猫眼缓缓走出来。
他环视众将,良久不语。
这一夜间,他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实话讲,他并不是什么军事家和战略家,他前世就是个刑警队长,做这种关乎举国安危宏观性的重大决策,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所以他充分倾听了岳飞和韩世忠的意见。
他翻来覆去前思后想,这已经是最优选择了。
“岳飞,传本王军令,尽起四万伏虎铁骑,一万虎神卫,聚集众将,除花荣、黄信率余部坐镇青州外,其余诸将皆归入岳飞麾下,以韩世忠为辅,刘光世督运粮草,以操演兵马为由,大军西进秦风!”
王霖此言一出,诸将皆惊。
刘光世陡然一震道:“王爷,我青州军跨境行军秦风,难道是要向西夏人宣战吗……”
“王爷三思,此战端一开,怕是数载消耗,若是金兵趁虚而入,夏金夹攻,大宋危矣!”
张俊也劝道:“王爷,万万不可轻启战端呐!”
王霖澹然挥挥手道:“按本王军令行事,去吧。”
王霖一旦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那便是百折不回。岂能因为张俊和刘光世的两句话而罢。
岳飞率诸将皆退,去营中调兵遣将,明日一早就要大军西进。
王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
他想来想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中破局。
此时趁西夏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西夏全国当然不至于,但打几场硬仗,震慑一下西夏人还是可行的。
还可以练兵。
否则多数没有经历战阵的青州军,在十几万金兵铁骑面前,难以发挥太大的作用。
最大的风险在于,西夏人骨头硬,一时半会啃不动,而战端一开,一旦青州军被拖住,金兵极有可能挥师南下。
王霖只能赌一把,他赌金人刚刚灭辽,大军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
至于登州海防上的布置,以及梁山人马整体化为海盗的安排,也最多就是给金人心里添堵,真正要起到牵制作用,恐怕暂时是痴心妄想。
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王霖转头望向燕青,沉声道:“小乙,命人去做准备,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充为护亲使,率军护卫崇德帝姬和亲西夏!”
燕青躬身领命。
崇德帝姬要奉旨和亲西夏的消息旋即在青州传开……而在王府之中,诸女得知王霖又将远征,心里都蛮不是滋味。
尤其花芯这个刚怀孕的,以及完颜什离这个待产的。
还有一个刚被纳进王府的郭氏。
王霖到现在才知她叫郭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