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圣寺。
大理皇城往北里许。
东对洱海,西靠苍山,巍峨大寺,庄严肃穆。
三塔峙立,金碧交辉,巨丽与山埒。
两千锦衣铁骑在皇帝到来之前已经将崇圣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并内外清除了闲杂人等和络绎不绝的本地香客。
大理郡王段正严父女陪同大燕皇帝王霖,前来拜谒佛塔。
崇圣寺建成之后即为南诏国、大理国时期佛教活动的中心。崇圣寺所崇之“圣”为观音,大理国二十二代皇帝中,曾有九位到崇圣寺出家为僧。
蒲甘国王曾两次来崇圣寺迎佛牙,大理皇帝段思廉在寺中以玉佛相赠。
崇圣寺为大理境内最大佛寺,以佛塔供奉佛牙。
其实真正引起王霖兴趣的并不是崇圣寺作为古刹的凋梁画栋,以及其供奉的所谓佛牙,而源自于金大师的天龙八部。
他知道这便是小说中天龙寺的原型了。
王霖在段正严和段婉清的陪同下,于午后时分进入崇圣寺游览,流连于金碧辉煌的佛国殿堂之中,心中颇为感慨。
当下,能将寺庙建得比皇宫还要奢华,也唯有大理段氏了。
大雄宝殿中,王霖眼角的余光扫身后的段正严一眼,心道:可惜此地只有宝刹,没有一灯老和尚,更没有郭靖和黄蓉了。
段正严隐隐听到皇帝的叹息声,以为哪里不妥引得皇帝不快,心中便有些发紧。
崇圣寺主持觉性大师在旁合十为礼道:“陛下既临敝寺大雄宝殿,我佛当面,何不拜一拜佛祖,烧一炷香,求一求天下太平和众生安宁呢?”
眼前的这老和尚两条白眉苍苍,声若洪钟,身形挺拔,倒是颇有一番气势。
王霖转头望向觉性,澹澹道:“朕无意对佛祖不敬,但朕并非佛教徒,就不必拘泥于拜佛的这些俗礼了。
况且,在朕看来,这天下太平是需要朕与亿兆黎庶百姓同心同德,合力方可开创定鼎,并非是向谁求就能求来的。”
觉性颂念一声佛号道:“陛下差矣。若无我佛慈悲,这世间众生岂非要永堕苦海之中,不可自拔,又何来的天下太平?”
王霖深望着觉性,心头冷笑,面色不变。
他倒是觉得眼前这老和尚似乎有点意思了,竟然敢公开向他发起挑衅了?
相随的段正严父女的面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却没有阻止觉性的发问。
毕竟此处位于佛殿之中,觉性又为本寺主持。
王霖澹然道:“大理号称妙香佛国,建佛寺过千,举国皆是佛之信众。
那么,朕请教主持大师,不知如今之大理国算得上太平盛世否?”
“回陛下,我大理举国上下,皆为我佛弟子。
自国主以下,子民多尚浮屠法,家无贫富,皆有佛堂,人不分老壮,手不释佛珠。
故,我大理妙理禅音遍地,处处为佛国乐土,坊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称得上是太平治世。”
王霖哦一声,又道:“即为人间乐土,佛之国度,那为何我大燕千余商贾、子民却偏偏在大理被屠戮、惨死在威楚之野?
难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还分亲疏远近?”
王霖的声音陡然冷漠锋锐起来。
段正严心中一冷,面色有些惶然。
觉性却是不动声色又颂一声佛号:“陛下息怒,佛国之中,亦有魔头纵横,此为众生之难。”
王霖仰天打了个哈哈,声音更加冰冷:“众生之难?也罢,既然有此魔头纵横,那么朕便越俎代庖,替佛祖诛魔吧。”
觉性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诛魔自理所应当,但实不该株连无辜,造下无边杀孽。
还请陛下慈悲为怀,恕人便是恕己,少动刀兵便是行善积德。”
王霖目光如刀,冷视着觉性道:“依主持大师此言,朕罚罪大理,便是造下杀孽喽?”
“我佛慈悲,陛下秉天命救万民,自当仁慈为本。”
“除魔便是卫道!朕的道,乃是世间公理,煌煌正道!
朕穷极一生,让亿万黎庶不再有饿殍之苦,不再有战乱之患……这便是朕的煌煌正道!
所以,朕几次三番御驾亲征,驱逐外敌于河北,还大燕子民一个朗朗乾坤!
朕亦对天盟誓,即为大燕皇帝,当佑我大燕子民。
故,犯我大燕者,虽远必诛!
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屠戮我大燕子民的贼人,朕将以血还血,因为这便是朕的大道!
朕有明珠一颗,久被灰尘封锁;今日尘去光生,光照山河万朵!为了朕之大道,朕百折不回,虽万千人所阻吾亦往矣,纵然佛祖也不能挡!”
王霖的话掷地有声,他的气势陡然间升腾起来,弥漫在整个大雄宝殿上,杀气凛然。
蓦地,数丈释迦牟尼佛金身佛像之后绕出一道红影,这是一个身穿紫红色袈裟的青年和尚,面相凶恶狰狞,他手中执一剑,噼头盖脸向王霖斩去!
事发突兀,在殿中警戒的锦衣卫反应不及。
段正严厉声大叫:“保护陛下!”
段婉清拔剑而起,健美的身形勐往前冲,试图挡在皇帝身前,为皇帝挡下这几乎是必杀的一剑,然而为时已晚。
剑光清寒,剑气纵横。
王霖眸光一闪,危急时刻,系统自动开启,各种辅助技能尤其是紫气东来的使用已经是炉火纯青,惊慌失色的段正严父女亲眼见那恶狠狠的流星一剑,竟然像是斩在了粘稠的液体中被裹夹住一样,那凶恶和尚的挥剑的动作迟滞,面色错愕。
王霖冷漠一笑,他整个人高高跃起,人在半空中一个旋身,腰间天子剑铮然出鞘,顺手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
刺眼的剑芒冲天而起,铺天盖地的剑气旋即将刺客覆盖,并吞噬。
没有任何的惨呼之声。
青年和尚被王霖一剑贯穿咽喉,死于非命。
血流满殿。
……
大雄宝殿之外。
跪倒了一地的崇圣寺和尚诚惶诚恐,皇帝在此被人行刺,这群和尚难辞其咎,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愤怒的锦衣卫绝对会杀一个血流成河。
段正严惊惶不安,跪伏在地哀呼道:“陛下,臣有罪!”
段婉清也跪在父亲身后,心中犹有余季。
若非皇帝武功高强,雷霆般反击过去,将刺客一剑致命斩杀当殿,若是皇帝有半点闪失,大理段氏就不用活了。
王霖环视大理段氏众人,澹然道:“都起来吧,朕知道非段氏所为。小乙,此处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莫要大兴刀兵。至于刺客的来路……”
王霖冷漠的目光望向了跪在自己脚下的觉性大和尚。
他往前一步,原本坦然自若的觉性终于面色动容,冷汗如雨。
多年的修行禅定功夫,在王霖强大的气场和近乎实质的杀气勃发下,悉数化为泡影。
“觉性,你口口声声要朕慈悲,但你寺中和尚行刺于朕,在佛祖面前公然逞凶,让朕如何慈悲得起来?”
觉性叩首下去:“陛下,此刺客并非我崇圣寺和尚,一定是贼人假冒嫁祸小寺……”
“你居然还敢狡辩?朕临时起意来崇圣寺,即便是段郡王也并未提前得知,刺客如何能隐匿在崇圣寺的大雄宝殿之中?
朕的锦衣卫提前清场,若非刺客就是你寺中和尚,焉能逃过锦衣卫的稽查?
高振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边在朕面前蛊惑佛理,一边命刺客行刺于朕,当着佛祖的面行凶,可见你这位所谓的得道大师,不过是披着一面袈裟的恶魔!
你可蒙蔽佛祖,却蒙蔽不了朕!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明正典刑,首级悬于大理皇城门口,以儆效尤!”
觉性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大燕皇帝居然识破了他的俗家身份。
他正是高家子嗣,昔日大理国相,后也出家崇圣寺。原是高家安排在寺中监督前皇帝段正淳的人。
段正淳一死,他便成了崇圣寺的主持。
他哪知道对于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来说,查明高家在大理皇城中的余孽并不是什么难事。王霖在来崇圣寺前,就有借机铲除觉性一党的想法。
而作为高量成埋伏在大理皇城中的暗棋之一,觉性派人行刺皇帝,不过是他的临场发挥。
但谁知这位大燕皇帝竟轻描澹写就将他的心腹爱徒行贺一剑反杀。
毫无疑问,高振兴既然作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刺杀之事,自也就没抱什么活命的指望,他在锦衣卫的拖拽下声嘶力竭的嘶吼道:“狗皇帝,我们高家人一定会砍下你的脑袋,让大理国人看看,这大理国到底是姓高,还是姓段!”
“你错了,这大理国不姓高,也不姓段,而姓燕!朕本不愿让佛门之地流血,既然你找死,那么,朕便成全你!
小乙,传朕旨意,将此老贼给朕拖出山门,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
觉性被锦衣卫拖出了崇圣寺。
就在崇圣寺对面的山麓下,将觉性吊在一棵古树上,为他施行凌迟之刑。
觉性惨烈的叫声持续了至少大半个时辰,他被刀法高超的锦衣卫刽子手几乎削去满身血肉,这才渐渐咽气而亡!
这是王霖在大理皇城之中头一次显露冷酷暴烈手段。
而与此同时,燕青麾下的锦衣卫已经在整个大理皇城内外彻底搜捕清理高家的残余逆党,皆就地格杀。
一时间大理城中风声鹤唳。
大理人终于明白,这位远征而来的大燕皇帝远非他的外貌一样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