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性生物天生知道如何占有权力!
“水钻”就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独占这场战役的指挥权的原因,在于自己的资历、威望和军功,以及时机。其中军功又是最重要的,毕竟同一资历的雄蚁很多,而威望又来自军功,时机只不过是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如果未来他想要更进一步,踏入主巢次高的权力核心,乃至最后成为至高的长老中的一员,军功也是他几乎唯一的途径。
而想要获取军功,万万离不开部下军官们的支持,被架空的光杆司令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只会被立刻罢免。上一次,“水钻”被本地贵族联合抵制而不能救援[青竹城],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些外地援军的军官支持者的信心,好在接下来的战事表现为他加了分,又重新收拢了蚁心。
这一次,“水钻”万不能重蹈覆辙,坐视[水瑙]身死,对方可是外来援军中的第三号贵族,一旦这种事情发生,绝不是之前任何负面决策的影响可比的,甚至会让他目前的权力基础摇摇欲坠,军功也就不要多做奢望了。
打定了救援的主意,“水钻”担心的看向“水罐”等本地贵族的方向,但今天那里只有寥寥几只雄蚁,他这才反应过来近期本地贵族们都簇拥在苏醒不久的“水芹”那里,所以他最近的指挥没了掣肘。
据说“水芹”在逐渐恢复,希望他别在战役结束前恢复。“水钻”如是心想。
另外希望主巢的援军能在城破前赶来吧,不然就算他搭乘飞行坐骑逃走保住了性命,这场战事的军功也大打折扣。
如何救援“水瑙”?
“水钻”没有命令守军趁着毁灭者短暂的混乱出击,毕竟毁灭者的混乱程度有限,已经在迅速的重整指挥。而一旦守军反守为攻,原先靠着地利优势才勉强能抗衡毁灭者的战力,将随着攻守易势而严重削弱,只怕是白白战损却无济于事。
不说别的,只看那些在狭窄的堤坝上排列成圆的毁灭者,就是一道绝难突破的绳圈,要是毁灭者晚上不主动撤退,这道绳圈甚至会让“水钻”难以安眠。
好在随着神使王军团的空军在历次内外战中大放异彩,偏远固执的毛林蚁一族也多少有所听闻。因为毛林蚁国是本地区文明蚁族中拥有最大规模空中虫兽的势力,有着先天优势和飞行传统,所以新生代军官中有不少基于空中作战的讨论,也催化了毛林蚁一族空中战术诞生雏形。“水钻”正是这些新生代军官中的佼佼者。
之前成功的空中轰炸进一步坚定了他发展空军的想法,这次救援同样计划以空中力量为主,也只有空中部队才能穿透毁灭者密密麻麻的严实前线,将“水瑙”给安全救回来。
于是蜻蜓和蝗虫部队起飞,蝗虫部队速度更快,去降落接应“水瑙”,蜻蜓部队携带着油脂炸弹准备随时支援。
此时“水瑙”所部已经在巨蚊骑士指引下踏入了水面上的尸体“陆地”,愈加靠近毁灭者的前方主力,周围毁灭者的搜索部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靠近。留给他们的逃生窗口非常有限。
最终,冒险降落的蝗虫部队只来得及救走“水瑙”及20多名指挥官,就不得不起飞避敌,剩余的蚂蚁无论是雄蚁还是职蚁、奴隶通通被抛弃。蜻蜓部队则为了抢出这么一点点救援时间,将[柳岸城]中最后的油脂储备耗尽。
回到安全的树枝上,“水瑙”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向“水钻”表达了感激,然后被安慰着进入巢穴内部休养。之前被困在[青竹城]等不到许诺的援军时,“水瑙”曾有过愤恨,但现在并没有任何表现,应该是已经忘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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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林蚁国,主巢。
边境上战火纷飞、硝烟四起,而这里依旧歌舞升平,就像此前的一年、十年和数十年一样,平静的如同六个月前的冬天被冰封的城下池塘。
来自南边的腌蟹卵,东边的活孑孓,北边的香盐,西边外国的鸦蜜,本地产的发酵饮料,都汇聚到这里,然后分散进入贵族们的口腹中。无数飞行商队来来往往,数以万计的奴隶劳苦终日,似乎真的一片安宁,一如往日的平静。
但其实,平静之下也同样是紧绷的弦,东境三处战场的情报每日都准时抵达长老们的会议室,往常多日不开的军事会议如今天天召开,甚至一日数次,每次会议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开会的长老们,拥有能够决定整个毛林蚁国及族民的意志,此时也万分慎重的做着每一个决策。
“水钻”的求援早几日就收到了,不过仅仅经过简单的会议讨论,主巢的长老们就决定按兵不动——这也是他们近日来做的最多的决定。
不仅仅是[柳岸城]没有得到支援,在东境、东北境和东南境,3处大战场,26处中等战场,数百处小型战场,每日里的急报少则数十,多则上百,没有一处不危急,没有一处不渴望援军。
但是长老们一直按兵不动,几乎没有例外。
是没有军队嘛?
不是!毛林蚁国蚁口稠密,仅仅是主巢就可以再动员出100个军团的本族精兵,和数倍于此的奴隶部队。而主巢附近1日飞行路程内的诸多巢穴,还可以出动相等规模的军力,更别提广袤国土上星罗棋布的其他巢穴的力量。
是缺少物资嘛?
更不是,积富数百年的毛林蚁国底蕴深厚,甚至不是蚁联国这样的暴发户可比,这里仓库里的物资如山如海,光是每天腐败浪费的粮食数量都让外来蚂蚁大为惊叹。所有动员的本族战士就能分配到足够的兵甲,甚至奴隶部队也能沾光,哪里会缺少物资呢?
不缺兵不缺粮,长老们却冷漠的应对战场上的无数求援,还一边在加紧建设第二条第三条的防线,似乎是准备放弃目前的战场。
真的是这样吗?一只来自蚁联国的雄蚁使者,在临时居住的寝宫里,认真的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