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期限,沈锐拖到了最后一刻。
就算走投无路,不到绝望之时,他并不想把股份贱卖给沈铭,可除了沈铭,根本没人愿意接手他手里的股份……哪怕是贱卖,无人想扯进星伦这个漩涡。
消息灵通的,都隐约知道这是沈家自己人斗法,为什么要去蹚浑水呢。再说了,沈锐贱卖股份的表现,让一些人认为星伦是真的要不行了,沈锐是要脱手变现,凭什么要他们去顶锅?
一直拖到快十二点,沈锐才不得不绝望认命。
他不愿意联系沈铭,这种亲口向沈铭认输的事,比凌迟更痛苦——所以沈锐的代理人掐着点儿打来电话,又想讲价时,沈铭直接撂了电话。
“如果还是说这种废话,就不要打来了,离12点还有半小时,过了12点,沈锐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买。”
本来是想表现下能力,哪知沈铭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他表现出爱卖不卖,无所谓的态度,对方就慌了。如果不能平账,沈锐就等着蹲号子……说来说去,沈家人和王家人都一样自私,无人愿意替沈锐揽下这个麻烦,就怕中了政敌的圈套。
“沈总,您误会了,股份我们是要卖的,明天就签字好不好?”
再把电话打通时,代理人的态度就十分谦逊而谄媚了。
赶在最后半小时里,双方商量好了股份买卖,约定好第二天签字——有这份合同,可以稳住银行几天,等到星伦的股份交易正式生效后,再偿还银行的贷款。
挂了电话后,沈铭也觉得讽刺。
没想到真的用7亿买下星伦8。3%的股份,他既觉得沈锐蠢,也觉得沈华林冷血无情,其实只要沈华林愿意帮忙,沈锐不可能被逼到这一步,就算要贱卖股份,沈华林开口了,自然有人愿意接手。
沈锐不至于真的要在沈铭面前丢掉最后一丝自尊。
沈铭不同情对方,他也一点不感动。
沈华林并不是在变相帮助沈铭,其本身就是个十分自私的人,沈铭知道,这人现在想认他,看起来是站在他这边的——可仔细想想,沈锐还是在沈华林眼皮子下长大的,也没见沈华林有点点心软。
现在沈华林能舍弃王娴珍母子,将来为了别的利益,自然也会舍弃叶萱和沈铭……就如其曾经做过的,轻车熟路,不会有半点迟疑!
未来不用在公司里看见沈锐,对沈铭来说也挺高兴。
他问安妮:“你算过没有,可以筹出多少钱,这是最好的机会,尽可能多买,小股东虽然不至于像沈锐那样贱卖股份,此时的价钱,的确远低于正常市值。”
安妮拥有2。2%的狮门股份,Sam替她联系了那边的银行,最快速放款审核的,能质押出4000万美元的贷款……感谢《梦中婚礼》的票房大卖,让银行相信安妮具有还款能力,就算换不起,狮门2。2%的股份绝对不可能仅值4000万美元。
华纳的票房分成,尽管已经通过专业人士进行合理避税,安妮能拿到手的,不过是1600多万美元,再扣掉要分给星伦的两成收入,她的个人所得在1300万美元左右。
郊区的别墅是沈铭送的礼物。
贷款要得急,同样被压得狠,小5000万华币的别墅,最终贷了2000万华币。安妮最快能筹集的资金,是3。8亿华币——
“太少了,这点钱还不够。”
3。8亿,要是星伦的巅峰市值期,连2%的股份都买不到。现在么,大概能买入4%左右。
“我这里还有一笔钱,这钱来得不太光彩,但你知道,世上的钱是不分善恶的,是好是坏,是花钱的人……这4000万美元,一起划给你。”
安妮张张嘴。
沈铭笑笑,“我是不会用这笔钱的,本来想用你的名义捐出去,但一下子捐出4000万美元,好像太惹眼了。现在提前把钱划给你,你就留着慢慢捐,一次花一点,总会把这些钱给捐掉。”
如果再有4000万美元,安妮能动用的资金就是6。5亿,趁着星伦股价暴跌,这6。5亿用好了,安妮或许会有超出预期的意外收获。
……
第二天,一场股份交易,在星伦的会议室举行。
沈锐曾经那么接近成功,起码是他自己以为的,离打败沈铭那么近,一夕之间风云突变,他整个人都被打击废掉。
平掉银行的贷款,只是解决了暂时的麻烦。
母子俩还有10亿的外债,那些人既然借钱给他们不在乎能不能按时还,那就证明债主想从王娴珍母子身上谋求的东西,价值还在10亿以上……其实这些债主也挺倒霉的,钱是借了,却发现王娴珍母子的地位不是那么稳固,又没有银行那种官方身份,可以正大光明讨债,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沈锐是被人架着来签字的。
他眼眶青紫,嘴唇发白,仅仅两天时间,就被重压折磨的精气神全没了。这个人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被沈铭赶出公司就以为是人生最丢脸的事,一夕之间,发现陷入困境后,他以为是仰仗的沈、王两家都靠不住——沈锐这是活到二十几,才被社会教做人,一时接受不了嘛,也挺正常。
学做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认清周围环境的真实面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也是件痛且幸运的事。安妮从她生母愚蠢的生下她妹妹,试图以孩子来挽回丈夫的心,却以失败告终的时候,就认清了世界;沈铭也在差不多的年纪,王娴珍长着权势带走他母亲叶萱,被迫要母子分离时,他就知道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努力,没有人会拯救他和母亲。
沈锐么,起步晚,脑袋也不太灵光,现在被打击的厉害,估计没什么正面作用。
沈锐在合同上签字,合同是律师反复看过的,一旦签下,双方都没有反悔的机会。
沈铭毫不迟疑落下签名。
涉及到股份变动,合同繁琐又详尽,连续签了好几处,沈铭放下笔。
沈锐本想说些狠话,一抬头和沈铭的视线相对,他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当合同签字公证后,沈铭就成了星伦的第二大股东,他手里握着的星伦股份,不是16。3%,而是19。7%!
陈振东要是安然无事,沈铭是星伦第二股东。
陈振东要是去世,陈家人又输了官司,陈宽拿走陈振东名下15%的股份,那沈铭就是星伦第一大股东。
不,19。7%还不够。
之前站在沈锐那边摇旗呐喊的股东,沈铭一个都不放过,逼得对方不得不吐出手里的股份,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有5%的股份,这点股份,沈铭是照如今的市价给的,花得钱快赶上买沈锐8。3%的,这些人无可奈何,却也知道股份卖给沈铭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从价钱上来看……大家在星伦玩不下去了,只有套现抽身。
沈铭加入星伦第八个年头,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野心。
从小助理,到经纪人,再到星伦的副总和股东,再到如今大肆买入星伦的股份,沈铭的野心——原来是整个星伦!
股东们私底下都破口大骂,说沈铭是故意不救星伦的股价,眼看着星伦股价下跌,等着捡便宜,却伤害了股东们的利益。
“陈董回来,沈总不太好交待吧?”
“说是沈股东生事,我看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或许是合伙起来做局,却让大家跟着亏钱!”
“是啊——”
沈铭等这些人都骂完了,才冷冷说道:
“星伦的股份我是要定了,它现在就这样半死不活的,陈董何时才会回来管事,谁也不能确定,你们可以选择卖股份,也可以选择陪星伦撑下去!两种选择没有对错,就看个人的钱包能不能抗住……如果认为我不配做星伦代总经理的,董事会完全可以解除我的职务,我欢迎各位有能力的来救市。”
股东们傻眼了。
沈铭不绕弯子了。
他直言不讳表明自己就要拼钱,要觉得扛不住这亏损势头的,就把股票卖给他;要想继续当股东的,那最好是乖乖听话。
董事会解除他的职务也没关系,谁有本事力王狂澜救市,谁就上场好了——把星伦玩死了,大家一拍两散!
可是,沈铭哪来的底气?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资金。
已经收购了11。3%的股份了,他手里还有多少钱?!
沈铭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打量这些股东。有的人已经动摇了,有的人却神色坚定。股东和股东身家也不同,有的股东是各行各业有两枣就打一下,投资的领域不仅限于星伦。有的股东则是好运持有星伦的股份,一直捏在手里没卖,可这就是大部分身家了,每年吃分红够过的很滋润,星伦要是完蛋,好日子也没了。
沈铭想,这一波动乱,他能拿着手里的股份,不可能再超过10%了,陈振东本人持有的股份也仅有30%,这些年,星伦的股东各有来路,乱七八糟的,其实挺影响星伦的发展势头。
如果大量的股份能持有在尽量少的股东手里,公司显然更容易管理,算上安妮可能收购到的股份,沈铭、安妮、陈振东三个人的持股量,可能在70%左右,这才是沈铭想要的结果。
没有达到这一目的前,他不会挽救星伦的股价。
……
听说沈锐卖出了手里的股份,陈振东的外室慌了手脚。要不是有沈锐保证,她怎么会这种时候和陈家打官司,陈振东还没断气呢!
“沈少,您给我保证过的,15%的星伦股份……”
沈锐冷笑。
他自身难保了,难道还要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陈振东对这母子俩也不薄,好吃好喝养在国外,这女人却经不起他蛊惑,贪心不足,他管她去死!
“哼,我买股份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家里觉得我们两兄弟闹得太难看……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之前怎么打官司,现在照旧,陈振东一咽气,15%的星伦股份就算落在你们手里。”
真不想要15%的股份?
那是开玩笑呢。
不想要就不会被沈锐蛊惑。
沈锐又说的含糊不清,让对方误会他卖股份是因为家里人的意思。长辈发话,不卖也得卖,沈锐显然是给斗败了……女人十分不屑,嘴里叫沈少,到底是看轻了沈锐。
她勉为其难答应继续告,沈锐心里冷笑,留着这根刺让沈铭去烦也好,反正别想顺顺利利接管星伦——沈锐知道沈铭已经持有了24。7%的星伦股份后,已经知道自己把星伦搞得一团糟,完全是替沈铭铺路的,他恨、他不甘心、他也害怕。
只敢弯弯绕绕的,继续给沈铭添麻烦。
……
沈铭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他却没有留在星伦。
外界以为陈振东还在京城最好的公立医院,却不知那是一枚烟雾弹,在陈振东发病的第三天,就被转移到了国外。
这是沈铭第一次出国探病。
医院病房外,陈家人对沈铭的态度,和一开始截然不同。
“沈总,这里不太欢迎你。”
陈董的女婿总算当了一回爷们儿,站出来挡住沈铭的去路。陈家人真是信了沈铭的邪,以为他是诚心帮忙的,哪知他才是最有狼子野心的那个。
什么为了保护陈董的安全,换了的保镖,分明只听沈铭的话。陈家人认为他们被“软禁”了,闹了大半个月,沈铭眼睁睁看着星伦股价下滑,趁机收购了大量星伦的股份。
24。7%!
什么的野心不会限于此。
他一定是想当星伦最大的股东,现在哪里能弄到更多的股份?躺在病床上的陈振东,可是持有30%的股份啊。
陈夫人冷着脸。
她想,丈夫发病,公司混乱,又有私生子打官司,她是多么信任沈铭和安妮两个人——想起来,真是讽刺,沈铭和其他人有着一样的心思,都在打星伦的主意,想要挖老陈家的墙角!
“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还来干什么?想知道老陈死没有?让你失望了……”
沈铭没有打断陈夫人,哪怕对方情绪越来越激动。
他等陈夫人骂完了,才说道:
“嫂子,我救陈董的心是真的,您可以否认我做的一切,当然也可以骂我狼子野心,但陈董是我在这个行业的良师益友,我还没有冷血到要故意害死他。”
陈夫人哑口无言。
沈铭当然是尽心的,那种情况下,医生说陈振东的术后效果很差,是沈铭坚持把陈振东送出国,又一力为陈振东联系最好的医疗团队——要没有沈铭,陈振东能不能活下来的确是未知数。
沈铭可能有野心,但害死陈振东的确是污蔑。
陈家人说不出话来,沈铭也不让人下不来台:“我进去看看陈董。”
陈振东躺在病床上,没有昏睡。
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了,甚至能说话,就是语速很慢,大多时候都词不达意,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严重脑溢血的后遗症,陈振东能醒来都是万幸,他想要站起来,是一条辛苦的复健路,恢复个一两年,可能也没办法和健康时相比。
“你、你……”
陈振东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却连舌头都控制不太好。他脸色有些灰败,不愿意在沈铭面前继续丢人,干脆闭口不言。
“我来了。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沈铭替陈振东理了理被角。
陈振东有一万句话要问,却没办法表达。沈铭干脆利索替他解惑:
“您想问我,星伦的麻烦是不是我造成的?不,这的确不是我起得头,我承认自己有推波助澜,但一开始,我的确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手段收购星伦……事实上,我已经在明珠市和人合伙注册了新的公司,没有这件事,大概在半年后,我会把星伦的事务放在一边,全力操持新公司。”
陈振东喉咙里嘶嘶赫赫的响。
沈铭和他对视,“但是机会就这样来了,陈董您的印记在星伦太重,我没想过能完全掌握它,我只是想要借着它达到一些个人目的,我会继续收购星伦的股份,等您回到星伦时,我也会和您争抢权力——为了您的心血不会由陈改姓沈,您得快点康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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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过度完了,沈爸爸基本上是一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