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明悟,突然涌上心头。
陡然之间,孔毓良觉得自己脑筋开了窍。
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思**涌。
想想先祖那个时候一怒杀人,不就是老祖宗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想想自己刚才自己自信爆棚挑事,不就是因为自己全局在胸,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中?
孔毓良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这还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以后,起了骄傲之心?
还不是自己在骄傲之心的驱动下,这才做出了一些不符合中庸之道违反天『性』的事情?
先祖杀了少正卯,虽然后世孔孟之徒找了许多理由,美化这个杀人行为,但是关键问题还是一个。
这个少正卯不杀行不行?
还有一个附带的问题,其实也很关键,杀少正卯的理由是什么?
闲来无事,孔毓良也反复琢磨过。
其实少正卯完全没有必要杀。
顶多限制他一些言论自由就行了。
比如说,只准许他在允许的场合说话。
作为杀少正卯的理由那些他说的话,那不过都是一些观点有些不同的言论而已!
还有的一些其它罪名,虽然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一些推理,既所谓的思想罪,不是行为上已经犯了罪。
究其实质,思想罪不但没有行动方面的罪行,而且连付诸语言和文字都没有。
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孔毓良虽然有了这个结论,但是他从来没有表述出来过,毕竟那是自己的祖先。
儒家讲究为长者隐,若非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现在被人『逼』问,自己到底要不要说?
尤其『逼』问的人是直接受害人的后裔,这就更微妙了。
还有自己刚才走的这招臭棋,绝对和先祖一样,是骄傲使然!
否则凭自己谨小慎微特别提倡慎独的原则,如何会出口狂言,向所有世人挑战?
一言以蔽之,过犹不及,都是偏离了中庸之道、大学之道没有融会贯通理解和遵行,骄傲自满的缘故。
自己的错误和先祖的错误虽然程度不同,但是『性』质和成因却是一样。
有了这个明悟,他心里也就有了一个决断。
这个时候,他看向了远在古农坞直播现场,那里整整齐齐站着二男二女,显然就是少正卯的后代,正在那里等着他的回答。
他也扫了一眼百里良骝,看到这个小子一副你惹的祸你自己擦屁股神态。
他立刻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但为自己招了祸,而且让百里良骝也生气了。
他一咬牙,上!
“刚才提问题这位青年才俊,听你的话,你就是少正卯前辈的后人了!
“我作为圣人的后裔,向你和你的家族表示歉意了!
“不管那个时候到底是谁对谁错,总之是人死了,就是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他也不管可以远距离看到的四个人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反正他想怎么说就直接说了出去。
不过,显然那四个人能听到了。
因为时间不长,又有来自那四个人的反馈了。
“如此说来,你不认为孔丘杀了先祖一事是错的?”
“杀人不对!哪怕杀人的是先祖,也是不对!”
没有任何犹豫,孔毓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本来就是坚决拥护中庸之道,即使敌人做得很差劲,他也会采取尽量柔和的方式解决,何况少正卯那样完全合法的思想不同。
以前没有表达过与先祖不同的意见,那是因为没有机会,也是为长者隐的儒家传统。
现在既然必须说,他就决定不拖拖拉拉、不拖泥带水、痛快地说清楚。
孔毓良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闻人博古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这个空老头儿也会和其他孔圣后代一样,极力为圣人讳呢。
顶多也就是做一些无关痛痒的道歉,然后表示无能为力。
因为那是历史,没有人有能力去更改。
像现在这老头儿这样明确地、公开地说孔夫子是错的,别说是孔氏传人,就是任何一个儒家弟子,都没有过。
估计历史上即使有这样的人,也被儒家革出孔孟之徒的门户了。
这一点很好!
作为约盟最高教育官员,对这样的好人好事,闻人博古觉得需要说点什么,表示一下。
但是,也不能太过夸赞,免得他骄傲。
“嗯!老先生如此明白事理,向理不向亲的态度值得肯定!
“我想,在这个基础上,我少正家族可以和老先生合作,共同创建约盟的美好未来,追求永生秘诀,把……”
他这里官腔还没有打完,一个很冲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兀那老头儿!难道我先祖被杀、少正家族历时历代受到迫害以至于只好隐姓埋名,这样的屈辱和损失,就这样算了?
“难道你不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看你还在那里悠然自得没事人一样,我就浑身满脑袋来气!”
百里良骝不用看人,甚至不用『操』心她说的是什么,就凭这冲劲儿,就知道是闻人异香。
这曾经的野蛮女友,虽说是一个高级吃货,在美食制作上也颇有天分。
但是在为人处世、说话艺术上,就马尾巴栓豆腐——没法提了。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对那孔老头客气一下的意思。
那丫头可是有名的直来直去,爱恨都甚为分明。
孔毓良好脾气果然不是盖的!
闻人异香那一套话听到他耳朵里,他依然笑眯眯地不动声『色』。
“这位姑娘想必是少正家族的翘楚,天资聪颖,智计百出,我想请教一下,姑娘想让我怎么补偿呢?”
闻人异香一听怒了!
“你这老头儿真不着调!你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我去给你『操』心?
“本姑『奶』『奶』『操』心自己的事情还嫌多,每思削减思虑,以便永葆青春。
“焉能替你八竿子呼啦不着的一个干巴老头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百里良骝听着这姑娘十六杆子都不着边的胡扯,差点没笑场!
心道,和这种程度的不讲理表现比较,这野蛮女友以前对自己那样,就算诚然不错了!
平素八风不动的孔毓良,也被闻人异香拱得有些冒火。
既然你不愿意『操』心,你瞎提什么建议?
堵了一口气,怼了回去。
“若想省事,我老头子一死谢罪得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闻人异香也是一愣,耶喝?这老头儿还挺倔!
但是她毕竟心地善良,心里气是有,但是还没有严重到想把人『逼』入死地的程度。
于是有些妥协地回过话去。
“倔老头!你少来吓人!是不是想玩儿退一步进两步那招儿?
“还想一死了之?哪能那样便宜了你?
“依我看,就是罚你干活,还不让你上美食楼吃饭!”
这两条,无一不是闻人异香细思极恐的事情。
干活,尤其是脏活累活,闻人异香是坚决不干的。
有美食,可是又吃不上,闻人异香就不想活了。
跟这个想必,那个干活还好受一些。
只要让她吃美食,她愿意以干脏活累活为代价!
而她对孔毓良的惩罚,就是既不能吃美食,还要干苦活累活。
在她想来,岂不是比满清十大酷刑还令人痛不欲生?
本来生气的孔毓良,一听这话,心中恍然,这丫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瞎嚷嚷而已。
攒了一肚子的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闻人家族能出来说话的,可不止两位。
这时候,闻人通今说出了他的意见。
“我看不如这样,文人之间的矛盾就用文人的方式解决。
“从先祖蒙冤而死,到今天已经历时两千多年,文明有了大发展,我们总不能还用武力方式解决思想不同!
“不过另一方面,既然错误犯了,总不能不了了之。
“因此,我建议,就由这位孔氏传人孔老师写一篇文章,论述孔老夫子杀人不对。
“同时指出他杀了少正卯,以此来打倒不同意见者,在历史上开了一个极端恶劣的先例。
“以此开始,直到后来的秦始皇焚书坑儒、规模开始扩大。
“到了汉代汉武帝董仲舒的罢黜百家,那就是无差别攻击了。
“一直到满清的文字狱,满门抄斩都是常事儿,都是受这种流毒的波及!
“孔老师不是善于讲述微言大义吗?
“能够娴熟地运用中庸之道,全面掌握了大学之道,你写一篇检讨出来大显身手,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让大家一瞻望孔老师的文采,也都知道孔老师心口一致、言行如一!”
百里良骝一听,心中暗叹,这家伙这招厉害!
这不是明火执仗打脸吗?
这要是心胸狭窄之辈,别说去做,就是听听也得心脏病发作。
这下子老头儿遇到真正的考验了!
要不要我伸一脚,给他们调和一下。
嗐!算了。
我先看看孔毓良他怎么应付。
众人也觉得这下够老头儿呛,急需给他支持,减轻负担。
哪里知道,屋漏偏遇连天雨,事情还能更坏!
那个负责主播、采访的时候善于直奔主题正中命门的闻人异馨知道现在还没有说话呢。
她一直在忙着主持直播,还有把相关各方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以后好当作证据。
刚才她是一边忙,一边听小弟发言的。
她觉得小弟说的甚为有力,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她的诉求。
于是,闻人通今说完,文人异馨也忙里偷闲『插』了一句,算是闻人家族年轻一辈四大将一齐上阵了。
“我觉得小弟这个主意甚好!简直是好极了!
“孔老师你赶紧写,我一定给你第一个播出,广而告之!
“一定要让你的文章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稍等片刻,我看看今天的播音节目安排表,看有没有空档。
“今天就把它办了!今日事今日毕!这可是一个大人物说过的一句名言,我一直当作座右铭。
“哎!太好了!正好有一段时长半小时的空挡,我就专门给你留着了!
“半小时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对你来说足够了,你可是靠耍笔杆子吃饭的专家!
“你的祖上一手笔一手刀,估计到你这里专业『性』更强了!
“如何?如果没有反对意见,就这样定了!
“这块我作主,给你一个特殊照顾!”
别人说这样的话,大概也就是说说而已,不知道要费多大劲、花多少钱才能办到。
可是文宣署长文人异馨这样说,那绝对是易如反掌,如同家常便饭,捎带脚就给办了。
他们闻人家族几个人闹得欢,可是百里良骝并非如此。
他不赞成这个时候,两家斗起来没完。
谁受到伤害,都是他百里良骝的损失。
因为他已经把他们都看成了自己的干将。
因为,他决心展示一下自己管理大家的手腕。
也就是一个成功的政客必须具备的技能。
也就是化事技巧,小事化无,大事化小。
这是古今中外玩官场的基本技能之一。
也可以说是立身之本,吃饭的家什。
像美利坚合众国新科总统船普那种没事找事的人,绝无仅有。
其实心明眼亮的人,水平高到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都知道,那个船普玩儿的都是烟雾弹。
他才不会干那些无用功呢。
那些他找事的地方,都是有文章可作的地方。
文章可不可以作,作得怎么样,他都是有极为严格的标准的。
不符合标准的,他绝对不作!
他是一个非常挑剔的人。
至于标准是什么,当然和他是什么人绑在一起。
他是什么人,他的标准就是那个行业的标准。
那么他是什么人呢?
全世界人都知道,他是商人。
商人的标准是什么,当然是钱。
钱!
因此,别管他闹得如何欢,不能赚钱决不干!
百里良骝虽然不能算官场老油子,但是他家底厚,整个家族两千年的底蕴。
所以不但知道化事的重要,而且很有一些化事技巧。
这个化事技巧之一,就是给当事人当头泼一盆冷水。
不管是闹事的任何一方,都给他们来一个冰冻狗头。
一举把他们把事闹大的熊熊烈火给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