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赤,小凤伤得如何?”一道略带关心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人一兽的悲怆。
苏全缓缓地拄着拐杖也走了进来,都已经靠近苏赤却发现他并未发现,这才忍不住出声。
他微微侧过脸,喉结上下生涩地一动,似乎是长时间都未曾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强撑着勾起嘴角。
“小凤没有生命之虞,那人手下留了情。”
“可知是何人?”苏全皱眉问道,看了眼小凤的伤,每个伤口都命中要害却又分寸控制得正好,这样的手法实在非常人可为。
“黑冠白衣,剑气生寒,宛若谪仙,只有那雪山之巅下来的战生。”
苏赤的语气平静,倒也没有什么怨恨和不满,肉弱强食,亘古不变的真理罢了。
“是那西雪大师之徒泊宁君?”苏全的语调一下子拔高,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然后平复下来后,又暗暗地叹了口气,“东西要是到了他手里……”
苏赤没有搭话,而是把目光无目的地盯着地上的红土,看着土壤之上的每一粒细尘,都是注定在此处,像他一样,走不出去……
良久,他都感觉自己的唇瓣干燥得褪出了皮,自己的开口略显困难,努力从喉口发出声音,“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全叔,逃一辈子就能守住吗?”
苏赤突然转过身子,怔怔地看着苏全,似乎与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有些许不同,现在的苏赤,并不快乐!
“阿赤…”苏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先呼唤他的名字,想要想出一些安慰的话语来,可是半天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这凤凰山多好,俗人进不来,漫山遍野的桃林野花都是我们族人的,大家生活得多开心,安居乐业多好。”
苏赤突然明媚地笑起来,眼角微翘,勾人的丹凤眼流淌着光波,像是那最为璀璨的宝珠,给人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赶明儿…我给小凤找只雄凤凰交配了,我么找个压山夫人,大家都在这凤凰山一起生活着。”
他的笑意更甚,听语气来是油腔滑调得很,只是苏全却笑不出来。
“全叔板着脸作甚,也给你找个媳妇别担心!”苏赤的语气又响亮又轻快,左手搂住苏全的肩膀,一脸热络地说,一副不着调的纨绔子弟的模样。
“什么话!我都一把年纪半截入土的人了,别不正经!”苏全佯装瞪起眼睛,吹起胡子,还真颇有几分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好好好,我们全叔最正经了,走走走,还是喝酒去,我去把你最爱的桃花酿给你取出来……”
两人的背影愈行愈远,声音也断断续续,随着高山之上若有似无的凉薄云雾,再听不见。
耳边丝丝的气流呼啸着而过,撩动发丝,透出几分若有若无的诡异。
秦沐本就觉着这梧桐越是凑近越是奇怪,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在前头。
那凤凰守护着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秦沐有一丝的好奇,但是心中也存着一丝的忐忑。
越接近这棵树,她迈出去的步子就越发地犹豫,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她的神经,每近一步,加重一分。
“小心!”泊宁君突然一声冷呵,其实在他说话前秦沐也感受到了这梧桐树内喷涌而出的杀意,比刚才那凤凰的袭击,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砰!”梧桐树突然爆出了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把人往后边推开,秦沐的后背直接撞上了泊宁君的前胸,二人不可抗力地被力量摔撞到了洞的岩壁上。
“唔...”他闷哼一声,低低的嗓音像那细细麻麻的电流,让秦沐心头一颤。
自己的背脊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得疼痛不已,更别说这前后夹击的泊宁君,这梧桐树究竟什么来历,能发出这么可怖的力量。
“你待在此处,不要过来”,那泊宁君将她一把推开,只留下这一句,衔音出鞘,白衣倾绝。
一把浴着烈火的大刀破开了梧桐树心,像是有眼睛似地直接冲着他们的方向飞来,看不清刀身,只像一团暴怒的火袭来。
那火焰的热度,与那凤凰身上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在那火里,还夹杂着不少的黑丝,细细满满地缠绕了整柄大刀,透着一股子邪气。
秦沐原以为这洞如此炎热是因为那凤凰兽灵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因为看上去这柄诡异的大火刀比刚才那凤凰厉害多了,那泊宁君都被逼得节节败退。
刀刃划破衣衫纤维,割伤里头的皮肉,微微渗出些许鲜血,染透白衣。
秦沐这才意识到这把刀对于他们二人的威胁性,怕这火灵幻境的秘宝,十有八九就是这柄诡异的浑身染火的大刀。
泊宁君的衔音属寒性,被那柄邪气的大刀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上品灵剑的属性。
一道湛蓝一道火红,刀剑相接,谁也不肯相让半分,衔音清冷高绝,剑气如霜,但火克霜,在烈火面前却落了下乘。
周身的霜气被融掉了好几分,但是它似乎铁了心要把这魔物比下去,尽管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不肯退让分毫。
直到泊宁君那震怒的声音唤了衔音,它才不甘不愿地收回剑鞘之内。
他一身血污,于地上而立,背脊却依然打得挺直,黑玉冠因激烈的打斗束不住那一头青丝乌发,落下几缕来搭在额间,几根发丝被长睫毛牵勾住,竟然美得惊心动魄。
唇角殷红的血迹像白雪里的落梅,虽然狼狈些却依旧傲骨铮铮,秦沐倒是颇有些敬佩这泊宁君了。
在这凶狠带煞的大刀面前,他竟然为了护着自己的剑而选择一人抗敌,果然不愧是人人赞颂的少年英豪。
只是钦佩之余,秦沐暗暗吐槽,泊宁君怕也是个蠢蛋,一人一剑都打不过,还一个人上,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她啧啧嘴,不是说七岁契了极品兽?怎么不放出来溜溜,殊不知某人是为了不掉马甲,硬生生按压住了纳兽盒里已经焦急暴怒的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