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皇室的人,也不能随便动手伤人!”那散修气得音量忽地拔高,久久充斥在这洞中挥之不散。
“你是分不清教训和伤害?”厉清宴嗤笑一声,众人将他语气中的不屑听得清清楚楚。
这皇室二殿下未免欺人太甚,应先生和肖定远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着不敢再说一个字,段峰则是把头埋得更低,态度更是谦卑。
躺在地上的散修哪里还敢再吭声,只能暗暗地把这哑巴亏给吞了下去,警惕地看着厉清宴,又扫了眼他乌压压的护卫,有些害怕他再出手。
“哼!看你这熊样,还敢跟本王叫嚣”,似乎是散修那有些惧怕的眼神取悦了厉清宴,他倒是颇为真心地露出了笑意,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一脸得意地往洞更深处走去。
对于这群从外边进入的人来说,刚才秦沐他们被漩涡进来的那个池子,就应该算是他们的出口来着。
秦沐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刚才那结界之处洞口大得很,很扎眼,不然要被他们发现这里还有一扇小门就完了。
皇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那四个散修也不敢轻易追上去,大抵是应该在此歇息一会,等那群人走远再前去查探吧!
秦沐对后边的事没了兴致,召唤出雷火以作照明用,不说这雷火对修炼打架有什么作用吧,照明可是一把好手。
她认为火就该有火的样子,要是不用来照明怎么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呢!
秦沐微微猫着腰,从这个狭小的通道里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到看到洞口外的亮光时,才把雷火收了回去,暗暗留心这洞外的情景。
这幻境内似乎也分白天黑夜,被漩涡卷进去的当口天才刚刚沉下来,这会子竟然又是白天了。
虽然天没有大亮,只微微露出了鱼肚白,云彩很少,乍一看像是沾了白色颜料抹上了几笔,有些失真,也令人有些窒息。
四周静谧无声,安静得秦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有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虽然才短短几日,但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原来这个世界远不如富贵村那样简单,秦沐自嘲地轻笑一声,眼界这个东西,是要让自己不断强大才有的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扯下腰袋,五指收住袋口,晃荡晃荡了几下,里头传来不少的叮当声,秦沐不自觉由衷地勾起了嘴角,终于浮上一抹灿烂的笑意。
这回的收获可是不少,东叔的债可以还清,自己还可以有一笔积蓄,投资点小买卖发财致富,治好娘亲的病,不受人欺凌,不为贫穷所困。
秦沐第一次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和干劲,她从来就是个知足的人。
因为前世的她失去太多,这一世有姚宣的陪伴,真的足够了,这将是她一辈子要苦苦守护的东西。
秦沐拍拍身上的白袍,话说他们天派特制的制服还真是不一般,刚才跟那凤凰这么恶斗过,竟然没有一点点的破损。
那这么说天派弟子是不是都不用洗衣服,捏个诀衣服就干净了?
突然秦沐也不羡慕了,还是勤快点天天洗衣服吧,一想到那清冷仙气的泊宁君这么多年不换衣服,天派那些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弟子从入派开始都不换衣服。
秦沐真真地恶寒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也不太能穿得住了。
趁这幻境还没消失,她决定好好在其中历练,毕竟周围的高手也太多,她一没美色二没后台,自保便只能靠实力了呗!
火折子留下的火烟味还久久弥漫在又陷入一片黑暗的梧桐洞中,这次是真的静籁无声,百事皆枯,岁岁年年,一刀一火一死树。
今日若是消散,没有雷火与敛煞刀的维持,这个幻境将永不再现,那么这个梧桐洞算是彻底逝去了罢!
一如多少年前那个一身红装少女来时那样孤独,聘聘婷婷,款步姗姗,唯一有声的就算发髻之上那缠绵碰撞的金步摇声。
时光感叹哀伤,岁月依然静好,总有来客误识,若是梧桐树依然可以听见,便能感知到缘分皆为注定。
一袭青衣,衣角摇曳,勾勒着青山卷云的白靴缓缓踏至多年不腐化的满地枯枝烂叶,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万籁无声,只一个静静的脚步声彳亍在这里,莫青澜不懂,为何这棵梧桐树令他伤心压抑至此。
细柔的风拂动额角的青丝,他眉心微蹙,是久久挥不去的疑惑和愁虑。
可能是触景伤情,毕竟梧桐...是母后最喜欢的树呢!
母后总说‘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他自小喜欢,却从不觉得那句诗悲怆。
小时候每每下雨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围着凤栖宫殿前那棵梧桐树蹦蹦跳跳捡叶子玩。
湿嗒嗒的梧桐树叶,几乎每一片都有他半张小脸大,他总是嬉笑着把沁凉的带着雨水的叶子贴在脸上。
总有一把素色的伞及时横在他头顶,锦衣华服恍在眼前,是女人那浅浅的梨涡笑得明媚,莫青澜只能记得那微凉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自己脸蛋的温柔感觉。
“阿澜,以后不许这样会着凉,母后要生气咯!”略带严肃的柔和声音,绵言细语又娓娓动听,带着独有的声线与音调。
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轻轻滑落,那个时候,母后还在,他...还不是个瘸子。
“大殿下,二殿发了信号让我们前去外围圈汇合,给我们...两柱香的时间”,匆匆的脚步声只到洞口,几经犹豫地开了口,是何间。
莫青澜微微地侧过脸,意思是听到了,在转头的那一瞬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亮晶晶的东西从上头滑落。
像一粒璀璨的宝珠泛着莹光垂直坠落,径直落到了地上,融入了尘土中很快就没有了踪迹,只有那睫毛之上残留的,与白皙的耳垂相应,似是垂怜。
何间一时间不敢说话了,在洞口站得笔直一下子噤声,看着那一袭青衣清瑟的背影,久久不敢出任何的声音。
火光闪动着,如此鲜活温暖,只是他的心中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