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呢?”厉清宴自然反问秦沐的下落,眼神里又渲染上一丝杀意。
何忠暗道随口一诌殿下竟然刨根问底,虽心里有些对不起那姑娘,但还是选择跟厉清宴事无巨细地将今日绑走之事据实相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女人必须给我找到下落,说不定这六芒戒就在她身上。”
厉清宴伸着手指对着何忠晃动,以示强调,一字一句都无比地狠辣。
何忠颔首,低低地说出一个是字。
“等我们走了,你便放火将这里烧了,连着这晦气的尸体一起,我要渣子都不剩,听清楚了吗?”
厉清宴厌恶地瞧了眼地上未着寸缕的女人尸体,想起自己今日又未曾得到六芒戒。
心里的火气不知道放哪里去撒,气烦气躁得很,根本不想再看着这间屋子碍眼。
何忠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便眉眼坚定,抿了抿嘴,微微低头,声音顿时沉稳应承了下来。
二殿下,我一定为你办成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火光烈焰,像一条速度极快的火蛇急速蹿上了屋顶,瞬间便火光熊熊,幸得这时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像是天有恶意纵容了这场火。
何忠心里的最后一丝怜悯也被滚烫的火气给灼烧殆尽,便连瞳孔都被火光给映照得发亮,只是那眼眸之中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铁石心肠。
梁空空老远便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火光漫天,刚刚被温暖充盈的心霎时就落入了万丈深渊。
他狂奔不止,心里满是那个姑娘安慰鼓励他的音容笑貌。
推开院落外的门的手都止不住地在颤抖着,却又是极度地迫切。
梁空空一瞬间就睚眦俱裂,不顾这漫天炽热滚烫的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内。
火势在外头瞧着已经比较大了,但好在屋子比较宽敞,里面还并未烧个完全。
梁空空虽被滚滚的浓烟和火苗辣得睁不大眼睛,却一眼就瞧见了地上衣不蔽体的姚宣尸体。
眼睛顿时酸涩无比,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并不是被火熏疼,而是对姚宣的死深深的惋惜和愧疚。
饶是他再怎么被梁府的人欺辱受伤,梁空空也没有流下过一滴的眼泪。
冷冰冰的地上是那个热情友善,连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姚婶子?
虽然未曾与她说过一句话,但是她对秦姑娘的言传身教和循循教导无疑都让暗隐们想起自己的娘亲。
秦姑娘如此的善解人意定少不了姚婶的教诲养育,怎能让梁空空此刻不痛心疾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擅离职守,梁空空一边痛哭一边把姚宣用衣服裹好抱出去。
少年尚未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由哭得肝肠寸断到逐渐哭不出声来。
他悔啊!他恨啊!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打死他便也不该离开。
他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将秦姑娘母女置于无人保护之境地,他怎么能害怕他擅离职守怕被大人太子发现,就不通知其他暗隐来接替他继续护着,他怎么能......
肆虐的火苗微微蹭到了梁空空的发丝衣角,他自浑然不觉,紧紧抱着姚宣的尸体往外边冲,不允许她被一丝一毫的火苗给烫着。
“空空?这究竟怎么回事?”凤鸣等其他三名暗隐皆觉察到了护着的地方火光冲天,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是我...是我去看妹妹擅离职守,才害得姚婶......”梁空空的目光呆滞着放空,却死死抱着姚宣的尸体不松手。
凤鸣这才把目光放到梁空空怀里瘦弱的姚宣,面色死灰,双目虽然阂着却是微微地向外突出,脖颈之处青紫色的掐痕很是明显,分明已是死去有些时候。
顿时风鸣的心里也酸楚起来,那样温柔如水的一个妇人死法竟如此惨烈,到底是什么人下了这样的毒手?
“梁空空,秦姑娘呢?秦姑娘呢?”风鸣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姚婶都尚且被如此残忍地杀戮掉,那么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呢?
风鸣的眼睛渐渐红起来,抑制不住地摇晃着少年的肩膀,梁空空哪里能答得上来话。
几个暗隐皆毫不犹豫地往火势更大的屋子里冲,梁空空艰难地吞咽下喉头的一口唾沫,轻轻地把姚宣放下,转头也往屋子里冲去。
速度快到接二连三的踉跄也决不停下,只是四个暗隐搜遍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皆没有看到秦沐的一丝身影。
烟气呛鼻,屋子里的火势也愈来愈严重,根本就是待不得人下去,再多待一刻皆会被熊熊烈火给吞噬得干净。
“空空,秦姑娘不在这里,走!”风鸣拉着像疯了似的梁空空,扯着嗓子喊。
只是梁空空不顾早已被烧得滚烫的桌椅,直接上手触摸翻找,哪怕是一个角落都是不放弃地一遍一遍翻。
少年手心里的皮已经被烫得露出了里头的肉,那个笑着感谢他的姑娘,那个坚定鼓励他的姑娘,那个放他去完成心愿的姑娘。
他既盼着她在,又盼着她不要在这里。
“梁空空!”风鸣见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在火海里搜寻,暴怒地喊出他的名字,甚至直接狠狠一巴掌落到了他的脸上。
“秦姑娘不在是件好事,她还等着我们出去救她,你懂不懂!”
似乎是这一巴掌打醒了梁空空,他不再反抗,任由风鸣拉着出去。
火势更为凶猛,这一回是真的再也不能容人闯进去了。
“秦姑娘真心待我们,不找出下落决不放弃,空空,你在此处守着姚婶,说不定秦姑娘自己便回来了,其他人分头去富贵村甚至边富城搜寻,若有消息马上通知。”
风鸣最是沉着冷静,最快便想出应对之法,其他暗隐纷纷称是,只有梁空空还未从这惊天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风鸣将他与姚宣的遗体放置到院内不显眼的地方,暗隐便四下散了。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梁空空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轻轻地盖在姚宣身上,安静地,静默着......
秦沐只觉着心脏突然狠狠骤痛了一下,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难受。
她便连眼皮子重得都难以睁开,只是耳边接连不断的嘈杂人声又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