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寥城养了三日,元极明显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自如的走动,而且还能痛快麻利的脱衣服,秦栀认为,他身体已恢复了八成。
内伤她不懂,但也兴许是因为元极的体质吧,对疼痛不敏感,没那儿疼了,他也就感觉不到了,所以生龙活虎。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秦栀觉得好坏皆有,好的是当下,感受不到痛苦。坏的是以后,可能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将所有的旧伤引出来,那时就变得无比凶险。
秦栀希望不会有那一天,瞧他那样子,即便真的惹人烦,也应该得到善终才是。
思及此,秦栀不由得想到在天机甲时看到的那些之前的掌管人,皆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如此想想,还真是让人感到几分寒芒在背。
傍晚时分,空气也不再闷热,反而几分凉爽。
坐在院子里,听着隔壁在忙碌的声音,让人不由有一种错觉,好像真的生活在平凡之地似得。
秦栀听着乔姬说她吹埙控制动物的事儿,这东西祖传,所以打小就得练。小时候为了练这东西,她没少吃苦。
而且,很奇怪的是,做她这一行的话,是不能吃狗肉的。
因为狗肉奇特,人吃了之后会让身体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儿,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动物能闻到。
这个时候,如果再吹埙的话,动物会特别烦躁,其中蛇的反应会最为强烈,会直接攻击吹埙人。
听着她说,秦栀也不由得几分赞叹,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里都有自己独特的规矩,透着神秘,也叫人叹为观止。
“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虽说有些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也都是有道理的。”乔姬是这样认为,祖宗经过一代代的琢磨,必然错不了。
秦栀点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让人难以想象。科学的发展是日新月异,但古老的智慧也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浩瀚宇宙,人其实只是一粒尘沙,想要窥探所有的秘密,估计穷极一生也是不行。
看着乔姬手中的赤埙,十分古朴精致,看起来也有年头了。若只是当做一件观赏品的话,根据年代以及造型成色,估计也能值不少钱。
正聊着呢,那边房间的门打开,一刻钟之前进去的鹰机快步的走了出来。
秦栀看了一眼,瞧着那鹰机消失在去往隔壁的篱笆门,她觉得可能是要离开寥城了。
这地儿还是太过凶险,得赶紧离开才行,只有回了大魏,才能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另一人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换上了干净的月白长衫,布料的质量虽是不如往时,但他不管穿什么都好像在发光似得。
看见元极,乔姬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秦栀,她缓步的走回房间。
有些话不用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元极对秦栀有意思,而且用情不浅的样子,单是看他的眼睛都觉得喘不过气。
缓缓地走到院子当中,元极垂眸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在,特别像晒太阳的老太太。
旋身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元极动手拿过她旁边的杯子,随后喝了一口里面的清茶。
他的举动秦栀自然看得见,看了一眼他不改色的脸,一切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
靠在椅背上,秦栀看着湛蓝的天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但人不比草木,能思考有感情。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这么多人因为我而死,我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所做之事样样危险,我都知道。不过,相比较那些已死去的人,危险之于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我要跟着你回天机甲,可以做我最擅长的事情。三国之间,阴谋诡计你来我往,但诸多的信息真真假假,却是让人无法轻易做出判断。自古以来,用间谍做事为己方带来利益便层出不穷,而其中,又各有分工。因间,内间,死间,反间。我方安排紧密,但对方也一样,破一角而瓦解整片冰,我愿意做那破冰的冰锥。”
侧头看着她,元极眸色深暗,“你的内疚,多此一举。多少被天机甲保护的人,从未想过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同样,你也无需在意。”
“你说这话可真够无情的,若是我因你而死,你会无动于衷么?答案是不会,你肯定会有些难过。同样,所有人都是父母生养的,他们死了,我们不难过,也有其他人在难过着。这个世界,一切粗鲁而原始,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私下里却厮杀纷争不断,总是有人要死去。人以国分,这个时候答案便浮出来,既然最终结局都是死,那么也得让对方先死。”抛却了她脑子里横亘的平和之姿,最没用的就是和平二字。自己想和平,但他人并不这么认为。
被当做一局棋中的一枚棋子,秦栀很不乐意。心态的转变,有时可能只是因为一件事,心生杀意,只为讨回血债。
秦栀之前还想了想,这种心态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黑化。但她仔细的分析了一下,不是,这只能证明她是个心态正常的人。
“那你可知,上了这条船,就下不去了。”元极倚靠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她意志坚定的小脸儿,低声问道。
“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也歪头看着他,秦栀弯起红唇,她是回不去了,所以,也就不盼着活着回去了。
她这种说法,实在让人发笑,但细想又很有道理。
“危险之事不用你做,发挥你的长处和优势,这就足够了。”到底没有拗过她,元极想了想,终是答应了。
秦栀朝他伸出一只手,“多谢老板。日后,老板记得按时给我发饷银和奖金,感激不尽。”
看向她伸过来的手,元极随后握住,以两指摩挲着她的食指,“天机甲的饷银的确很多,不过,大多本人无法亲自拿到手,皆发放给家眷。所以,日后你的饷银,我会保管的。”
一听这话,秦栀便随即皱起了眉头,“抠门也不是你这样的,小器,你这样的人没朋友。”收回自己的手,她双臂环胸,这货自称家眷脸不红气不喘。有他这种家眷,得被他的冷脸冻死。
漆黑的眸子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元极看着她,她看着天,夕阳渐渐沉落,黑夜再次降临。
夜晚的寥城并不平静,最起码鹰机带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许多人藏在暗处,寥城外亦是如此,俨然这些人都是眼线。
而如果想出城的话,晚上绝对不行,会引得四面八方的眼线都冲击一处。
秦栀好不容易得到了晚上可以去休息的指令,她终于在吃完晚饭之后和乔姬回到了房间。
“我看那些人进进出出的,是不是情况不太好?”乔姬端着水盆进来,一边小声道。
“不会,应该是在挑选较好的时机,咱们好离开寥城。这里距离大月宫很近,所以人也相对会多一些。最好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对咱们不利。”秦栀摇头,当下情况,稍稍分析就能清楚了。
闻言,乔姬也不由得放下心,只要暂时没事就好了,最起码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洗漱好,两人便睡下了,躺在床上,秦栀裹着被子,一边听着隔壁的声音。
隐隐的能听到说话声,但是听不清楚,这若是耳力好的人,肯定能听得清隔壁在说什么。
“乔姬,你打算一直跟着我么?如果真的跟着我的话,接下来可能会有许多危险。”此次一行,乔姬有用处,所以元极便把她带来的。但不代表他会让乔姬深入了解天机甲的内部,他是个很多疑的人。
而乔姬的技艺,的确是非常特别,对于抵抗吴国的毒物,乔姬绝对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前提是,她得同意才行。
“我没觉得不好啊,危险?寄人篱下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这世上,怕是没有比那更危险的事情了吧。其实说真的,我愿意跟着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是女子。这让我心里很舒服,若是要服侍一个男人的话,我会睡觉都被惊醒。”对于乔姬来说,秦栀的性别是第一选项。其他的什么危险,随时丢掉性命,都可以排在后面。
“那么,我倒是要庆幸我是个女人了。”知道她这是心理障碍,这辈子可能都医治不好了。同时也可恨这世上只会欺凌弱小的变态们,只有在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人时,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无比强壮。
“我也庆幸自己从小学习赤埙控物,否则,也说不定会怎样。”嫁人?单是想想,乔姬就浑身发抖。和一个男人相对度日,不如自杀。
两个人说着,便生了困意。而隔壁还在不时的响起说话声,显然这一夜隔壁都不会消停。
太阳还未升起,便响起了敲门声,乔姬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
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她随即披上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敲门的是鹰机。
“主子有令,半个时辰后撤离寥城。”鹰机传话利落,并且说完便离开了,一刻都不多停留。
乔姬关上房门,床上,秦栀已经坐起了身。
被子还缠在身上,长发散乱,她像个蚕蛹似得,“我听到了,咱们洗漱一下,然后赶紧离开吧。早日回到大魏,这心里才安稳。”否则,连睡觉都睡不好。
乔姬点点头,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去打水。
秦栀解开被子,缓缓地穿上衣服,这会儿知道要走了,其实她心里反倒平静了。
不知不觉得,她也将自己归为了大魏人,尽管才不过六年多而已。
其实想想,这都得归功于元烁,他是她的好朋友,六年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因为他,也让她觉得自己是大魏人,属于大魏。
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让她更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立场,非黑即白,没有灰暗地带。
和乔姬收拾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出房间,鹰机也已经装扮完毕。
他们穿着各异,代表的身份也各不相同,只不过他们和甲字卫天字卫都不一样,生活于黑暗之中,又整日做杀人的勾当,身上的气息有些特别。
不过倒是还好,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杀气扑面,就是看起来不太一样。
他们还是格外专业的,扮成什么像什么样子,若是去暗杀,他们这种状态很占优势。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人也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读书人才会穿的白色长衫,墨色的长发捆起一半,杀伤力倒是减弱了许多。
仔细观察了一下,秦栀发现这厮将冒出来的胡渣都刮掉了,还真是敬业,他这样的确看起来很干净。
当然了,如果他眼神儿能孱弱一些的话就更好了,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咄咄逼人。
“你和乔姬一同出城,巷子太多,人也很杂,你们俩独自出城会安全一些。待上了西面的官道,你们可以慢下速度来,其他人会很快追上你们的。”元极走过来,淡淡吩咐道。
听他说完,秦栀点点头,“好。你也小心些,伤还未愈,不宜再与人交手。”吐了两回血,希望他能长记性。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放心吧,不会死的。”
无言,“我是想让你能够安度晚年。”她很不习惯他当着众多人的面和她以那种语气说话,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有别的意思,这让她很不自在。
元极弯起的唇角随即拉平,盯了她一会儿,他蓦地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胆大包天。”
吃痛,秦栀立即抬手捂着脑门儿,稍稍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他们倒是都转过了视线,刻意避开似得。可是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即便看不见,可耳朵听着呢。
“走吧,自己小心些。”元极最后嘱咐了一句,虽是这么说,不过还是能看得出他有些不放心。
点点头,秦栀随后与乔姬离开了这小院儿,两个人顺着巷子前行,倒是路遇不少来往的百姓。
她们俩也穿的很普通,若是不注意看的话,倒是看不出她们俩有特别之处。
乔姬从小便混迹于江湖之中,各种人都见得多了,让她做这种事,她倒是得心应手,而且绝对不慌张。
秦栀亦泰然自若,两个人一同走,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这寥城的街道还真是有意思,一路向上,腿脚不好的人还真不能住在这儿。”一路上坡,两侧除了有房屋之外还有很多的树。大多数的树都和房屋生长在一处,房前屋后的都是,绿意盎然,浑然天成。
“南胡要比这里好,花草较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花草。很多都在房顶上种植,特别好看。”乔姬说着,倒是显出几分怀念之意。
“你想回去么?”看了她一眼,其实她这种感觉秦栀是了解的。她很想回到那个世界,但终究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乔姬摇头,“不想回去,也没有亲人,在哪里都一样。”
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两个人继续朝着山上走,几乎走到了半山,才出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一直通到西边的官道。
这里人要更多一些,出城入城的,什么穿着的人都有。
两个人更加谨慎,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一边朝着官道走。
迎面走来两个小贩打扮的男人,秦栀看了一眼,随后便低下了头。
擦肩而过,秦栀缓缓回头看向那两个人,他们俩衣服里都藏着刀。衣服虽然宽大,但仍旧遮挡不住。
眼线还真多,的确需要有效的避开他们,在这里交锋,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很快的,两个人走上了官道,官道平坦一望无际,朝着西边走,脚下不停,就像寻常的赶路人。
太阳升上半空,也有队伍从后面跟了上来,回头看,几匹快马,马背上的人穿着各异,都是成功出城的鹰机。
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秦栀不由得皱眉,元极呢?
几匹快马停下,随后跳下来两个人,将两匹马送到秦栀和乔姬面前,很明显是要她们骑马离开。
看着他们,秦栀接过马缰,一边道:“元极呢?”
“秦小姐不用太过担心,主子一会儿便会跟上来的。”鹰机回答,说话时却也忍不住笑了。
她的询问极其正常,可是鹰机的回答明显不正常,秦栀哽了哽,随后点头,什么都没说。
和乔姬翻身上马,然后快速的离开原地。
马儿飞奔的速度是极快的,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寥城早就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前头出现岔路,一条是向着山里的,鹰机当先的拐入了山中,后面所有人也都继续跟上。
山中要更凉爽一些,这西棠的天气一般人受不了,明明已经入了冬季,可西棠仍旧很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边走,秦栀不时的回头看看,说是元极很快能跟上来,但是这都大半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影子。
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想想也不禁为他担心,伤还没痊愈呢。
本还想再询问一下,可不由得想起刚刚鹰机那笑的刻意的样子,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帮人,现在各个都在把她和元极往奇怪的地方想,所以,她还是闭嘴的好。
在山中行路,速度始终不是很快,到了夜幕降临时,众人也不得不弃马前行,因为临近边关,地势恶劣,马儿根本走不了。
没有光亮,秦栀和乔姬牵着手,两个人尽力的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走到半夜,这才歇下,可是却仍旧不见元极的影子。
众人轮番歇着,秦栀与乔姬靠在一处,听着夜里的虫鸣蛙叫,秦栀也了无睡意。即便奔走了一天,身体很疲累,可根本睡不着。
时间静静而过,天终于又亮了,众人吃了些东西,随后再次赶路。
一天一夜,元极毫无消息,秦栀不免几分担心。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认为元极为了保命自己先跑了,但现在,却已没了那种想法,担心这厮是以自己为饵,毕竟他才是大月宫最大的目标。
山势险峻,众人小心的翻过了一座深涧无数的山,已经过了晌午了。
秦栀和乔姬都满头是汗,不过仍旧快速的跟着,因为鹰机的速度很快,这种地势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从层叠的怪石上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河,河面很宽,而且对面的石崖断层也很严重,即便涉水而过,想要上到对岸也有些难度。
鹰机左右走出去十几米观察了一下,随后返回来,“秦小姐,这段路最好还是下水,咱们向下游走,下游应该有能上岸之地。”
“我没问题。乔姬,你会凫水么?”看向身边的乔姬,不知她水性如何。
乔姬点点头,“虽然不是很熟识水性,但还是会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教过我一段时间。”
“那好,就走水路吧。”秦栀同意。
意见达成一致,众人随后入水,所站之地不高,一个一个跳下去,毫无阻碍。
进了水,凉爽逼人,秦栀也顿时觉得发酸的腿舒服了许多。这个时候,走水路的确比较好,爬山实在让她有些为难。
在学校时尽力的做到体能合格,到了这个世界才发现,和这里的人相比,她的合格线也太低了些。
涉水而行,一行人倒是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朝着下游走,顺水而行,有时根本不用太多的力气。
累了,便停下来歇歇,泡在水里,无比的舒坦。
太阳朝着西边而去,这个时辰了,还没见元极追上来,秦栀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元极和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对么?”一个鹰机就在旁边不远处,秦栀不由问道。
“回秦小姐,主子临走时有交代,他会尽量在两天之内追上我们。主子具体的计划,属下并不清楚。”鹰机回答,他们是真的不清楚。
秦栀叹口气,随后沉进水里,再次浮上来,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流,那肌肤莹莹洁白,吹弹可破。
顺着水,又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得见一个可以容人上去的断石,此时太阳也落下了山。
鹰机中几个人陆续的跳上了断石,还余下两人在水里,要帮助秦栀和乔姬上去。
出水,秦栀一手攀住凸出的石头,另一手向上,准备去抓鹰机的手。
就在此时,立于高处的鹰机随即喊了一声小心,一支箭便跃过河面,直奔着岸边的秦栀而来。
还在水里的鹰机当机立断,立即将秦栀拽了下来。但速度终究慢了一些,那箭擦着秦栀的后颈下划过,直接撞在了断石上。
重新入水,秦栀便迅速的拉着乔姬往河中心游,一丝血色随着她游过的地方浮起来,最后被水流冲走。
事发突然,但鹰机也并不慌乱,已经上了岸的鹰机重新跳入水中,聚拢成一个队形,同时掩护着后面的人撤离。
顺着水往下游,秦栀不时的拽乔姬一把,鹰机断后,一些箭矢如同下雨似得落入水面,发出咻咻的声音。
下游一段水流极其湍急,秦栀和乔姬拉紧了手,索性顺水而下,很快的就被冲到了十几米外十分宽阔平缓的地域。
钻出水面,秦栀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后颈火辣辣的疼,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往后看,鹰机陆续的都跟了上来,秦栀清点了一下,没有缺少人,她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
再往后方看,还不是太暗的光线中,很远的怪石山上,几个明显是人的点点在移动。
深吸口气,秦栀最后看了一眼,便再次入水。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众人也终于再次找到了可以上岸之地。一个一个的上了石头,水顺着衣服往下流,哗啦啦的。
乔姬清醒了一会儿,随后便挪到秦栀身边,“小栀,我给你看看后背伤的怎么样?”
“已经没知觉了,应该没什么事儿,皮外伤。”秦栀自己动手摸了摸,就在后颈以下,那支箭估计是打算要穿透她的脖子。
但总归是差了那么分毫,她大难不死。
乔姬看着她后衣领破开那么长一道口子,心下也不禁几分后怕,这若是慢了一点,估计就没命了。
掀开她的衣领,然后往里看了看,在水里泡了许久,已经没有血留存在上面了。只不过,伤处被泡的发白,看起来很瘆人。
“伤口有这么长,皮肉外翻,你确定现在没什么感觉么?”乔姬用自己的食指比了一下,一边说道。
“暂时没事,疼了再说吧,眼下是快些离开西棠。你们知道这是哪儿么?距离边界还有多远。”鹰机上了岸也没闲着,正在查看四周。
“秦小姐,如果今晚不停的话,明早就会赶到边界。”鹰机查看了一圈,随后回答道。
“那就吃些东西赶紧走吧,只有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才会安心。”秦栀觉得耽搁不得。
若是只有鹰机,他们自是会连夜不停的赶路,这是现在队伍里有两个女性,他们自然不敢贸然的不停歇的走。
如今秦栀做了决定,他们也放松不少,赶紧离开西棠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众人在原地补给了些能量,随后便再次启程。出水时间久了,秦栀也觉得后颈的伤口开始疼了起来。不过众人都在焦急赶路,她也能忍耐。
和元极的内伤相比,这种皮外伤反倒是运气好,不会要了性命。
以前秦栀很害怕在这个世界受伤生病什么的,医疗水平有限,有时一个小小的伤口可能就会破伤风感染,继而没了性命。
连夜奔波,在山中来来回回,又越过了几条宽窄不一的河,随着天色逐渐转亮,边界也近在眼前了。
无不松了一口气,但这段路又的确是危险的。
小心谨慎,众人越过了最后一条湍急的河流,总算是进了大魏的地界。
翻过一座山,鹰机建议可以休息一会儿,哪想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得前头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
众人随即聚拢一处,鹰机亮出隐藏在身上的兵器。
乔姬也焦急的把用油纸包起来的赤埙拿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大家都准备好了。
前头的密林里,缓缓地出现了几个人,两方照面,鹰机迅速卸下了防备,是另一拨鹰机。
看见了他们,对方也松了口气的样子,迅速的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绕到这边来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便搜到了这边来,始终不见你们影子,可吓死我们了。”关键是,元极要发飙了。
“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耽搁了些时间。”鹰机解释,随后看向秦栀。
走过来,她脸色不是很好,隐隐的有些苍白,“元极没事吧?”现在秦栀可以确定,元极应当是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他身份特殊,那些人见了他就跟猫见了鱼一样,定然紧追不舍。
“回秦姑娘,主子没事。就是一路不停,引发旧伤,他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发生面对面的大战,已经很幸运了。
“那就好,他人呢?”点点头,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主子就在附近,还在搜索秦小姐等人。”这太阳都要升起来了,若是还找不到他们,估计就得返回西棠了。
“走吧。”秦栀长舒口气,回到自己的地盘,就舒服多了,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在密林之中穿梭,又顺着两座山之间的夹缝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瞧见前方有人的影子。
秦栀看过去,很快的捕捉到了元极的身影,他站在那儿身体挺拔,看起来应该是没事。
走近,才发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恍似罩着一层寒霜似得,让人不由得几分不敢近前。
随行的鹰机缓缓停下脚步,然后站在了一处,微微低着头,状态也逐渐转为低迷。
秦栀走了两步,然后转身看向他们,这造型,明显是面壁思过啊。
想了想,她再次转回身看向元极,他正在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她脸上,正在观察她。
走过去,秦栀看了看他身后的人,比在寥城时多了许多,应该是出了寥城后汇集到一起的。
“听说你旧伤复发,没事吧?”他的脸色还好,就是明显不太高兴。
“我没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元极抬手拂了拂她微乱的长发,手无意的擦过她后颈。
轻呼了一声,秦栀随即皱起眉头,好疼。
看她那样子,元极也不禁冷了脸色,走到她身后,他看了看她的后衣领,随后动作很轻的将衣领扯开,一眼便看到了她后颈下的伤处。
“你受伤了。”皮肉外翻,已经肿胀起来了。
“你若不碰,也不觉得疼。”因为他刚刚碰到了,才会这么疼。
深吸口气,元极松开手,“走吧,先去附近的营地歇下。”
点点头,在西棠时她还不是很在意这伤处,但现在安全了,却反而开始有些担心,若是细菌感染,估摸着也就治不了了。
边关之地,别的不多,营地特别多。大大小小,处在山中,有时走着走着就能碰见一个。
元极忽然出现,营地的守将吓了一跳,再一看秦栀也在,更是大感意外。
这守将秦栀也认识,当时和元烁在各个营地之间停留,也在这里待过两三个月。
元极淡淡的告知,空出几个帐篷,派个军医过来,守将便立即转身离开了。
走到主帐,元极拽着秦栀走了进去,鹰机余下两人守在帐外,其他人则也都去休息了。如此奔波,谁都不是铁打的,都熬不住了。
进了主帐,秦栀便将她按在了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发丝撩到肩颈一侧,然后直接动手从后衣领处撕开了她的衣服。
听到布料碎裂的声音,秦栀就猛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抱住自己的前胸,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如此大动作,扯得她伤口剧痛不止。
“你干什么?”哪有上手就撕衣服的。
瞧她那保护着自己的样子,元极也不由得皱眉,“我能干什么?自然是看看你的伤处。转过去,别动。”他冷声呵斥,一边动手把她的头扭过去。
被强制执行,秦栀深吸口气,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这若是别人,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强烈,关键这人是元极,让她很不自在。
看着她后颈下的伤口,因为被水泡的,严重发白肿胀,大概是之前他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有一处渗出了血丝。
“疼不疼?”一手按着她肩膀,另一手轻触了下她伤口的周边,肿的较为厉害。
“疼。”皱着眉头,不疼是假的,她又不是木头人。
就在这时,有人从大帐外走进来,是背着药箱的军医。
这军医秦栀也认识,打个照面,军医也十分意外,“秦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意外。”看见认识的人,秦栀不由得直起身体,她在军营的形象一向良好。
军医快步过来,给元极请了安,这才转到秦栀身后看她的伤处。
看了看,他也不由得摇头,“这伤处虽是不长,但很深,最好缝上。而且,已经肿起来了,老夫得先处理一下,秦小姐忍住了。”
一听,秦栀也不由得深吸口气,“好。”希望能忍住吧。
军医立即打开药箱,拿出工具和烈酒来。看着那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的东西,秦栀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筋。
“别看了,忍着。”元极转到她面前来,强制的扳回她的脸,同时一手擒住她两只手,另一手绕过她脖子,扣住了她的肩膀。
脸被他压在他腹部,感受到的皆是坚硬,秦栀挣扎了下,可根本挣不开,“元极,你放开我。”她英明的形象全部都被他毁了。
“忍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就知道她受不了,尽管她答应的很痛快。
被他扣着,她实在没办法挣脱,而身后的军医也开始动手了。
一阵刺痛从后颈袭来,朝着全身和四肢蔓延,那一瞬间,秦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元极用力的扣住她,并且用双腿夹住了她的两条腿,免得她挣扎乱动。而军医若减慢了速度,她只会受更多的苦。
军医压力也很大,被元极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也加快。
疼痛让她已经失去理智了,身体被元极紧紧扣着,她都想用脏话骂他。
也不知军医在做什么,剧烈的疼痛再次袭上四肢百骸,她别无他法,张嘴便咬住了元极的肚子。
不过,也仅仅是咬了一口而已,随后就滑下来了,嘴里只剩下了他的衣服,他的肉太坚硬了,根本咬不住。
咬紧了他的衣服,她满头都是冷汗,恍若刚刚出水。
终于,同样满头大汗的军医也缝合完成,其实缝合很简单,用时更长的是之前的处理。
用纱布擦掉流出来的新鲜的血,随后将伤处用纱布罩住,军医直起身,“秦姑娘,已经处理完了,让你吃苦头了。只是手边除了神仙醉就没有其他的止痛药了,这药后劲儿太大,不敢给你用,再忍一忍吧。”
秦栀已经听不到那军医在说什么了,脸抵在元极的腹部,感觉呼吸都带着哭腔。
军医背着药箱退下说药半个时辰后就能送来,这大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缓缓地松开她的手和肩膀,元极低头看着她,她还在咬着他的衣服,满头都是汗,极其狼狈。
动手,把自己的衣服从她的嘴里扯出来,他擦去她脸上的冷汗,“过去了,喝了药,很快就不会疼了。你的体质和我不一样,一些普通的止痛药,你吃了就会很有效果。”
眼圈通红,秦栀微微仰头盯着他,“元极,你就是个王八蛋,就是个暴君。当年的纳粹法西斯也不过如此,我真想把我三十七码的鞋拍到你四十二码的脸上,然后把你拆吧拆吧大卸八块,煮熟了去喂狗!”
看她那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元极忍不住弯起唇角,随后猛地俯身低头,在她汗湿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把你能耐的,等你好了再说吧。”中气十足,看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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