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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去了半个多月,帝都也终于迎来了阴雨天气。

从清晨开始便阴云密布,直至上午终于撑不住了,倾盆的大雨便如同瓢泼一般的从天上洒了下来。

这种大雨,使得街上的行人也大大减少,从而有人从街上行过,便会特别的显眼。

衣饰各样,外形各异的人们冒着雨在相府的附近周围出没。其实他们的行动轨迹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大雨而快走和躲避,还有妇人拎着裙子,被雨水淋得抬不起头来。

相府也增加了守卫,那前门后门不止有稳如磐石的门神,还有一些流动的守卫者,在相府四周转悠着。

不顾风雨,这些人不浪费一点时间,时时刻刻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这个时节下雨,还是很凉的,但凡寻常人,无不多穿几件衣服,用以保暖。

但再看那些在相府四周出入避雨的人,却大都穿着单薄,似乎并不惧怕这凉下来的温度。

时近晌午,一行队伍从街角拐了过来,骑在马上的护卫披着蓑衣,雨水顺着蓑衣刷刷的往下流,连马儿都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睛了似得。

被护在中间的那辆马车则门窗紧闭,随着队伍接近相府,大门旁边的侧门打开,队伍缓缓地进了府邸。

大雨在持续,整个帝都都被大雨笼罩在其中。远在相府另一个方向的一座没有门匾略阴森的宅子里,则人员出入极多。

不时的有数个人匆匆的进入府邸之中,冒着大雨,还拎着一个麻袋。那麻袋里鼓鼓囊囊,里面的东西还在挣扎,依据那形态来看,明显装的是人。

坐在大厅当中,秦栀正在看书,旁边是乔姬在煮茶,听着外面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宁静。

眼下秦栀坐得这个位置,就是元极那时所坐的,也不知怎的,明明上次看他坐在这里时,觉得这就是一片杀人之地。

但如今,却不禁让秦栀觉得有一种安然之感,好像他就在这里似得。

很快的,再次回来了一拨人,他们冒着雨,发出很大的动静来。秦栀抬眼看过去,瞧着他们拎着那麻袋朝着宅子后方的‘监牢’走去,她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看书。

茶煮的差不多了,乔姬倒了一杯给秦栀,一边道:“已经抓回来第九个了,这么大的动静,别说那别有用心之人,怕是连皇上都听到风声了。”这抓的都是和姚清和每年私下见面的人。还有一个较为特殊,是他府中专管书库的管家。不过两日的时间,就都给抓回来了。

宗华公子深思熟虑,认为秦栀的举动不妥,很容易打草惊蛇。

但秦栀却说要么不查姚清和,要么就速战速决,否则依他的脑子,很快便会想出应对之法来。

如此,宗华公子便也无话可说了,姚清和的确是不一样,心机深沉,手握重权,还深得皇上信任。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不然便不查,若是查的话,就要顶住各方压力,一查到底。

“皇上若知道,那就更好了。”回了一句,她放下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点头,正好合适。

“希望能一切顺利吧,不过我总是觉得心里没底。这出尔反尔的人,我见多了。有时情况不受控制,为了免得引火烧身,他们就能做出拉屎又吃回去的事情。”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她见过太多了。人性的恶,用语言都难以形容。

秦栀看向她,一边点头,“的确,这样的人有很多。所以,我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乔姬深吸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不然总是心里不踏实。

大雨倾盆不停,好像要把房子都砸出窟窿似得。

这次,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才停,温度变低,使得秦栀和乔姬出入时都不由得加了几件衣服。这里的天气和南方自是没法比,她也不希望生病,这个时代生病太麻烦了。

其实在离开小舟城的时候,是带着药的,元极临走时也特意吩咐她把药都吃了。不过,太难吃,秦栀在路上吃了两次就不再吃了。

不过外用的药膏倒是一直再用,她希望祛疤的药膏能管用,不然留下太多的伤疤,也实在难看了些。

仅仅四天的时间,宗华就抓了许多与姚清和有关联的人,他们不是什么朝廷官员,所以想要抓他们也极为的容易。

这些人,每年都会和姚清和见面,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想必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正常。

宗华连夜的审讯了抓来的那些人,然后便面见了秦栀,将他审讯出来的结果告知她。

“在下认为他们的说法不可信,因为说法出奇的一致,说是姚相拜托他们寻找一些孤本古书。这爱书之人在下也不是没见过,但如姚相这般,却显得有些刻意了。”宗华是不信的,也许是见多了各种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以至于让他不会轻信任何人。

秦栀看着他,随着他说完,她也点点头,“按照公子的想法进行下一步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快。不然,等他回过味儿来,我们就危险了。”

宗华想了想,“秦小姐,此事真的不用跟主子报备么?”

“公子信不过我?”笑看着他,她问道。

宗华摇头,“只是事关重大,在下担心如果失败,可能会将主子牵连进来。”

“有我在,背锅的那个人也会是我,公子无需多虑。”元极也不知在忙什么。

“好,那在下便开始行动了。”宗华是打定了主意的,因为随着审问那些人,他更怀疑姚清和了。

这世上没有简单的人,更没有简单的事儿。

宗华离开,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我倒是好奇宗华都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让他连人可能有单纯的爱好都不相信。我就爱书,如果我有很多钱,那么我就会想托人去寻找难寻的古书。可以欣赏一下这难得的古书不说,藏在家里也十分具有收藏价值。这是一种单纯的喜好,就像那个泰亲王喜欢年轻姑娘一样,每年都要娶一个,不然他就浑身难受。”

乔姬想了想,随后开口,“其实以前如果说有一个人喜欢书喜欢到了入魔的程度,我也是不信的,因为觉得书籍没有那么大的魔力。不过认识了你,我倒是觉得有这种可能。”秦栀,尤其这几天待在这宅子里也不出去,她就整天书不离手,若不是她去提醒,她连吃饭都能忘了。

“所以说,宗华是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复杂了。他并非是根据行为心理而分析出来的,是根据他所经历过的。人性的确复杂,但有时也挺简单的。”但也正因为如此,秦栀提议可以调查姚清和之后,宗华便迅速的行动了。

宗华开始了大动作,监视姚清和之余,开始派人深入相府,并且时时刻刻都在盯着。除了他进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跟着。

第六天,宗华派人回报,说是姚清和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夜里有人在他落脚的据点周围晃荡。

时近下午,秦栀和乔姬离开宅子,顺着长街缓缓地朝着宗华落脚的据点走去。

那个据点是个绸缎庄,生意一般,若这地儿不是个据点,而是个单纯的绸缎庄,估摸着早就关门大吉了。

走上了这条街,秦栀乔姬也如闲逛街似得,不时的走进街边两侧的商铺瞧瞧。

眼见着快要抵达绸缎庄,身后却忽然传来吵嚷声。两个人回头,只见街上的行人迅速的避让到两侧,后方出现一队快马禁军,那当先之人居然是元烁。

秦栀和乔姬快速的避让到路边,微微侧身,躲避元烁。

不过,元烁一行人却十分焦急,也没有空去看街边两侧的行人,极快的从她们身边经过,最后却在绸缎庄的前面停了下来。

秦栀看着,不由得弯起唇角,“开始了。”这么大的动静,有心的自然会知道。

前头,一行禁军从马上跳下来,亮出兵器,直接冲进了绸缎庄。

如此大的声势,使得街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一边议论纷纷。

秦栀和乔姬也站在人群后瞧着,很快的,里面的人都尽数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捆着,从绸缎庄里带了出来。

眼下正在绸缎庄的宗华也被抓了,他是有武功的,但是官家来抓人,他自是不能反抗。

被捆绑着,从绸缎庄里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禁军里里外外将里面搜了一遍,元烁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将绸缎庄的门窗关上,然后贴上了封条。

做这些事儿,元烁十分利落,而且全程板着脸,颇有气势。

封了绸缎庄,禁军便上马,而那些五花大绑的人都被捆在了一起,如同牲口一般被牵着,离开了这条街。

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议论着这绸缎庄出了什么事儿。

秦栀深吸口气,“走吧,到咱们出场了。”话落,她和乔姬转身离开。

连夜,秦栀离开了帝都,跟随她的有二十多人。除了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甲字卫,还有在帝都的天字卫。

队伍南下,直奔临近帝都的顺城。顺城很大,距离帝都又很近,所以这里也是非同一般的繁华。

顺城府尹,是三年前走马上任的,若说政绩,并没有突出之处。在官场上,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叫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三年来,这府尹没出过任何的差错,税收也正常,若按照常理来看,其实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年前,这府尹却出了一个岔子,与他自小便在一起的夫人忽然上吊自杀。在她自杀的房间墙壁上,居然挖出了几近一千两白银来。

那是什么数目?可以说那整面墙都是用白银堆砌出来的。

出了此等大事,帝都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刑部派人下来调查,眼下那府尹的府邸都被封了,里面的人都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准进去。

然而,就在这调查尚未结束之时,却忽然又出了大事。刑部的人员还在顺城呢,被封禁的府尹宅邸莫名的被洗劫一空,所有的公文账簿等物品都被盗走,那管理账簿的文书也莫名失踪,让一众刑部人员大吃一惊。

立即上报给刑部,此事在帝都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这到底是谁,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很快的,又一城池府尹府被盗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次不止将所有的书面形式的公文账簿被盗走,同时被盗走的还有府尹的小舅子以及府衙的账房,文书,一并都被劫走了。

做如此恶劣之事,还能明目张胆,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

不过,帝都那儿倒是奇怪,顺城之事发生时,倒是真的张扬了几天。可是之后,也不知怎的,就没了声音。

这次,这种事再次发生,朝廷里的人似乎也猜出来了,如此行事,天不怕地不怕,有很大的可能是天机甲。

二月很快就来了,帝都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傍晚时分,一行队伍缓缓接近了帝都。

在两个城池间折腾了半个月,秦栀觉得自己都瘦了两圈。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但她不去做,就没人了。

期间,还有天字卫的二把手千里迢迢的找来了,虽是没有用过激的言语,不过却直言秦栀所做之事已超出了天机甲的行事风格。如此大肆张扬,恐怕到时元极都保不住她。

其实不止是那人,连一路跟随她听从她指示做事的天字卫和甲字卫都觉得不妥,这么多年来,天机甲从未做过这种事。

明目张胆的偷窃,还抓人,匪夷所思。

不过秦栀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们的想法,独断专行。将此次偷窃来的东西,以及抓到的人,一并带回帝都。

队伍在夜幕来临时进入了帝都,秦栀指派了数个人将此次带回来的东西和人送往刑部,他们则缓缓地朝着暂住的宅院返回。

夜很黑,离开了长街,灯火也暗了下来,街巷幽深,两侧的围墙也很高,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幽幽凶险之感。

队伍缓缓地前行,蓦地,走在最前的天字卫勒马。

后面,甲字卫抽出了兵器,绕过前面的人,迅速的挡在了最前面。

前方街巷的尽头,一群劲装黑衣人堵在那里,杀气浓厚。

甲字卫一共才四人,天字卫也各自的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器,不过却十分惊讶。虽说经常遇到危险之事,可这是帝都,本以为这段时间秦栀的所作所为已经够胆大妄为了,但没想到有人更胆大。

马背上,秦栀遥遥的看着对面那群人,她轻咳了一声,“如此便等不及了,比我想象的要更坐不住。我说的对么,姚相?”

她此话一出,四周的天字卫和甲字卫也都变了脸色,宗华公子就是因为调查姚相而被抓了起来,眼下生死不明。这半个月来,秦栀也在抓姚相结党营私的罪证,结果这刚刚回了帝都,便把姚相引来了。

“本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倒是天机甲如狗一般,追着本相不放,活腻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对面的黑衣人后面传来,可以确认,这就是姚清和的声音。

虽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可是正因为如此,却更让人觉得恐惧至极。

“这是帝都,难不成,姚相想在天子脚下杀人么?”秦栀拽着马儿的缰绳,使得马儿也在开始后退。

“杀人?本相杀人,还需遮遮掩掩么。”他说着,那语气也让人感觉得到,他双手染满了鲜血,根本不怕多几条人命。

秦栀勒马调转方向,同时喊了一声撤,然后便快速的离开了这条街巷。

马儿的速度快,很快的便接近了城门。

快要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禁军正在换岗,而且还有过来巡视的禁军队伍在。

这一行队伍快速的出城,如此狂奔,引得那一行巡视的禁军也看了过来。

元烁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狂奔出城的队伍,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看起来好像是元极身边的人。

皱眉,他扯动缰绳,还在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追出去瞧瞧,却见另一个队伍快速的直奔城门而来。

城门口的禁军快速的拦截,不过也只是拦截了片刻,那马上的人亮出了令牌,禁军便快速的让开了路,他们急速的出了城。

元烁快速的打马过去,询问刚刚出城的是什么人,守门的禁军回答,是相府的人。

这就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对了,想了想,他与身边的禁军说了一声,随后便打马也跟着出了城。

城外,夜很黑,天上的星星都寥寥无几,天地似乎都是一个颜色的。

马儿跑的很快,在官道上奔驰,冷风扑面。

天字卫觉得事情不太妙,姚相如此动作,怕是真的要杀人。

天机甲向来与姚相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有时他还会托天机甲帮一些忙。

如今可是大事不妙,看来真的要结仇了。

这件事怕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姚相有没有问题,他们也不该去查。即便查,也应该以元极的命令为准。

不过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硬拼了,但无论得到哪种结果都不乐观。若他们被杀,姚相肯定会将后续处理的天衣无缝,怕是没人会找到他们的尸体。

而若他们赢了,死的可是姚相,国之重臣,想想就知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别说皇上,就是元极都得把他们宰了。

他们的速度是很快,不过后面追击的人要更快,眼见着他们追上来,天字卫和甲字卫也不再奔逃,勒马停下,随后从马背上跃起,与后面飞跃上来的杀手拼杀在一起。

一时之间,官道上刀光血影,打斗的声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秦栀和乔姬也勒马停下,两个人都不会武功,此时的光线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姚清和那边似乎早有准备,随着两方人马打斗在一起,他那边也亮起了火把,毕竟他也没武功,如此黑夜目力不行。

遥遥相望,秦栀眯起眼睛,随后蓦地从身后的马背上抓起了一把早就预备好的长弓。

抽出一支箭来,她搭箭拉弓,然后瞄准了姚清和。

寻常的大弓她拉不开,却不代表这种弓她拉不开,箭矢锋利,暗色的光线之下,似乎在闪着光。

瞄准,她随后手一松,那支箭划破夜空朝着姚清和飞射而去。

姚清和没有武功,但是护在他身边举着火把的人却是武功高强,甩起手中的长剑,轻松的将那支飞来的箭矢打飞。

秦栀并不气馁,很快的又抽出第二支箭来,再次瞄准了姚清和。

两人之间起码有几十米的距离,中间是缠斗一处的两方人马。

又一支箭飞出去,但还是被挡开了,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有些焦急。

官道上打斗的两方人马似乎势均力敌,纠缠难分。

秦栀再次搭箭,然而第三支箭也落空了,姚清和骑坐在马背上,笑的如沐春风,但更显得几分洋洋得意。

蓦地,一支冷箭由右侧的山林之中射了出来,直奔姚清和。

他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感应到,迅速的跃起,抽出手中长剑打开了那支冷箭,不想第二支迅速跟了上来。

事发突然,却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秦栀放下手里的长弓看向左侧的山林,她放了三支空箭,想看她成功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全部住手,有刺客,进山!”她扬声高喊,同时对面姚清和那儿也传来了相同的声音,两方缠斗的人员也在同时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一场戏。

迅速调整方位,随即冲进山中。山林里,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起,那一伙藏在这里的人迅速逃离,树木晃动,沙沙作响。

官道上,秦栀拎着长弓打马和姚清和汇聚一处,上下看了他一眼,“姚相倒是比我想象的更结实些。”在马背上颠簸了这么久,他看起来还好。

手上拿着身边护卫捡来的那支冷箭,姚清和笑笑,一边正面递给秦栀,箭尖正对着她。

刚要伸手去接,秦栀却眼见着一个人忽然从姚清和的后面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把他从马背上拍了下去。

看着那个忽然跳出来的人,秦栀愣了好一会儿,“元烁,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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