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明白,人,怎么会这样冷漠无耻,今天,受到损失受到伤害的分明是他们林家,可是现在,所有人却都前来指责林家,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么,这就是人性的残酷么?也许,这才是何冠英此次的目的吧。
让林家站在所有人的对面,逼自己做出适合他们心意的选择。
林庚已经气的身体发颤,但是被林皓雪慢慢地安抚了下来。与林家反的愤怒相比,何家的人一直都很平静,当然,平静是表象,真正的情绪应该是幸灾乐祸吧?何冠雄今天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今天的这个场合,今天的这些人,也当然是轮不到他说话。而何冠英,一直冷静地看着议论纷纷,指责林皓雪的人们,一点出言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看似平静,实则冷漠得意。
安抚了自己的爷爷和几位叔叔,林皓雪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主座首位的何冠英,她的目光非常冷,宛若万年寒冰,恍若漫天风雪,在这样的目光下,即便是何冠英,此刻也不由地微微一怔,为林皓雪这冷漠的目光而震撼,不敢与之对视,但是,避开也只是瞬间,很快他就笑了,没有人能看懂那看似平静悲悯目光的深意,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你们……”七月没有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会给林皓雪以及林家引来这么多的指责和难堪,七月有些恼怒,她愤怒地站起身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萧真人给阻止了。
“雨儿,坐下!”萧真人脸色很平静,神色也很冷静,声音自然也是平静的。
七月虽然不甘心,但是师父的话她却不敢不听,不得已,只好自己先坐下来,静静地做着,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原来,七月是萧真人的那第七个弟子令狐雨啊,林皓雪看向七月,心道,她是从萧真人的那个“雨儿”这个称呼中得知这个结论的。
“我知道,何家主也对林皓雪受到如此不公平待遇心存愧疚,我相信何家主的为人,是公平而正直的,那么,何家主必然是对林家二小姐,以及林家做出一些补偿的,我说的对吗?”阻止了令狐雨之后,萧真人盯着对面的何冠英,问道,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当然有了,萧真人。”何冠英言语很认真,态度很诚恳。
“那,究竟是什么?”萧真人问道。
“自然是想方设法让林皓雪进入五大宗派了。”
“哦?”
“刚才,胜大人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想要进入各大宗派的所属地,并非只有一条路,除了天路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通过这条路,同样也能够进入各大宗派的所属地。”何冠英轻轻提醒道。
“你是说,地狱之路?”坐在萧真人身边的令狐雨忽然站起身来,言辞之间竟是隐隐约约的愤怒。
“是的,就是地狱之路。”何冠英道。
“你想要让皓雪入地狱?那不可能!”令狐雨愤怒道。
“为什么不可能?”何冠英的言辞之间也有些凌冽,“她不愿意去?只想要天路?可即便是天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有重重艰难险阻,既然她不愿意遭遇危险,那就不要修行。”
“你这是补偿,还是让她去送死?”七月,也就是令狐雨非常恼怒的责问道,“你让你的儿子进入天路,却让皓雪去地狱,你敢说,你没有存有其他的心思?好,天路的重重危险,我们皓雪不怕,地狱的处处艰难,想必以你儿子这样的天赋,也不会惧怕的,对吗?”
“她可以选择不去!但是天路,我们是绝对不会让的。”何冠英淡淡地瞥了一眼令狐雨,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淡淡的轻蔑,当然,这一眼也只是一扫而过,很快,他将视线又落回到萧真人的身上,现在,令狐雨的话虽然尖利,但并不是很重要的,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威胁到他的,或者说是能够左右他决定的,只有萧真人,所以说,萧真人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自然也都觉察到了这一点,随着何冠英的目光,一同看向了萧真人,而作为当事人的林皓雪,反倒没有人理会。
林皓雪也抬起头来看向了萧真人,她不知道地狱之路是一条怎么样的道路,但是,从七月的言辞中,她知道,至少,这条路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是一条死路,她不知道萧真人会如何做。所以,她的安静地看着,等着,她的神色很平静,她的眼底,也很平静。
“何家主,你就如此想要她一去不回吗?”半晌,萧真人一直紧紧盯着何冠英,平静地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语调轻,程度却一点都不轻。
何冠英的脸色如常,但是眼眸的深处却变了几变。是的,萧真人如此轻易看透了他的心思,萧真人没有说错,他是想要林皓雪一去不回,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这个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少女,他感到恐惧,这不知为何会出现的恐惧心里,才让他更恐惧,他想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想要,她永远不存在。但是,这个事实,在这样的场合,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何冠英一直很镇定,他说,“不,萧真人言重了,这的确是我能够给她唯一的补偿,您知道,这样的方法也能够进入超级宗派的所属领域,天路已然不能,那就只剩下地狱。”顿了顿,他继续道,“其实,她有选择权的!”
“这一万年来,进入地狱之路的人有多少已经数不胜数,而能够从地狱之路完完全全走出来的,只有三个,其中两个都进入了神秘的中界,唯一一个在中界之外的,只有红衣少年何亦然,可是,他的记忆已经受到了重创,谁都知道,地狱之中的会让人迷失其中的,一个不慎,就会永远都走不出来,这就是你给他的补偿?”萧真人的声音冷冷的,比刚才的平静,多了几分寒意。
“她可以不去,没有人逼她!”何冠英已经有些豁出去了,有些冷硬地说道。
“不去?那就永远留在这里,永远看不到外边的世界,被你们何家那永远高高在上的儿子,再次甩的远远的?”萧真人道,依他的身份,原本不会这么失态的,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怒了。
萧真人这句话没有丝毫的讥诮和嘲讽,相反,他依然很平静,只是这话结束后,何冠英沉默了,很多人都沉默了,到了此刻,何家的目的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何家,是容不下林皓雪,容不下这个让所有人惊艳的小女孩。
可是那又如何?没有人觉得不好,因为何家本来就比林家强很多啊,今天,如果,没有萧真人出面,林家还不是任人宰割?林皓雪,还不会当场毙命?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你可以不认同,但你不能不承认。
“萧真人!”偌大而静谧的大厅中,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来,她的声音脆脆的,毫不意外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说,“萧真人,可以告诉我,地狱之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话的自然是林皓雪,现在,也只有林皓雪最有发言权,她没有理会任何人,静静地看向萧真人,她不是小孩子,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强者如云的地方,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小孩子。此刻,她的目光澄澈而清灵,在她的眸色中,人都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自私,太龌龊。
“你想知道地狱之路吗?”萧真人回头看着她,微微俯下身体,很亲切地问道。
“萧真人,我需要知道。”林皓雪回答,她说,我需要知道,而不知,我想要知道,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千差万别的,这才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回答了。
“好,既然你要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萧真人依旧平静,依旧亲切,当然,这只是对于林皓雪,他认真地看着林皓雪的眸子,仿佛整个大厅中,只有她们两人一样,他说道,“地狱之路是与天路完全相反的一条路,如果说,天路是生路,充满了机遇与挑战,那么,地狱之路,就是死路,那里是黑暗的,充满了杀戮与死亡,而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那里呆的时间越长,人的思维就会越混乱,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岂不是,很绝望?”
“是啊,很绝望,所以,一定不能糊涂,一定要保持清醒。想要走出地狱之路,就必须要保持清醒的状态,不断地穿过那一道道关卡,去寻找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只有这样,你才有出来的可能,你再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不然,你就会被永远困在那里,终其一生,到了那时候,甚至连绝望都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林皓雪听完之后,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她明白了地狱中的危险,她也明白了何家为什么要让她进入地狱,正如萧真人说的那样,他们想要她,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