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定定地愣盯着白景川,“...我...得了什么病啊?严不严重啊?”
肯定很严重,对不对?
白景川温热的大手轻轻抚着姜渔的脸颊,“...你的贫血很严重,加上你是特殊血型,会很容易发生溶血的症状,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小鱼儿,我们先不要这个宝宝,好不好?”
姜渔的双眸瞬间模糊起来,瘪着嘴。
“你的贫血已经不是中度了,而是重度...气血是最重要,缺少很多的话,会天天头疼,走路还会摔跤...”
“...那晚...你被下的那种药...影响了你的身体机能,苏叔说对宝宝的发育也有影响,建议放弃...”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不敢把真实的病况说出来。
“我要宝宝的,呜呜呜...”
白景川红了眼眸,抹着姜渔脸上的泪水,“小鱼儿,我要你,我现在只要你,我要你好好的。”
他将姜渔搂抱入怀,“对不起,我要放弃宝宝,换你好好的活在我身边。”一滴泪落在姜渔的发丝间,“我只要你。”
他的心里对宝宝说了无数声的‘对不起’...
“呜呜呜...”
“小鱼儿,过度贫血,对胎儿的影响很大。我们先调养好身体,等恢复健康了,再要宝宝,好不好?”白景川缓缓放开姜渔,低首,轻声劝说道。
姜渔仍瘪着嘴,眼泪汪汪的。
白景川轻轻地亲了一下姜渔的湿唇,“你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好好的,我要你健健康康的。”
“呜呜呜...宝宝会哭的...”
“小鱼儿...”白景川心口揪疼揪疼的,难受得慌,“要是宝宝知道你病了,一定会选择先离开一阵子,也一定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
姜渔听得哭的更凶了,她舍不得。
白景川就任由她哭着,等到姜渔哭到没力气。
“...川川,我,我得了什么病...”姜渔抽噎着。
白景川默了默,“...再生障碍性贫血...”
他不敢说是特殊血癌。
“这个病...能治好吗?”姜渔抹着泪眸。
“...苏叔说,只要你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再要个宝宝了。”
姜渔没听过这个病,就一脸懵地盯着白景川,“真,真的不能把宝宝留着吗?”
“不能。”
姜渔又瘪着嘴,眼泪又掉下来了。
“小鱼儿,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宝宝...也很爱你,也一定舍不得你,可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健康,才能给宝宝一个健康。”
姜渔把脸扑埋在白景川的胸膛间,低低地哽咽着,心里难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昏睡过去了,又流鼻血了。
白景川紧张地把姜渔抱放躺到病床上了,急忙拿纸擦拭着。
苏医生赶来,查看了一下情况。
“叔,这...流鼻血是不是频繁了?”白景川红着眼眸。
“双重并发症,只会更加恶劣。”
白景川的手紧捏着,根本就控制不了颤抖。
“还没有说服她吗?”
白景川摇头。
“等会儿我会跟妇产科医生约晚上七点做人流手术,强制。”
白景川沉默着,一瞬不眨地盯着姜渔那张染着干了泪痕的脸。
苏怀医生的一只手搭在白景川的肩头上,“小川,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很在乎她,但不能因为很爱就让还未成型的胎儿威胁到她的命,即便是成型了,也得放弃。孩子还会再有,姜小姐就只有一个。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坚定,坚强,你要用你的爱和耐心扶稳姜小姐一步一步配合治疗,一步一步走向康复,你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是最不可或缺的,因为我看得出她好像很依赖你。有没有试想过,你哪天撑不住倒下了,那她又会怎么样呢?”
白景川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他是多么的希望小鱼儿所遭受的一切痛都能够转移到他的身上。
“人听闻血癌就觉得天塌了,是,的确是,包括我也是,尤其是遇见特殊的血癌患者。”苏怀坦白地说,“我是个医生,我也怕自己的医术敌不过那些嚣张狂妄的恶性白细胞,但我有选择吗?”
四目相对,苏怀继续说:“我没有选择,被我遇见,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患者得到生命的更多延续。在骨髓移植这方面,我虽然没有失败过,但不代表我不害怕,我也是要做心理准备的。”
见白景川还不说话,苏怀拍了拍白景川的臂膀,“我相信你能调节好自己的心理,也相信你能疏导好姜小姐的心理,任何事都要勇敢面对。”
他说完就走离开了病房。
他去和血液科的几个教授继续研究姜渔的病情了。
白景川就一直守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轻轻捋着姜渔耳鬓的发丝,还时不时地轻轻抚摸着姜渔的脸。
华蓉和庄良策带着营养午餐来了,刚好姜渔被浑身麻疼醒了。
“妈妈,我,我不能要宝宝了,呜呜呜...”
姜渔一坐起来,就扑进华蓉的怀里,很伤心地哭着。
华蓉顿时红了眼,她轻轻地抚拍着姜渔的背,“能要的,能要的,只是等你病好了才能要宝宝。”
姜渔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不说话了。
庄良策眼睛红红的,可心疼了。
他端着小碗,坐在床边,“小渔,来,爸爸喂你吃点儿饭。”
姜渔抹掉眼泪,乖乖地被投喂着,还不时地瞄向一直在看着她的白景川。
她头很晕,吃的七分饱后,就侧卧了下来。
“爸爸,你回去吧,这里有川川的。”姜渔拉住庄良策的手。
“等你愿意接受治疗了再回也不迟。”庄良策不放心地说,“爸爸在这儿陪陪你。”
这孩子肯定接受不了真实的病情,可能不会太配合...
看起来有点倔。
姜渔昏睡了会儿,被谈工作的说话声扰醒了。
她翻过身来,看到表情微冷的白景川正在和卞献谈事情。
白景川转眸看去,俊脸上的冷表情瞬间褪去,嘴角上扬起,对姜渔微微柔柔地笑起。
姜渔把被子一拉,只露两只眼眸眨巴着,泛着笑意。
白景川一直以为姜渔是在生他的气,会认为是他不喜欢宝宝,不要宝宝,因为小鱼儿中午醒来的时候都没理他...
他继续谈着工作。
姜渔趁庄良策和华蓉都走了,她就翻身转过去,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偷偷地百度关于再生障碍性贫血...
她意外看到百度上的热搜推送。
#白景衡为家人求助社会#
她点开热搜,看到内容后,紧攥着手机的手不禁颤了颤。
‘三嫂嫂’...
不就是她吗?
所以,她得的不是什么再生障碍性贫血,而是血癌?
姜渔的泪水湿了枕头,到底是忍住了不哭出来。
谈完工作的白景川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小鱼儿,想吃什么?”柔声问道。
姜渔蜷缩起,再把被子一拉,把脑袋全给蒙住了。
白景川微微愣了一下,还在生他的气...
他轻抿着唇片,轻轻拉扯了一下被子,“...小鱼儿,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姜渔无声哭着,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病。
她是崩溃的,是绝望的,内心世界又变得一片昏暗。
她知道自己是稀有血型,也知道特殊血型是很难找到相符合的配型的。
“小鱼儿,这样闷着不好。”
“小鱼儿...”
白景川走到另一边,半拉半就地把被子扯开了,看到姜渔满脸湿泪,“怎么了?”俯身,低哑地问道。
“呜呜呜...你骗我,你骗我,呜呜呜...”
“嗯?”
“我,我是血癌,呜呜呜...你骗子!呜呜呜...我不要你了,你骗子!”
白景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眸光落在枕头旁边的手机上,他拿起,解锁看了一下页面后,赶忙把手机丢下。
他把姜渔抱坐起,靠在他的怀里。
“小鱼儿,对不起,我...我,我怕你接受不了...”白景川心口泛着疼,他怎么就忽略了手机会有推送的消息?
“我,我接受的...”姜渔哭的心窝窝都疼麻了,“你不要骗我,我,我接受的。”
“那...我们暂时不要宝宝,好不好?”
姜渔心里难受极了,哭着点头,“好。”
她得了血癌,川川和川川的家人一定是愁坏了,担心坏了...
她听话的,会很听话的,不惹川川生气,不给川川添烦恼的。
她是这样劝自己的。
宝宝,对不起...
白景川心疼地抹着姜渔脸上的湿泪,“小鱼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一直在,不再骗你,你只要乖乖地配合治疗,好不好?”
“好。”姜渔满满的哭腔。
白景川亲吻着姜渔的眉心,“...今天...就跟宝宝分开,好不好?”
“好。”姜渔把脸埋进白景川的颈窝间,泪水哗哗地涌出。
白景川也模糊了眼眶,紧紧地搂着姜渔不肯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渔不哭了,也不流泪了,也是真的配合被带去了妇产科,做了无痛人流。
白景川被妇产科医生告知,姜渔怀的是双胎,也看到了被流出来的两个胎囊。
他背对着家人,流了泪,他的孩子啊...
对不起...
被送回病房的姜渔被喊醒了,苏怀带了几个血液科的教授围站在病床边,细问着感觉,观察着。
姜渔突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但还是头晕,感到乏力,关节还麻疼。
医生问什么,她都乖乖地回答了。
由于刚小产,就连续多观察了两天。
白家人轮流来医院照顾姜渔,给白景川腾出休息和工作的时间。
这两三天内,这家医院的检验科和医生都很忙碌,因为来了六十几个相同血型的人自愿配型。
却一次又一次的不符合...
症状有所缓解的姜渔这两天话很少,也很乖,但笑容几乎没了。
白景川根本就不敢离开去工作,他在担心姜渔的心理也病了。
他回律师,开了一个内部会议,将手里的所有案子都分散交给了另两个合伙人和其他有能力的律师。
他直言表明,他的妻子病了,需要他寸步不离地照顾。
但他还有两场官司,他无法转交给合伙人代劳,只能亲自上阵。
因为心系姜渔,他连打了两场官司都心不在焉,但好在他先前做了充足的准备,帮两个当事人打赢了官司,可他一点都不开心。
当他赶回医院的时候,恰巧看见姜渔被医生护士紧急推出病房,送往抢救室了。
“妈,怎么了?小鱼儿怎么了?”
华蓉哭道:“说,说是皮下突然大出血,心脏骤停了。”
白景川已经跟着医生护士们跑了,他前方的视线模糊不清。
不,怎么会恶化的这么快?!
他被苏怀阻挡在抢救室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姜渔被推进。
他的双腿在打颤,扶住墙,眉峰紧拧着,心口疼得他快要窒息了。
过来的华蓉白景川,哭着说:“这两天明明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皮下出了好多血,身上都是红点点。”
白景川抱住华蓉,泪落在华蓉的背上,“妈,小鱼儿很坚强的,没事的,不哭了。”
他却从来不劝慰他自己。
得到消息的白雅珺和白家少爷们都赶了过来,焦愁地在抢救室外等候着。
门打开,苏怀的脸色十分凝重,“不能再拖再等了,开始进入化疗。”
白景川低着头,沉闷不语。
化疗...
小鱼儿会疼哭的...
连续半个月的治疗,姜渔又清瘦了很多,每天都很疼,疼得她咬着牙忍着。
表面看起来真的很坚强,可她的心里却被重创着,十分的脆弱。
她一滴眼泪都没敢掉出来,哪怕是那种锥心刺骨的疼,她都忍住了。
一个深夜里,姜渔被全身疼醒,泪眸看着趴睡在病床边的白景川,紧紧瘪着嘴,想哭出来,却不敢。
她悄悄地下了床,穿上了白景川的风衣外套,摸了摸口袋有钱包,她就从里面拿了现金放进口袋里。
“川川,对不起...”
她的嗓子疼了好几天,声音哑了。
她拎着拖鞋,光着脚丫子,脚步轻轻地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守着的保镖正坐在医疗椅上打盹儿,就走了出去。
她再伸伸脖子,看到护士也都在打盹儿,就从安全通道走了。
她逃离了医院,拦了一辆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