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从顾府回到清虚雅舍,司马藉与阮平都已回来,二人正坐在桌前像在说什么事情,连韩健上楼也未察觉。
“少公子,你这么久才回来,错过好戏了。”司马藉见到韩健过来,起身道。
“什么好戏?”
“就是那黄大公子,他在贡院遇刺,人堆里他躲的跟个泥鳅一样,几个刺客愣是没将他给杀了。哈哈,不过在躲避的时候还是磕着脑袋,肿起个包。”司马藉有些幸灾乐祸道。
韩健暗忖,黄烈终究遭到报复,刺杀他的照理是北王党之人。却也说不准,当下时局略显混乱,有人想借刺杀黄烈将事态扩大,又或嫁祸某些党派,都也说不准。
“黄公子现在何处?”韩健问道。
司马藉想了想道:“他这会……应该在廷尉府吧,事发后,林兄已带廷尉府的人过去了,不过刺客狡猾的很,闪进人群里,估摸很难寻出来。”
韩健点头表示会意,刺客是捡人多的地方下手,就是为制造混乱,就算刺杀不成也能脱身。这说明刺客有所准备,就算黄烈不去贡院,刺客也会选择别的地方下手。
“刺客的事先不提,你们去贡院做何?”韩健道。
阮平有些感慨道:“是一位师兄带我们过去,说是今日有不少名学大家去,我们想旁听一番,不想却遇到乱子。”
韩健追问道:“那你们去时,陛下可还在?”
“陛下?”司马藉插话道,“据说,陛下本来会去,但临时有事,未亲往。少公子不会怀疑刺客刺杀的是……”
“没事,我只随口一问。叫了吃的东西没,腹中有些空,先垫点东西。黄公子说晚上在这里请宴。”
“黄公子?咳咳,少公子你还信他?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今天他又遇上刺客。怕是来不了。”司马藉一脸不屑道。
韩健微微一笑,此时黄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谁说我不来?今日我做东,不来,岂不是令几位笑话?掌柜的可在,可先上头盘了。”
黄烈说着,人也走上前来。身上衣服倒也干净,只是并非上午穿的那身,头上肿了个大包,好像个犄角一般,只可惜只是单面的。羊角缺了一边。
“黄公子,没事吧?”韩健笑问。眼前的黄烈,一副滑稽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没……没事,能有什么事?几十板子的场面咱都经历过来。不就是勇斗歹徒受点轻伤?嘿,今天那些小子运气,下次再让我遇上他们,非把他们……哎呦喂,疼,司马兄别动手摸。”黄烈大言不惭地坐下,摸着头上的“犄角”。这犄角仿若成了他的英雄勋章。只可惜这英雄勋章差点被司马藉一拳头给砸平了。
“黄公子你今日可真英勇。”司马藉笑道,“一会我可要好好敬你一杯。”
黄烈笑道:“好说好说。一会别灌我酒就好,虽然我酒量不错,但架不住灌,让我小酌几杯便可,免得我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一觉醒来就大天亮了。”
韩健心说黄烈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猫尿喝不了几杯就会醉。以往黄烈喝酒,那是他自己灌自己,怨不得旁人。
一席酒宴吃的很愉快,司马藉为了防止黄烈借醉酒赖账吃白食。特地叫了不多的酒,在宴席上还跟黄烈抢着喝,以至于黄烈到最后也只喝了两三杯,几杯清酒下肚他就是装醉也不好意思。这次黄烈也言出必行,拿出银子来付账,还打赏了伙计二钱银子,众伙计都是千恩万谢。
几人出清虚雅舍,已上更,黄烈在随从相随下回南王府别院,而韩健几人也要回东王府别馆。韩健正要走,却见不远处有人被侍卫拦下,因为光线有些暗淡,韩健只觉出是名女子,却非他熟悉的顾欣儿。
“少公子,是西柳姑娘来访。”张行过来通禀。
“嗯,那迟些再回去,让她到里面说话。”
韩健说着,回身到雅舍内,此时雅舍二楼已没客人剩下。韩健刚上楼站定,大西柳便身姿婀娜地走上楼。
“见过少公子。”大西柳行礼道。
“有事?”
“是。少公子,干娘得到一些对少公子不利的传闻,第一时间令小女子通知您。就是如今洛阳城中,有一股传闻正在蔓延,说是少公子您跟陛下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直说。”韩健冷声道。
“是。传闻所言,说是少公子是陛下的私生子,陛下一直不肯立太子,是为将来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少公子您。”大西柳面带谨慎道。说完还打量韩健反应,令她意外的是,韩健并未有过激反应。
“这风声,你干娘可是有查出是由何处传出?”韩健语气平淡问道。
“回少公子,目前干娘正在着手派人去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另外,传闻中陛下还有个私生女,暂时却未有更多消息,干娘也在追查。”
韩健一笑,这传闻倒是挺有意思,先是说女皇有姘夫,现在又说女皇有私生子和私生女。这盆污水明显有些脏,韩健出生时是亲眼见过这个世界的母亲遗体,且见过姨娘们给母亲下葬,说他是别人生的,他第一个不信。再者,这传言经不起推敲,女皇日常作息言行非同常人,是有特别机构来记录帝王起居注,女皇怀胎十月生儿育女绝对不可能瞒过负责记录帝王起居注的太监和史官。
“继续追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韩健道。
“是,少公子。”大西柳躬身领命。
正事说完,韩健也准备下楼离开,大西柳不敢先行,只是立在后面等韩健先走。
“你妹妹的伤势可有好转?”韩健问道。
“劳少公子挂心,现在妹妹仍在城外养伤,不过伤势基本痊愈,很快便可亲自为少公子效力。”
韩健微微一叹道:“我身边人不少,你干娘也不少人,但有时做事,身边还是缺少几个像你们姐妹这样的人才。”
难道少公子是想让我们姐妹利用风尘女子的身份,来接近某些达官显贵?想到这,大西柳心中不由有些发凉,她最忌讳的是自己贱籍身份。
韩健最后笑着补充道:“放心,我不会令你们做出违背意愿之事,只是我在明,需要一些人暗中来替我办事。”
大西柳恭敬行礼,却没加表态。
韩健一笑,与大西柳一前一后下楼。随后韩健便与司马藉等人回东王府别馆,而大西柳则趁着夜色回去找洛夫人回报。
离开清虚雅舍,韩健把张行叫到身边,嘱咐了他一些事,主要也是为追查女皇私生子和私生女这件事。
“少公子,这传闻……属下还是初次听闻,看来谣言尚未扩散,现在追查尚来得及。但若有差错……令谣言蔓延……还请少公子示下。”张行行礼问道。
韩健道:“谣言终究是谣言,他要四处乱传,我们也无须去阻止什么,只是将谣言的源头找到,这才是你要做的。”
“属下明白。”张行心里已经有数。
回到东王府别馆,韩健尚未回房休息,司马藉道:“刚才少公子对张侍卫吩咐事情,我听了一耳朵。是说现在有人说少公子和陛下的坏话?”
“你知道是谁干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司马藉道,“不过有件事我想说。”
“何事?”
“就是上次咱去延宁郡王府,少公子你不是让我准备礼物吗,我就去后院拿了一件过来,路上有些不忿,那个什么延宁郡王请个宴,我们就要送礼物,多亏?于是我中途就给他调了包,塞了几块石头在里面。”司马藉有些歉意说道。
韩健瞪了司马藉一眼道:“说你什么好,有人请宴,送点礼物过去,这是人情,这你也要耍花样?”
“少公子先别急着生气,本来嘛我也觉得,延宁郡王家大业大,怎看得上我们那点礼物。进了郡王府,我随手就交给他们家下人了。可今天下午,延宁郡王府那边却送了礼物回来,说是回礼的。我不敢自作主张,拿过来给少公子看看。”
说着,司马藉将用礼盒包起来的礼物递上前来。
“少公子,我可打开了啊。”司马藉请示道。
“等等。”韩健突然觉得不妥,现在延宁郡王回礼,就说明送去的礼物被打开看过,送几块石头回什么礼算是“礼尚往来”?
司马藉颠了颠盒子重量,自语道:“难不成回礼也是几块石头?
“拿到外面,找侍卫打开,离远点。”韩健道。
“啊?少公子,你说什么?”司马藉有些不解。
“要是飞出个毒箭穿你喉,你不死翘翘了?”韩健道。
“啊!”司马藉听韩健之言,登时将手中礼盒脱手落在地上。只听咣当一声,盒子被什么重物跟硬生生震开,却不是爆炸或是射出毒箭,而是从里面突出块石头,准确来说是一块很大的白玉石。
“嘿,还真是回了块石头,不过却是玉石,如此大一块白玉石,延宁郡王真是大手笔。”司马藉从地上将玉石捧了起来,笑呵呵说道,就好像这块白玉石是他用几块石头等价交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