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否意味着我们不用出使齐朝了?”司马藉紧忙问道。
“我们行程不变,我们此行目的就是要平安接回太子。其他事我们暂时无须操心。”韩健道。
司马藉无奈叹口气,他原本就知道出使南齐是苦差事,现在魏朝可能跟齐朝开战,他们还是要去出使,那不就跟送羊入虎口一般?
韩健心里却清楚,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本来女皇将杨曦送到南齐,就做好了当质子的准备,南齐不过是顺理成章接纳了女皇的“好意”。既然如此,那这次的两国外交纠纷就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让人以为两国将有大的纠纷,也会激起两*民的一股爱国热情。
最后结果,只会是雷声大雨点小。
韩健旅途一天也有些劳累,正要回房间休息,却听柯瞿儿大叫道:“你们要出使,我怎办?”
韩健这才想起队伍里还有个柯瞿儿。这一路上柯瞿儿乖的跟只小猫一样,简直会让人将她所忽略。
“我们出使,你自然也要同行,除非……”韩健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提前去了定州城联系乱党组织的易蝶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进驿馆便有意要跟韩健单独说话。
柯瞿儿见到自己的林姐姐回来,心中大为安慰,这两天她没见到易蝶,还以为易蝶遭遇了不测,或者是易蝶扔下她走了。现在易蝶回来,很可能带来她师傅的一些消息,也可能会令她有救。
“林小姐进房说话。”韩健瞥了眼柯瞿儿,微微一笑对易蝶道。
易蝶没多言,随韩健进屋,柯瞿儿眼巴巴见易蝶进房,却不知里面在说些什么。而接下来,她就被法亦押送到她的“囚房”里,彻底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就在柯瞿儿惴惴不安想知道易蝶带回什么消息时。易蝶从楼上下来便到临时囚房来。
“小女子是得到东王准允,来跟柯姑娘说话。”易蝶对拦住她去路的法亦说道。
“嗯。”法亦点了下头,让易蝶进了屋。
“林姐姐,你可算来了。你可是见到我师傅了?”易蝶一进来,柯瞿儿便紧忙问道。
“是。”易蝶道,“左谷上人几天后会来与东王一叙,到时,妹妹你可能会平安无事离开。”
听到这消息,柯瞿儿简直要喜极而泣。自己当囚犯这么多天,被人转解达数千里之遥,总算有恢复自由的机会。但想到师傅要亲自来跟东王交涉,柯瞿儿又为自己的师傅担心起来。
柯瞿儿心想:“那坏人如此狡诈,也会收买人心。师傅来了一定会有危险。”
想到这,柯瞿儿也有些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觉得那坏人很会收买人心。再详细想想,还是不得要领,只觉得那人要说坏,也算不上很坏。但再想,又觉得他坏得掉渣。
当柯瞿儿知道自己的师傅要来接她回去,柯瞿儿心里也就定了下来。接下来几天,柯瞿儿连挣扎就不挣扎,安心地当她的“公主”。每天累了就可以躺在丝被上睡一觉,饿了不但有素食还有荤食,想吃什么吃什么。吃饱了还有水果,渴了不但有地方进贡过来的冰水,甚至还有冰镇的果汁,好喝的令她简直一刻都离不了。觉得无聊了还有雯儿陪她一起玩牌……
几天下来,柯瞿儿突然发现要是自己长时间过这种生活也很不错,至少不用每天打打杀杀。只是她觉得这生活中似乎缺少点什么。要这么长久跟雯儿和法亦这么过下去,也不太现实。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很安逸令她向往的生活,只是缺少了一个疼惜她的男人。加上这么个人。她的生活就完美了。
从定州往下的路,韩健没有选择直道,而是选择了绕弯走远路,刻意避开南王的地界。这么走将意味着多走二百多里的路。
韩健选择折道,主要是想靠近自己的地界,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比如说魏齐两朝突然开战,他也能快速应变作出反应。再过了十几日,到七月下旬立秋之后,他们才快接近南齐地界,再往前百里多路,就会到齐朝在江北的军事重镇扬州。
此处距离江都也只有三百多里,韩健甚至觉得直接折道向东北回江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他去了南齐,能接回杨曦的机会也不大,反倒很可能令自己也身陷敌营。想想去敌国当一个人质,那种生活可真是百无聊赖,不过两国交战,使节总会得到一些特别的保护,他这次出使也未必会有太多的危险。他毕竟只是东王,而不是魏朝的太子。
这天晚上,柯瞿儿正在吃晚饭,雯儿在旁笑嘻嘻跟她说话,韩健与司马藉带着人进来。当柯瞿儿见到这些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还以为要将自己拉出去斩首。
“柯小姐,令师已经等候多时,我们这就送你过去,与令师相见。”韩健笑道。
柯瞿儿听这话觉得不太对,心想,难道这坏人言下之意是将师傅她老人家杀了,也要送我下黄泉?
带着不安之心,柯瞿儿被法亦押送到驿站外一里多远的一处接官亭,还没到亭子,柯瞿儿便见到那边灯火通明,她知道那是火把的光亮,看火把的数量,那里的人不会少。
柯瞿儿很希望那些是来救她的人,但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乱党毕竟暗中行事的时候多,这么大张旗鼓来百十号人,还在接官亭这么显眼的地方,不用东王府的侍卫,就是地方守备军也不会坐视不管。她想,要是师傅真来了,那将会很危险,要是师傅也被抓了,那她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一路上,柯瞿儿都有些惶惶不安心神不定,也没注意到韩健在说什么。此时韩健正在问法亦关于左谷上人的一些情况。
“……师傅,你跟左谷上人认识,她是怎样一个人?”韩健问道。
法亦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与上人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对她为人不太知悉。”
“哦。”韩健微微一叹,现在他已经不再将左谷上人当成自己的“情敌”,因为他已经查清楚左谷上人是个女子,年岁应该不是很大,据说应该是在三十多四十岁的样子,这些世外高人的年岁,外界是不可能知晓的,具体左谷上人是几岁,恐怕连左谷上人的爱徒柯瞿儿也不清楚。
不过韩健为了求证一下,还是拍拍柯瞿儿的肩膀,问道:“你师傅高寿?”
“什么?”柯瞿儿本就心不在焉,面对韩健没来由的问题,她更是一脸茫然不知韩健说的是什么。
韩健点点头,心说自己果然猜的没错。
一里多远的路,走起来也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到接官亭外,到处都是东王府的侍卫。这次左谷上人可说是“单刀赴会”,而提前去迎接的也只有易蝶一人。
韩健还没进接官亭,便见到一个着一身灰色衣衫长发女子,坐在接官亭石桌前,在她身后侍立的则是易蝶。面对周围那么多东王府的侍卫,此女子好似看不见,坐的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有些悠然自得。
“好气度。”韩健心里暗叹一句。
虽然那女子是背对这面,不过韩健从这背影的婀娜身材,已经辨别出此女子的年岁应该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大,毕竟外界也有传左谷上人已经七老八十的。一个七老八十的女人,怎会有如此婀娜的背影?
韩健带来的人不少,随着脚步声临近接官亭,到韩健距离接官亭不到五丈远的地方,那女子已经起身转身看过来。在接官亭周围火把的映照下,也露出那女子的容貌。看到这容貌,韩健也不由一怔,眼前这女子有三十岁?
淡眉素面,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子,长发在夜风中飘飘然,而更重要的是,此女的容貌可说是绝然天成,较之法亦也不遑多让。与法亦相似的是,此女也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洒脱姿态,好似见惯了人间百态,任何人和事都不可能令其产生波动。
韩健之前以为有什么样的师傅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柯瞿儿为人鬼灵精怪,那她师傅也该是那种风姿妖娆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的师傅会如此淡雅超脱世俗。韩健甚至怀疑这根本就并非左谷上人,而是柯瞿儿的师姐或者是师叔之类,因为两个人光从面相上,根本毫无共通之处。
“师傅,那……可是左谷上人?”趁着还没到接官亭,韩健问了法亦一句,以作求证。
“嗯。”法亦只是淡然应了一声。
韩健心中暗叹,这可真是个不同一般的女人。要是说法亦是他很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那眼前这个也是他很喜欢的,两个都喜欢……不好办。韩健知道他跟左谷上人之间没什么“交流”的可能,本来就是志不同道不合,而且还可能是敌人。
韩健脚步不停,与侍卫已经到接官亭下。韩健却不急着上前,而身处在法亦身前的柯瞿儿见到那女子,脸上登时露出小女儿家的悲态,远远地唤了一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