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苁儿接过韩健递过去的干粮,拿在手上,突然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在陌生人面前,只是微微点头,重新坐下来,往火堆添加着树枝。
韩健随之而坐,另一边的女子也坐下,拿出一瓶像是伤药的东西在往伤口上涂。
“姑娘受伤严重,是否需要帮忙?”韩健抬头问道。
“不用。”女子瞥了韩健一眼,大概是没想到韩健居然会如此年轻,她本来以为有韩健武功的造诣,怎么也该是三四十岁的男子。
韩健自讨了个没趣,转而看着杨苁儿。有陌生人在眼前,两人都不知说什么。本来韩健在心中也堆砌了很多话,可在此时也不知从何开口。而杨苁儿虽然很期冀韩健会追来,但真追过来,她又有些不太肯定,为何韩健会追,照理说韩健现在应该随着东王府车驾回江都,然后准备他和顾欣儿的婚礼。
小屋沉默的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那女子识相,等她用伤药涂抹了伤口,用布包扎好伤口,起身道:“两位若是有要交谈的,小女子也不打搅。日后再报今日恩公相救之恩。”
既然知道韩健是个年轻人,她也不会以“前辈”相称。
韩健起身问道:“姑娘要走?”
“小女子身负重任,不能留下,还请恩公不要介怀。”女子道。
韩健点头,道:“姑娘要走,在下没有道理阻拦,请吧。”
女子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不妥,真会有这么巧,自己刚遭遇危险,就会遇到这么一个陌生男子救她。而这个男子竟然也丝毫不图什么?行走江湖经验多了,她自然会对一些不太合理的事留一些心眼。之前她是重伤在身,要防备着韩健。想的也不是很多,现在冷静下来。觉得留活口可能并非好事。
“姑娘不是要走?”韩健见女子停留在门口,自然也留了个心眼。
这些行走江湖的,转脸不认人的事也是常有,之前韩健就留意到此女子一路上对他都有所戒备,显然不是如她所言的那般懂得知恩图报。
“恩公,敢问一句,江都如何走?”女子转身看着韩健问道。
“从此处沿着官路到车马渡,直接再往南行。一路打听就能到江都。”韩健其实对这周围的路也不是太熟悉,但江都之地也算繁华,官道也很齐整,一路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问到去路,要去往江都这样的大城并不困难。
“多谢。”女子到了门外,也不着急走,她在观察韩健是否会追出来。等了半晌,见韩健的确没有追出来的意思,她才上了马。一路沿着山坡下山,然后回望山上的小屋,却见里面仍旧有两个人的影子。说明韩健和杨苁儿都没追出来。
此时的韩健虽然对这陌生女子很好奇,但他并无心去追,因为他不想惹江湖上的事。涉及到江湖仇杀,一旦惹上就会很麻烦,而这次他的主要目的,也仅仅是追到杨苁儿。
等那女子走了,韩健立在窗口位置,看着那女子下山,心中也松口气。从如此情况看。女子应该也不会折道回来。
“她是谁?”杨苁儿突然问了一句。
“不认得,路上遇到的。当时她正在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搏杀。”韩健将之前的情形大致一说,杨苁儿微微思索了一下。本来杨苁儿就并非江湖中人。对江湖上的事,她很少去理会,韩健说了,她也只是当故事一样听听。
“我是来找你,因缘际会才打听到她的下落,还以为是你。”韩健看着杨苁儿,目光真切说道。
杨苁儿被韩健的目光打量着,似有些回避,只好先坐下来继续添加柴火,道:“东王回到江都之地,将来要助陛下做大事,何以有时间来管区区小女子?”
韩健一叹,道:“有些话,我没跟杨小姐说明白,不想留在心中,成为永远的遗憾。”
“东王不必说了。当日小女子所问,不过只是随口之言,其实答案如何并无妨。”杨苁儿嘴上说着无妨,但心中却不由升起几分酸楚。在她以为将要赴死之时,才会有勇气去问韩健那些话,现在即便两个人独处,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她还是宁愿选择当初没问出那样的问题。因为在她心里,其实并不想知道的那么透彻,因为实情总会很伤人。
韩健却一脸严肃之色道:“即便杨小姐不想知道,在下也有必要说,因为杨小姐当日也解开了在下心中一个疑惑。做人,还是要公平一点的好。”
杨苁儿看了韩健一眼,脸上凄楚一笑,道:“现在小女子不想知道,东王也要强求小女子知晓?”
“因为,当初是由在下主动跟陛下提出,解除跟杨小姐你的婚事。”韩健沉声道。
一句话,令杨苁儿脸色登时难看,这就好像有个人明明伤害了你,你也躲开了他,可他不辞辛苦跋山涉水追上来,却还是只为了再伤害你一次。这种窝火绝不是说被人伤害两次,心里就能平复下来。
“杨小姐切莫动怒。”韩健补充道,“这次在下想追出来跟杨小姐说的,就是当初我对杨小姐不了解,想的也不够透彻,若是我再选一次,绝不会向陛下提出如此的请求,会认真考虑跟杨小姐的婚事。”
杨苁儿本来心中已经羞恼已极,听到韩健如此的话,她反而愣了,打量着韩健的目光中也带着些许的不解。
许久之后,杨苁儿才收回目光,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东王的目的已经达到,请坐下来休息,明日小女子继续回豫州,东王也该回江都,免得陛下和郡王妃担心。”
“可我想带苁儿你一起回去。”韩健语气坚定道。
“你……叫我……什么?”杨苁儿语音有些颤抖道。
“苁儿。我知道这样称呼你可能有些不太庄重,但若是我们结为夫妻,作为丈夫的我如此称呼自己的妻子,也并不过分。”韩健道。
杨苁儿凄厉一笑,道:“东王莫非是受了伤,发烧说胡话?当初的婚事早已作废,何来……小女子会成为谁人的妻子?”
“若是杨小姐愿意,在下愿意重新跟陛下提出我们的婚事,让陛下为我们赐婚!”
杨苁儿听到韩健的话,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虽然这句话她做梦也曾期待过,可到如今,真从韩健口中说出来,她却觉得很无奈。时过境迁,当日他们的婚事若是没有韩健的拒婚,他便会顺理成章嫁到东王府做郡王妃,完成心中希望,也不会任何人阻拦。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愿意,她的父亲也不会同意,魏朝已经陷入动乱之中,她做什么事都不再只是为一个人,而是要考虑整个南王府的利益。
当初为了南王府利益,她要嫁给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东王,现在她同样是为南王府利益,不能任由自己胡来。
“东王说笑了。”杨苁儿的语气分外的平淡,说的好像不是关乎她的事情一般,“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得东王殿下的青睐?再者,陛下已经为东王赐婚,难道东王愿意负了那个在危难时与你不离不弃的顾家小姐?”
“可我同样也不能负了苁儿你。”韩健回答的也很平淡,“那个在危难时,甚至不惜自己性命来帮助我的人,是苁儿你,若是我心中不为所动,岂非铁石心肠?”
韩健走上前,想抱住杨苁儿,可杨苁儿却避开一段距离坐下,有意要跟韩健划分界限。
韩健没想到杨苁儿居然会理智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令他连插针的缝隙都没有。也可能是自己以前做事太过分,令杨苁儿死心,才会令她有这般的理智不为所动。
就在韩健想办法去感化杨苁儿时,突然听得山下一声爆响。随着这一声响,整个小屋似乎也在震动。
杨苁儿正有些手足无措,韩健喝一声:“灭火!”
杨苁儿反应了一下,却不知怎么灭,韩健一把抱起屋子角落一个大的泥球,直接铺在火堆上,登时浓烟滚滚,但好在火也只剩下些微的火星。韩健拉着杨苁儿一起出了屋子,这才有时间打量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正是夜晚,从明亮处出来,他们一时还不太适应眼前的黑暗,却见山下树丛中已经着火,火光中隐隐有几个身影在打斗,韩健依稀能辨认,其中有一人是刚从山上下去的那女子。这次女子倒不是孤军奋战,好像是有女子的同伴也到来,两边打的也很激烈,不时还有小爆炸的发生。
“他们到底是何人?”杨苁儿抽出被韩健捉着的手,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先避开此处,到安稳之地再说。”韩健正要牵马往东边走,而杨苁儿则是牵马还是往西去。
韩健一把抓着杨苁儿手臂,道:“作何?”
“我要回豫州,东王要阻拦不成?”杨苁儿有些生气道。
“你这么下去,必然会被那些人察觉。要走,也先避开这些人再说。”韩健拉着杨苁儿,而杨苁儿却很执意不肯听韩健的劝。
就在杨苁儿准备跟韩健死缠到底时,韩健干脆直接来“硬”的,用剑柄一把打晕了杨苁儿。
杨苁儿到闭眼时也想不到韩健居然会“偷袭”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