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退散之后,江都城东公馆内,韩松氏和韩松氏匆忙赶至,她们也是在得知十日的治病期限之后匆忙而来。
“这个林恪,从哪里找来个女人,说要给陛下治病?他到底要作何?”韩崔氏听说起因之后,着恼道。
韩健看了不做声的韩松氏一眼,道:“三娘难道看不出来,其实林恪是在暗中帮忙?”
“他帮忙?健儿,他这分明是有意相逼。知道陛下不在江都,变着花样来与你为难。”韩崔氏怒气冲冲道。
韩松氏叹口气道:“三妹消消气。其实健儿说的没错,林尚书……可能的确是无意与东王府为难,暗中可能还有意相助。”
“连二姐你也这么说?”韩崔氏蹙眉看着韩松氏。
韩松氏道:“明摆的事,要是林尚书让他侄女不论如何,说陛下不在,那必然会生乱,到时候百官要进去见陛下,如何阻拦的住?现在虽然是十日期限,也是给了我们转机,至少我们可以通过这几天把陛下找回来……”
“可只有十天,去哪将陛下找回?”韩崔氏有些担忧道。
韩健则是立在那沉默不言,十日的期限,说到底还是太短。现在女皇下落仍旧成谜,就算是找到,也没法保证能在十天之内能让女皇回江都。
韩松氏道:“其实未必需要找到陛下,毕竟有十天,我们或许可以商量好对策,就算陛下不能寻回,也能渡过这次的难关?健儿,你觉得呢?”
韩健微微慨叹道:“二娘,三娘,这件事我觉得不必太强求。十天之后能找到陛下也好。找不到也罢。就算是事情揭露出来,东王府暂且有能力渡过难关,何况现下江都的战事已消解……”
韩松氏听到韩健这话。便知道韩健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从开始女皇失踪,东王府看似一切都在隐瞒。但暗中也在为时局的转变做着一些努力。女皇失踪,早晚有一天会被揭穿,只要这一天到来时,东王府上下没有乱,那结果也不会太糟糕。
“健儿你有所准备便好。”韩松氏叹道,“我和你三娘,会去信让你九娘加紧找寻陛下,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天塌下来,还不信那些人能闹翻天不成?”
“嗯。”韩健点头。
他明白韩松氏意思,就算让朝廷那些人知道女皇不在江都,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事,因为江都的兵权和政权都是攥在东王府手上。
但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东王府一直以女皇和朝廷为旗帜,号令天下。要是被人知道女皇都能失踪,外人还指不定怎么想,到那时,想笼络人心将会加倍困难。毕竟东王府本来就是四王中最孱弱的势力。
等韩松氏和韩崔氏回了东王府。韩健仍旧留在城东公馆,他的心还是有些复杂。
从最开始,韩健觉得女皇不在江都比在要好。至少他不用跟女皇之间为了权力而争锋,女皇退出这次的权力争斗,给他平稳交接东王府权力带来了莫大助益。短短半年时间,他这个东王已经做到上下臣服,随着东王府战事取胜,很多人都认为东王府具备了光复洛阳的实力。
要是女皇回来,江都权力便会出现两头大的问题。这问题,韩健也没办法消解,他倒有些佩服女皇的魄力。拿得起放得下,连天下都可以撒手。那还有什么不能放?
可女皇的问题,始终是韩健心头的一根刺。
想起当日女皇在江都城外军营说的话。韩健便觉得,女皇根本就是为了躲避他而离开,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江都的问题。要不是他突然的求婚,女皇也不会仓皇而去。
想到这,韩健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愤怒,他始终认为女皇并不完全相信于他。就算是女皇将他当成是义子一般看待,也是将他当成是晚辈,而没有当他是一个男人,或者是准备屈尊下嫁于他。这是韩健所不能容忍的。
韩健独自进到女皇寝宫之中,寝宫之中原本有几名婢女在里面,见到韩健进门,都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应对。
这些婢女都是东王府在江都当地找的,并不认得女皇,东王府对这些婢女也言明,里面的就是女皇,所以从始至终这些婢女也不知道自己所照顾的,只是一个女皇的替身。
“你们先下去!”韩健冷声道。
“是……”婢女们仓皇而去,好像生怕韩健会治她们的罪。
韩健刚立在外厅,便见到里面床榻之上似乎有人影在动,便知道床上女皇的替身也有些惊惶害怕。
东王驾临,只是站在外面而不进去,气氛也有些尴尬。
这时候,女皇寝宫门口立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韩健斜眼一瞥,沉声道:“进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之前进来为女皇看病的女子款款走进来,婷婷施礼。
“见过殿下……”女子道。
“不知如何称呼?”韩健目光停留在里屋屏风后面的身影上,低沉着声音问道。
“小女子姓林,单名一个瑜。乃是林尚书的内侄……”
“哦。”韩健微微点头,指了指里面,道,“陛下的病情,你是如何看的?”
林瑜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低头道:“殿下莫怪小女子之前说错话,小女子是说……十日之内,可能会将陛下的病治好。”
“可能?”韩健冷目相对,瞥着林瑜问道。
“这是伯父对小女子的交待,伯父曾言,进到陛下寝宫之内,不能到里面打搅陛下休息,只需要按他所说的话,出来说便是。小女子遵守伯父的嘱托,未敢进去打扰陛下……殿下若是不信,可问当时在场的宫女,她们可以为小女子作证。”
韩健沉默半晌,道:“如此说来,陛下病情,你尚未细细诊断过?这不是欺君?随本王进去,给陛下诊病!”
“民女不敢……”
林瑜跪在地上,有些惊惶说道。
韩健冷笑道:“林小姐这是何意?”
林瑜跪在地上,也不言语。但她神色分明已经告诉韩健,她已经知道在寝宫屏风后面的并非是女皇,而只是一个替身。
“民女知罪,还请殿下赎罪。”林瑜告罪道。
韩健冷声道:“林小姐为陛下治病,何罪之有?这些日子,还要林小姐为陛下的病情劳心,走,随本王进去,你要是有所怠慢,别怪本王真的要治你的罪。”
林瑜见韩健已经迈开步子往里走,她也不得不起身相随。但她神色之间还是很为难,她知道,只要进去瞅见里面“女皇”真容,那她就将是“共犯”,回头说什么不知道女皇是真是假也没人会信。
林瑜心中也算慧黠,明白这是韩健准备将她拉上同一条船。
不过对于一个无官无品的女子来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她没有拒绝的资本。
林瑜随着韩健,一步步走到屏风之后。韩健直接绕过屏风,便见到床榻之上,一名女子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很惊惶看着韩健和背后的林瑜。
“林小姐可以为陛下诊病了!”韩健冷声道。
林瑜走上前,稍稍抬头,一眼便能看出龙床上的女子,并非是一国之尊,而只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跟陛下的容貌大相径庭。但她还是不敢造次,恭恭敬敬行礼,用丝线为女皇诊脉,过了半晌之后,才退下来,重新立到韩健的身后。
“陛下病情如何?”韩健问道。
“陛下的病……”
韩健冷声道:“本王是问你,可是十日之内可以治好?”
林瑜听到韩健话语中的怒气,这股怒气,是发自对她“信口开河”说十日之内女皇病情能痊愈的愤怒,她也很识趣,知道韩健必然会因此而动怒,因而一些话,到了嘴边她也说不出,只能先跪着请罪。
“林小姐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十天之内能将陛下病情治好,现在就装哑巴了?”韩健怒道。
“民女……民女……”林瑜一时为难,不知如何应答。
韩健终究只是一时之气,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再看看跪在身侧的林瑜,道:“林小姐,本王就限你十日之内,治好陛下的病,这十日内,林小姐便留在陛下寝宫内,照顾陛下起居。要是有何怠慢,林小姐……应该知道会是怎样的罪名。”
“是。民女一定不敢有所怠慢。”林瑜听韩健话语有所缓和,才战战兢兢回道。
“既然如此,林小姐先下去为陛下准备药膳,本王有话对陛下启奏。”韩健道。
“是。”林瑜从地上爬起来,还是很担心看了韩健一眼。
现在韩健是要强留她在女皇寝宫这面,也是为了防止她回去之后乱说话或是被人逼问之下露出破绽。她毕竟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在韩健面前早已进退失据,这时候有机会,仓皇告退。
等房间里只留下韩健和女皇替身二人,空气似乎一时之间凝固。
韩健打量着床上的“女皇”,心中心情复杂,本来床榻之上躺着的应该是女皇本人。但女皇却不告而别,将江都甚至是魏朝朝廷都留给他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