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氏的话一出口,韩健便知道是借口。说到底,韩松氏还是把杨苁儿当是“外人”,并不觉得让杨苁儿帮忙参谋豫州军事有什么好。因为韩松氏觉得杨苁儿会动私情,左右韩健的判断。
“二娘,你也说了,苁儿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们东王府的一员。现在既是帮东王府,也是帮豫州,她还能不尽心尽力?”韩健笑道。
韩松氏无奈点点头,韩健的坚持,也令她无法拒绝。
“那二娘,咱说好了。明日我便带苁儿过去军所那边,让她接手一些军务。”韩健道。
韩松氏再点头,却好似有些顾虑。
到了第二日,一清早,杨苁儿便换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准备与韩健一同到军所去。
韩健见到一身劲装的杨苁儿,突然感觉找回了对杨苁儿的那种感觉,干练有魄力,女中豪杰。这才是他所喜欢的杨苁儿。
“苁儿,一会到了军所那边,我不说话,你不许插嘴。”韩健在临出发前吩咐道。
“好的,相公。”杨苁儿故作娇滴滴模样,立在韩健身旁道。
韩健打量杨苁儿一眼,换上戎装的杨苁儿也显得格外精神焕发,至于什么援救豫州的事,估计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韩健与杨苁儿一同出门,上马,带着不多的侍从抵达了军所衙门。
到军所里,不少军将已经在等候。其中包括已经回到江都,回来向韩健述职的张行。
“少公子。”张行本来正在跟一些同僚寒暄,见到韩健,他紧忙迎过来行礼,等行完礼,才发觉杨苁儿跟在韩健身后。“少夫人。”
韩健道:“什么少夫人,叫王妃。”
“属下参见东王,王妃。”张行再次以正规礼节行礼。
韩健一笑。亲自扶起张行,与其一同进到内里。
“老张。这次你可是功劳不小,江都就此可以安定好长时间,以后江都稳定,还要多仰仗你啊。”韩健语气中带着几分恭维,说道。
张行本身性格很内敛,也知道分寸,这一直是他被重用的原因。之前韩松氏便觉得让张行出任韩健的侍卫队长会很放心,而韩健则觉得张行为人谨慎。带兵出征也能做到步履小心。
随着韩健与杨苁儿到来,一次简短的军事会议便正式召开。
参加会议的人,多数都是军中的幕僚和军师,这些幕僚和军师,很多都有领兵的经验,只是在年岁大了以后才退居二线。而前线上带兵将领并不多,只有张行和少数几个守备将领。
会议一开始,韩健便用沙盘掩饰了一下从情报中分析得出,西王军和北王军的行进路线,西王军和北王军的三路兵马。从三个不同方向杀往豫州,距离豫州最近的一路兵马,是西王府的先锋骑兵。距离豫州不到二百里。其余的几路兵马则相对滞后一些,不过距离也都未到百里,旦夕之间便可形成首尾呼应。
“这一路兵马,似乎是想诱豫州兵马主动出击。”一名将校看了韩健的演示之后,指着西王军的先锋骑兵道。
在豫州之战开打之后,杨洛川采用了跟之前江都之战同样的战略,坚守不出。希望通过时间的消耗,来逼退三路来犯兵马。
但豫州之战与江都之战不同,豫州遭受的是西王军和北王军的夹击。西王军无论战斗力还是作战经验,都比洛阳军强太多。而这次西王军又两次出兵达到十万之众,也比洛阳军出兵江都要多上一些。这令豫州前线防线。在两三天之后便告全线失守,西王军也得意长驱直入。
而北王军一边,出兵则少了许多,上次出兵江都,他们前后派出有七八万兵马,但这次攻豫州,他们只派出三四万兵马,而且并未派出全部的精锐。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西王府想取南王府之地的决心很明显,而北王府则是想浑水摸鱼,一边协同西王府攻打豫州,一边伺机攻取洛阳,或者是反水派兵攻打关内西王府之地。
这场战事一开始,西王军攻的很凶猛,还不到十天,兵马已经临近豫州城。而且进退有度,即便豫州各城池保持坚守不出,西王军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西王军目标很明确,就是攻打豫州,擒贼先擒王。
西王军似乎在有意向人证明着什么,你们打江都,兵马占优势,几个月下来非但没有攻克江都,还被东王府反戈一击,打的满地找牙。你看看我们,就是攻打豫州,一点都不含糊,几天就能给他攻陷了!
至于北王府,有意拖的最慢,而且是一座城一座城地围。
说也奇怪,南王府临近东北的州县,但凡被北王府兵马所围的,没有能坚守超过一天的。不是开城献城,就是城里发生骚乱,继而开城迎北王军入城。
因而北王府的进军也没什么阻滞,十天下来,也仅仅比攻势凶猛的西王军落后了二三百里。
“主动出击?”韩健看着沙盘,一笑道,“看来这次豫州是不准备出击了。”
韩健的话,引来在场之人的疑惑。
他们很清楚,就算是这次豫州遭受的压力要大过江都,但毕竟豫州的军事实力也要超过江都。而且杨洛川老谋深算,手底下又有镇南侯这样的大将,比江都反击都要派出名不见经传的张行和林詹要好上太多。
但这些人却不太清楚而今豫州内部的情况,豫州在经历了年前东王府兵马兵临豫州城下的事之后,内部开始了一场大清洗,很多老臣和老将都在这次大清洗中或被免职发配,或是身死。整个豫州都处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这时候豫州军心涣散,就算他之前有再好的对南齐的作战经验,也是难以抵御西王军和北王军的夹击。
“东王殿下,不知我们是否要派兵去驰援?”张行看着韩健问道。
韩健看了立在身旁的杨苁儿一眼,回过头道:“如今豫州尚未告急,南王府也未派出人来请援,我们便这么派出兵马,只会当成是侵略者,而不是盟军。”
韩健的话,令在场之人无不点头。
毕竟,南王杨洛川心高气傲,这时候他都还没派人来求救,先派出兵马,杨洛川非但不会领情,可能还会当东王府是别有用心。
“我们现下先静观其变。张将军带回的兵马,先归乡里一部分,过了秋耕,再商议是否出兵之事。”韩健道。
韩健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惊讶,本来都以为是韩健准备把张行的兵马调回来直接去援救豫州,因为就算知道杨洛川为人狡诈多变,也该清楚,豫州与江都唇亡齿寒。豫州一被攻陷,下一步便是江都。这次有西王府和北王府兵马,再加上江都刚经历一场战祸,随时都可能失守,到时候魏朝正统将会易主。就不再是当今女皇还是洛阳伪帝谁来当政的问题,而要考虑是杨平举和杨科谁能入主洛阳。
但韩健现在却让兵马就地解散,回去秋耕。这不明摆着先将豫州战事置之不理?
“东王,这么做……是否不妥?南王府可能随时都会派人来求援?”一名朝廷洛阳派系将领说出了在场之人都想说的话。
“来了再说。”韩健随口敷衍道。
韩健话说到这份上,便没人再敢有异议。的确,眼下秋耕的事也很紧迫,很多地区因为夏天时候的战事,根本没有耕作粮食,要是连秋耕都不能顺利完成,那将意味着很多土地将荒弃一年。
土地荒弃一年,在这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事。这不但意味着百姓无粮可吃,也将意味着江都税赋会少很多。
到时候,再有什么战事,想通过借粮什么得到来解决困窘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军事会议很快便以韩健的命令而结束,等会议结束,韩健先对张行安排一番。毕竟张行也算年轻,才二十岁出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韩健也让他早些回去看望妻儿父母。
等说完家常,韩健到了军所后面的休息室。这时候的杨苁儿还在气鼓鼓等着他过来。
“苁儿,回去吃饭了。早晨没吃饭,饿得慌。”韩健道。
“不用了。我回豫州吃。”杨苁儿一脸怒气道。
“苁儿,你又怎么了?”韩健上前,看着气鼓鼓的杨苁儿。杨苁儿眼角又开始流泪。
“还说让我来参谋军事,现在呢?你把军队都解散了,将士都回去耕作,还需要我作何?我还不如回豫州,跟父母兄弟一起并肩而战,说不定还能解豫州之困。”
韩健叹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杨苁儿肯定心中有不满,他也没想到杨苁儿会这么快爆发出来。
“苁儿,难道你还不理解我的心?”韩健蹲下来,拉起杨苁儿的手道。
“理解什么?你……”杨苁儿愤愤转过头,又难掩心中对韩健炽热的眷恋。
这是令杨苁儿最为矛盾的地方。明明相信韩健,却又在怀疑韩健不为她着想。
“这么说吧。我做这些,都是给人看的,让人觉得江都为了报复,不准备派兵去救豫州,也是为了让西王府和北王府放松警惕。”韩健低声道,“其实,我早就派了一路兵马,先往豫州去了。不然,怎么林将军这次就没回来?”
“真的?”杨苁儿一瞪眼,看着韩健的目光中也明显带着惊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