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御驾亲征,在公告天下之后,动静也闹的很大。东王府高调筹备,继而对外宣称兵马二十万,出兵豫州,却没提是去平了豫州,还是援救。
但实际上,江都可以抽调的兵马已经不多,随着江都在豫州和洛阳两条战线上吃紧,韩健所能调度的,也仅只有三四万兵马,而且并非精锐。这也是在保证江都防备不松懈的情况下,最大限度上能调度的兵马数量。
“相公,对外称二十万,却只有三万六千多,里面还有老弱残兵。如此做真的好吗?”杨苁儿一向觉得做人应该“实诚”,可韩健明显不是个“实诚人”。
“没开战,先说丧气话,应该军法伺候。我原本是想号称八十万,二十万已是少的。整理一下,三日后出兵,争取十五天内到豫州城下。”
韩健出兵豫州,杨苁儿这关最难过。他要安抚好杨苁儿的心,才能获得体谅。好在杨苁儿并不跟他太较真,知道东王府这次其实是想用武力来逼迫她父亲乖乖投降,便也不说什么。
进入到十月,天气也逐渐转寒,眼看冬天将临,江都虽然地处淮河以南,隆冬之前开战,也非上架之选。
冬天最大的问题是行军,路况的问题容易耽误后勤补给,而且这次御驾亲征距离远,后勤上也容易被敌军所断。
韩健在出发前,要准备的事不少,关于粮草补给上,他便要重点安排。
韩健提前将林小夙从外地调回来,负责秋粮征收的林小夙,于十月初六风尘仆仆回到江都,而此时距离大军出征仅剩下两天。
东王府里。林小夙换下行装与韩健见面。几个月在外,林小夙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小肚鸡肠的酒楼大掌柜,换上的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成熟。韩健见了,险些认不出来。他也有三个多月没见过林小夙。感觉眼前的女子,成熟了很多。
“我说小夙,你这东王府的大管家,不能总是操劳,是时候也要保养保养,不然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刻薄了你呢。”韩健不说正事,先是在那发感慨。
“少公子……”林小夙脸色有些茫然。不知道韩健在说什么。
“什么少公子,太见外了。你兄长仙子出征在外,你们家也没什么人了,这次我跟你承诺,从豫州回来,也把你小外甥带回来,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可就算是一家团聚。”
林小夙脸上这才露出丝喜色,也恢复了以前的几分狡黠模样,道:“少公子说话可要算数。”
“小夙,这次出征。粮草供应上,可能会有些麻烦,本来应该留下你镇守后方。但行军路上,也需要你从中协调。这样,你随军出征,这样也能早些见到你小外甥。不知可好?”
“嗯。”林小夙虽然不知道韩健为何要作此安排,但还是点头答应。
“那小夙你也准备一下,不日大军将出发,到时候还有的你忙活。慈州那边的事,你也先暂时放放,别多想。只是想让你安下心,别受外界干扰。”
林小夙脸色有些不悦。努了下嘴,没说什么。再点头答应。
韩健说的“慈州”的事,是林小夙在地方上负责征粮的时候,官府与地方百姓发生冲突,结果死了几个人,之后有百姓组织到官府闹事,说是要声讨官府,其实矛头对的是林小夙。
虽然之后事态平息,但还是给林小夙的东王府大管家蒙上些污点,之后地方上有小的骚乱,韩健为了早些彻底平息,也让林小夙随军出征,断了别人的闲言闲语。
在韩健看来,慈州的小乱子,根本是东王府这一年来财政压力巨大,在战祸之后,又要按照往常年的税赋征税,才与地方百姓起了冲突。本来韩健也不想刻薄百姓,但还是财政的问题,这次马上要大军出征,要是没有粮食和物资作为后盾,一切都白搭。错不在林小夙身上,韩健也准备在战事之后,对地方百姓进行安抚,事情在年底之前便会落实。
韩健这次准备的“御驾亲征”,就是想在年底之前结束。
把林小夙调回来,江都问题上,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只是要把一些人调到军中,随军出征。其中便有林恪。韩健心里想的是,既然这次他要出江都,林恪这人老奸巨猾,万一要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搞点名堂出来,韩松氏可能镇不住他。不如直接带到军中,留在身边看管着,一了百了。
等韩健把这事在朝廷会议上一说,林恪的脸色颇为难看。
明摆着的事,韩健对他不放心,才会让他随军。
“林尚书,手头上的事,能交托出去的便交托出去,交托不出去的,暂且放下。而今最重要的,是陛下御驾亲征,先取豫州,后定洛阳,稳定朝纲。本王让你随军,也是想在大军进驻洛阳之后,朝廷能早些有人主持。这差事,非林尚书你担当不可。”韩健义正言辞道。
林恪自然不能有意见,他要是说不去,韩健指不定会怎么“对付”他。他也算识相,知道这时候老老实实随军是明智之选。
事情都差不多妥善交待好了,韩健才去女皇寝宫做最后的总结汇报。
这次韩健没有独行,而是带与韩松氏、林恪以及几名东王府的要员一同前去。韩健还带了奏折,对于女皇和他离开江都之后的交待,都列明在奏折上,以便让女皇知道,这次的御驾亲征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作出了妥善的准备。
寝宫旁的小厅里,女皇坐在书桌之后,手拿着奏折在仔细看着。上面列明了行军以及粮草后勤事宜,也包括东王府接下来的行政治安,还有兵马上的协调调度,可说是非常详细。
女皇也惊讶东王府在仓促准备御驾亲征的这几天时间里,能作出如此妥善的安排。本来她还以为,韩健很多事不会有经验,需要韩松氏等人在背后帮衬,但从这件事上,她便觉出韩健不是只会死皮赖脸。
“东王的安排,朕看了。嗯。”女皇抬起头,看着众人,点头道,“很好。不过在行军上,不是一份奏本能陈列的,你还要随时应对变化。”
“陛下所言甚是。”韩健恭敬回了一句,心里却想,这不是废话吗,这种小儿科的问题,还用提醒?
女皇转而看着韩松氏道:“郡王妃,在朕和东王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打理好东王府一切事宜。一旦情况有变,你也要去信到军中,也让朕……和东王,心里有数。”
“是,陛下。妾身知道如何做。”韩松氏欠身行礼,恭恭敬敬道。
自始至终,韩松氏都低着头,没正眼看女皇一眼。这看似恭敬,却也令女皇心中感慨,看来是“女大不中留”,以前自己的心腹,就这么彻底帮别人去了。
韩健奏请道:“陛下,后天清早,大军将开拔。而今兵马已经在城外军营中集结,本需要点兵点将,而今形势危殆,洛阳为北王逆军所困,出兵刻不容缓,点兵点将之事也要暂且放下。”
“嗯。”女皇点头。
韩健续道:“明日晚上,便请陛下移驾于军营中,后天清早与大军一同启程。”
“明晚?”女皇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再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将事情说的差不多,韩健和韩松氏、林恪等人便告退,韩健也没单独留下来跟女皇说话。
到这时候,韩健也要准备不少的事,大军出发,他最少也要有两三个月不在江都,公事上他可以交托给韩松氏,自家的内院,却也只能靠自己先安抚。
韩健本来晚上是要陪顾欣儿和雯儿的,不过在临近黄昏时,他还是先去了杨苁儿那里,看看杨苁儿是否已经准备妥当行军路上所需。
“天都快黑了,你还过来?”杨苁儿见到韩健,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韩健是要在顾欣儿院里,不过来。
杨苁儿可以以东王随军参谋的身份,在韩健身边,说白了就是来“慰藉”韩健的军中劳苦,她自己也乐于消受,毕竟是先去救豫州,又能帮南王府,还能陪在丈夫身边,不用与别人争宠,可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晚上有家宴,明日下午我们便要去军中,今天算是出征前最后的家宴。”韩健道,“我来接你一同过去。”
“哦。”杨苁儿边收拾东西边应道。
韩健走上前,看了看杨苁儿准备的东西,女儿家的东西颇多。
想起之前与杨苁儿从洛阳回江都的时候,那时候杨苁儿轻装简行,身边不过带个小包袱,而今日出征,却是大包袱小包袱,还准备了箱子随马车运。
“苁儿,你这带了多少东西?这是随军出征,不是游山玩水,不至于吧?”韩健咋舌道。
“相公莫非想在路途上刻薄你的娇妻?一路上辛苦,而且跋山涉水,几个月都回不来,奴家也是很担心的呢。”杨苁儿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好似在对韩健撒娇,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
“随你。不过先说好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激烈的战事,轻装上阵,不用你上前线去杀敌,可要逃命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要能舍则舍。”韩健无奈道。
“好的,都随相公。”杨苁儿脸上娇滴滴说着,却白了韩健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说,老娘出得沙场,入得闺房,还用你提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