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散,一切都平息下来,韩健起身穿衣。而杨瑞则也是起来匆忙套着衣服。
平日里在寝宫的杨瑞并非太拘泥之人,也很大度有一家主母的风范,杨苁儿在她身边便好似一个长不大的邻家妹妹。可到了烨安阁这种地方,便是心理素质再硬,也终究抹不开面子,事后很久她双颊仍旧红润而久久不能消散。
韩健穿衣比杨瑞快了许多,等结束之后,便看着杨瑞坐在书桌上穿戴好,开始整理头发。
本来杨瑞的头发很整齐,每日卉儿都会给她盘好头发。虽然她名义上是小姑独处,但毕竟要保持仪态,因而从来都不会简单出来。
但这次却有不同,因为刚才实在太“过激”,使得杨瑞的头发凌乱,不得不拆开来重新整理。这点,似乎杨瑞并不太擅长,毕竟她平日里不会自己做这些事。
“挺好看的,不用弄了。”韩健笑道。
杨瑞白了韩健一眼,双手仍旧举在头顶整理着头发,却也只能用发簪简单将头发固定住,道:“还不都怪你,说了让你顾念着点,看你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这又没法让卉儿过来帮我整理,真不知怎么回去。”
韩健笑道:“苁儿平日里便这么弄,我也觉得挺好看,何必将头发弄的花里胡哨的?简单一点不是更好?”
杨瑞没好气道:“我在你面前,只是个妇人,可在他人眼中,终究是一国之主,你见过一国之主出门这么简单马虎的?唉,不说了。一会赶紧回去,免得再被你在这里折腾。”
被杨瑞这一说,韩健反而是走上前。杨瑞感觉到韩健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一转头。却见韩健将杨瑞散落在地上的鞋袜一踢,鞋袜便都到了墙角。
“大胆东王,你作何?”杨瑞突然喝一声。
突然又觉得自己呼喝的声音太大,会引起外面小太监和宫女的注意。要是这些人进来,见到她这般衣衫不整连鞋袜都没穿坐在书桌上,会作何感想?
“陛下以为臣要作何,便是作何。”韩健退到一边,笑盈盈道。
“你果真是个坏胚子。快拿来。”杨瑞板着脸道。
韩健摊摊手,一脸笑容,好像在说,我就是不拿你能奈我何?
杨瑞试着想下地,一方面她爱干净,地上有些脏,而她又是赤着足踝走起来不方便,另一面是地方太凉,学武的她很清楚脚底受凉对身体会有怎样的影响,她很怕这样会令自己身体气虚得到症状加剧。
如此一来。她也只能坐在主桌上干着急。
“好夫君,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埋怨夫君。夫君便体谅一下妾身身体不好,不能受凉,帮妾身拿过来可好?”杨瑞只好软语哀求道。
“哦?瑞儿你神通广大,这点小事还要为夫来帮忙?怕是另有所图吧?”韩健故作谨慎模样,道。
“你还要怎样?”杨瑞真是又气又羞,却也偏偏奈何韩健不得,只好叹口气道,“那妾身便下地,到时候生病在身。早些去了的好,免得再被你这坏胚子折腾。”
说着。杨瑞果然作势要跳下书桌。韩健下意识便上前将她扶住,道:“瑞儿你怎的这么想不开。开个玩笑嘛,真得了病就不好了。”
再见杨瑞一脸慧黠笑容,韩健便知杨瑞只是在故弄玄虚,吸引他过来。
“夫君,这下被妾身抓住,看你还怎么跑。”杨瑞手死死拿住韩健的手腕,韩健只能哀叹一声,谁叫自己武功不如人家的高?
“瑞儿,你不放手,我怎给你拿?”韩健叹道。
杨瑞这才松开手道:“既然夫君疼惜妾身,就别再折腾了,妾身还要早些回去休息。昨夜念着夫君不进宫来,本就休息的不好,这再被夫君一折腾,更疲乏了。”
韩健一笑,过去把鞋袜拿过来,亲自帮杨瑞穿好。
杨瑞本来身为帝王,被人服侍穿衣穿鞋是正常事,但见韩健低下身子给自己穿袜穿鞋,惊异之间也有些感动。她很清楚这时代的男子,就算在朝堂上对君王再怎么恭敬,回到家中也不能这么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如此谦逊。
而韩健却也只是当这是简单的增进夫妻感情的方法,并未觉得如何。
两人毕竟有千余年思想的代沟,杨瑞不理解韩健也属正常。但杨瑞却也在心中更加感动,笑容中除了羞赧,也多了几分幸福。
“好了,当是为夫赔罪了。”韩健起身道,“便不送瑞儿你进寝宫了,我也要早些出宫,还有些事要办。”
“嗯。”杨瑞想起韩健进宫的主要目的,再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置这名单上之人?是继续查一查,还是马上作出动作?”
韩健叹道:“有些事不能太操之过急,不过这件事也需要有人去做。我会让负责调查的人,成立一个特别的衙门,将一些人拿下特别审一审,看看是否会有进展。”
杨瑞从书桌上下来,坐回椅子上,想了想道:“还是动作别太大。毕竟军中之事动一发而牵全身,影响大起来,可能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
韩健笑着点头,道:“瑞儿你放心,为夫知道怎么做?”
杨瑞听韩健说着公事仍旧以这般轻佻口吻说,不由一笑,道:“那夫君早些去吧。莫让妾身失望。”
韩健上前吻了杨瑞,才转身离开。
到了宫门口,韩健正要出去,却见一堆人挤在墙角的地方蹲着,一看身上都穿着朝服,却没有一点当官的派头。
这些官,韩健眼熟,可并不太熟知。但从他们身上官服的颜色制式来看,都是四五品的中层官员,他们到宫门口来作何,韩健不清楚,因为这些人都是官。也没冲撞门禁,因而连宫门的侍卫也都没作出什么反应,只是任由他们蹲在墙角。
“怎么回事?”韩健问一边的侍卫领班。
“少公子。这些人来了一段时间,您进宫不久。他们便过来,先是问了能否进宫,然后便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没得少公子吩咐,也不好随便赶人。”侍卫领班有些为难道。
韩健瞅了瞅,这些官员新官上任的应该多一些,因为在皇宫赐宴上,韩健不记得见过这所有人,但一想。也许是有些人本来就低调,没引起自己的注意。
本来他该派人上去问清楚,但又觉得事情不对头,偏偏在他进宫之后这些人便来,一点站姿和坐姿都没有,要是故意吸引他注意,等他上前对他不利,那就不太好。
“派人将人赶走。”韩健道。
“是,少公子。”
侍卫领班领命,正要出去赶人。却见远远过来一顶轿子上下来一人,却是宁原。
韩健一想,之前宁原进宫给杨瑞奏报什么事。他当时就想问,但又想回头去问杨瑞,便耽搁了。这次他进宫说的是军中细作的事,再加上缠绵不休,便将这事给忘了。要不是见到宁原,他也想不起来。
韩健正要上前,却见之前那些蹲在墙角的人,却是先他一步往宁原身边迎过去。
宁原见到这些人,也是在行礼。好像是认识。
韩健这才闲步上前,到宁原身前不远处。宁原也发现了韩健的存在,马上上前见礼。
“宁尚书。这怎回事?”韩健指了指宁原身后还在那有些指指点点的官员。
“回东王,老臣之前向陛下奏报,说是准备吸纳一批新的官员进朝,陛下得以准允,这些人便是老臣为陛下所找之人。”宁原恭敬回话道。
“这些都是什么人?”韩健皱眉问了一句。
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些人不像是一般的朝官,因为朝官最重要的是保持仪度,但这些人却没有。
“回殿下,有的早前便在宫中为官,有的……是刚……捐的官。”宁原有些回避之色道。
“捐官?”韩健更加不解。
在魏朝,捐官买官的事虽然在私下里还是会有,但这都是很紧密的事,就算有也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但他观宁原的反应,应该这事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宁原道:“这还是年前的事,府库空虚,这……逆臣便以捐官的方式,缓解府库的压力。而今陛下归朝,贼逆北去,可终究府库紧张之事,仍旧很严重。老臣便向陛下请奏捐官之事,陛下准允,说是先找一些人来看看,要是合适,再推行。殿下这次进宫,不是为与陛下商议此事?”
韩健心说杨瑞还真喜欢藏着掖着,这事都没跟他商量过便接受。这要是捐官的先例一开,洛阳的官场还不乱套?
但韩健再一看,这些官身上都只是三四品的朝服,也就是说并未涉及到权力核心,那也就是说,杨瑞答应这事的主要目的也是想帮他分忧,并无要刻意隐瞒他的意思。
“宁尚书这是要进宫见陛下?”韩健问道。
“正是。”宁原道,“老臣之前便对陛下说了,过了晌午便会带这些人进宫,老臣便不送殿下。”
韩健一想,杨瑞之前在烨安阁神情紧张,大概也是想到之后会有人来,所以才那么紧迫让他赶紧结束。而又说什么要回内宫休息,也是想早些将他打发走,好让宁原带这些人进宫面圣。
韩健凑上前,问道:“老实说,给了多少银子?”
宁原低声道:“回殿下,这几人,算一算的话,有十几万两纹银,要是事情从陛下那边通过,这银子……便会调拨到府库之中,先给朝臣发饷银。”
听到十几万两,韩健心说还是这些大户的钱好挣,只是卖几个官,就能得十几万两银子,多卖几个,还不把朝廷的财政危机给解决了?
韩健再一想,宁原说是先给朝官发饷银,便知道杨瑞为何要隐瞒他,因为韩健紧张粮饷是为军需,而杨瑞却有自己的一套先解决朝官的用度紧张问题。这分明是杨瑞有意在收买人心。
“走,本王与你进宫一同面圣。”韩健道。
“……呃,老臣遵命。”
宁原有些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键,便以为是韩健要与他一起去跟女皇商量这事。便也觉得没什么。
他当然还不知道杨瑞还未将此事告知于韩健。
在与宁原一同往烨安阁的路上,韩健详细问了一下宁原关于这件事的详情,宁原现在属于自身难保的情况,因而对于韩健也算巴结,可谓是言无不尽。
韩健不由对杨瑞多了几分气恼,到烨安阁门口,却见杨瑞正从寝宫的方向走过来,却是换上另一身衣衫,而且头发也整理过,应该是进过寝宫修理过才出来。
杨瑞见到韩健和宁原一起进宫,心中也猜到了大概,先是一摆手,让宫女和太监在外面,而后到了韩健和宁原身前。
“参见陛下。”韩健和宁原同时行礼。
“东王,你不是出宫办要紧事吗?怎又回来?”
韩健生硬回道:“陛下不是也说要回内寝休息?”
杨瑞眉头蹙了蹙,在宁原面前韩健便这么说,她能感觉到韩健大概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为此事生气。
杨瑞没多说,转身往上了烨安阁前的台阶,到门口时,招呼一声道:“你们二人进来。”
“是。”
韩健和宁原一前一后进到烨安阁内,此时的烨安阁因为之前韩健和杨瑞的“激烈”,仍旧有些乱,韩健搬走的那些笔墨纸砚,杨瑞回寝宫之前也没来得及收拾,仍旧在它不该在的地方。
杨瑞先是有些不自然,随即转过头来瞪了韩健一眼,才到书桌前坐下,抬头看着韩健和宁原。
“宁尚书,人都在外面?”杨瑞问道。
“是。”宁原恭敬答道,“老臣已把人都带过来,都在殿外等候,陛下随时可以传见。”
“先暂时不见了,宁尚书先去外面等候一下,朕与东王先商议一件要紧事,一会再传见这些人。”杨瑞道。
“是,老臣遵旨。”
宁原退出门外,门还敞开着,韩健立在那,与杨瑞对视着。
杨瑞叹道:“便是你想说,也先过去将门关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