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霁带苏邀和李不为过来是给自己看病的,陈皓泽心中冷哼一声,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那双已经有些凹陷的眼睛目光沉沉的看着赵霁,他冷声问:“贤王你是不信我是真的病了?”
“自然是因为知道舅父是真的病重,本王才让王妃和李神医过来给舅父诊治。”赵霁静静地看着不愿意和自己装下去的陈皓泽,沉声道:“本王不知道舅父是否把本王当成您的外甥,但是本王一直还记得当年您把我扛在肩上带着我逛街,所以不管舅父究竟做过些什么,在外甥这里,您还是我的舅父。”
陈皓泽听着赵霁这话,他紧咬着后槽牙,沉沉的说道:“我的病,我心中有数,无需你来操心,你快回去!”
他不能因为他的两句关心的话就放弃自己多年的心血,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因为怀揣着那份愧疚和狠心,他的病也越来越严重,这个病是他给自己的惩罚,他让自己在天下乱起来之前就死,是给自己的救赎。
他要让这天下的乱,来拯救自己...
“你这个逆子!”陈首辅听着陈皓泽的话又恨又气,他指着陈皓泽骂道:“有什么事情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赵霁偏头看了苏邀一眼,苏邀颔首表示知道,她拍了拍李不为的手,李不为立刻上前拿出自己的医药箱放在木床旁边之前陈老夫人坐的凳子上,“我需要取一点你的血去做化验。”
陈皓泽从未听过治病要取血化验的,当即道:“我不需要...”
直接走过去给他后颈来了一个手刀的苏邀面无表情的看向陈首辅,轻声解释道:“外祖父您放心,陈大人这个只是暂时的晕厥过去,这样他不会妨碍我们给他看病,也不会妨碍治疗,用不了多久就会醒的。”
陈首辅愣愣的点了点头,这时候陈岭走进来,急声道:“你们对大人做了什么?”
苏邀皱着眉头回头看了陈岭一眼,沉声喝道:“麒麟!”
麒麟立刻上前推着陈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紧张什么呢?想不想要陈大人活命了?想要陈大人活命就出去,别打扰我们王妃和李神医给陈大人治病。”
陈岭还想说话,却被麒麟强硬的捂着嘴巴往外走了,感受到陈岭想对自己动手,麒麟直接道:“你这功夫我一只手都可以把你碾压了,别白费力气了。”说罢手上加大力道。
陈岭感受到自己浑身发麻,他震惊的回头看着麒麟,麒麟耸肩,“惊讶吧?我也惊讶。”
主要是跟在王妃身后有香闻啊!
晨风若是知道自己这一路王妃都送给自己不少有助于练功的香,也不知道要嫉妒成啥样儿,等忙完这一阵儿,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去找晨风炫耀炫耀。
屋内。
李不为拿出取血器材,很快取了几管血。
陈首辅看着李不为的动作有些诧异的偏头看向赵霁,“这是...”
“有些靠诊脉诊治不出病因的病,我们都会用血来化验,当然还有拍...”李不为解释到了这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干脆不回答这个问题了,对着陈首辅问道:“有空房间给我一用吗?”
陈首辅颔首,“隔壁房间就可以用。”
李不为应了一声,提着自己方才取的血就离开了。
他站起来离开,苏邀就上前给陈皓泽诊脉,片刻之后她又拿出药箱里面的听诊器听他的心脏和肺部。
片刻之后苏邀沉声道:“他的脉象很虚弱,方才我听了他的心脏里面也有很多杂音,肺部也好不到哪儿去,接下来就看李不为的化验结果了,我感觉他应该是多种病夹杂在一起了,所以才导致一病倒就来势汹汹。”
陈首辅听到这话身形一晃,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苏邀眼疾手快上前扶着陈首辅道:“不过外祖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保住陈大人的命的。”
“都是他自己作的啊!”陈首辅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他转身颤颤巍巍的走到红木椅上坐下,叹气道:“他从小性子就内敛,什么事情都喜欢装在心中,受了委屈不说,受了欺负也不说,有了心上人还是不说,他这什么都憋着,人怎么能不病!”
“舅父可能只是没有给外祖父说。”赵霁操纵着轮椅到陈首辅面前,低声道:“以我来看,方才那陈岭好像就知道舅父的好多心事。”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你舅父病了。”陈首辅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他死了对你和你母后来说反倒是好事,至少那件事情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苏邀闻言眉头微挑,但是她依旧坐在床边守着陈皓泽没有说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舅父的病,外祖父不必担心那么多。”赵霁说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您能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您早些去休息,这边就交给外孙,其他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陈首辅叹气,他想留在这里,苏邀看出他的想法,连忙站起来道:“陈大人这一病啊,可就是要打长久战的,外祖父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今夜这里有我们守着,以后可都得外祖父和外祖母来盯着,就别和我们争这一时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陈首辅看了苏邀一眼,最终颔首,“辛苦你们了。”
苏邀笑着把陈首辅送到门口,这才关门转身,她这一转身,就看到赵霁正深深地看着她,眼里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苏邀挑眉走过去,“怎么了?”
赵霁道:“邀邀你变了,以前你可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在明知道舅父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还为他治病。”
苏邀一怔,想到自己的变化,她走到赵霁身后推着赵霁往陈皓泽的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赵霁,你知道吗?我遇到这么多事情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赵霁抬头看着她,苏邀绕过去在圆凳上坐下,轻声道:“我明白了这个世上不只是有对错,还有人情,我以前是一个只论对错的人,但是却忽略了人情,我不能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就不管他的死活,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让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母后伤心。”
赵霁一只手拉着苏邀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苏邀的头发,声音沙哑道:“嗯,他虽然害我在这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但是我依旧相信,当年若不是他也参与其中,也许我就不是一个残王了,而是连命都没有了。”
.....
半个时辰后,李不为推开门进来,直接把手中的报告单给苏邀看,他面色不是很好,语气也很深沉,“他的血液化验出来多个肿瘤标志物,我们需要给他的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苏邀站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皓泽,转而看向赵霁,“你出去,我们要给他做全身检查。”说罢看向李不为,“准备麻药和胃镜设备,还有....”
一个时辰后。
李不为把所有设备收了回去,又把小型发电机收回去了之后才拿出报告走出来递给苏邀道:“不行,肺癌晚期,胃癌也是晚期,即便是做手术都挽救不了他了,而且你不可能同时做两个手术,你在打开他胸腔那一瞬间,他可能就会死,但是做化疗对他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现在只能保守治疗,延缓性命。”
苏邀沉着脸接过化验报告,看着报告上的文字蹙眉道:“肺癌来势汹汹,早期根本发现不了,胃癌却是他硬生生拖出来的。”她揉了揉眉心,“接下来要怎么给两个老人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