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宗元年,齐府栾氏被封为西齐县主的消息不出三天就传遍了柳梧县,据说皇上把整个柳梧县给了她当封地,可她竟然只要围山寨那么一个山寨子。
有人说,她害怕。
有人说,她富得流油,银子多得没地主去。
只有桑月的家人清楚,她不是个高调的人,有个封号只是为了给家人保护。
围山寨的地很少,桑月要这里几乎是没要任何东西。
这些地的税收,桑月也没有要,唯一要的就是那几茶山的绝对拥有权。
这年九月,边关传来好消息:北奴与北绀都被打回了自己的草原,西齐失去的土地全部夺回来了,如今正在重修城墙。
这个消息,远比封赏来得震撼桑月的心灵,庄大牛的信虽然两三月会有一封,可是他从来只报喜不报忧,她不知道这头傻蛮牛身上添了多少道伤疤。
边关离这里几千里路,虽然信到她手里时也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不过就算他们今日就动身快马加鞭也得十余天才能到。
大军还要回朝,他们是将领,自然不可能先跑了。
在这个通信靠吼,行走靠脚走的年代,一大群人过府走州,哪有这么快?
桑月估『摸』着等大蛮牛回来,也得是十一月了。
秦姑姑看她有点坐立不安,便安慰着:“别急,好在仗已经打完了,再等也是时间有限了,姑爷他这次力擒了敌军首领,他得先回朝去见了皇上才能回家,我想一个半月差不多了。”
一个半月就是十一月了,与她估算得差不多。
这两年寨子里的壮丁几乎都在平反的战场上,七月的时候,他们返乡了。
只是三十七人回来的只有十三人,而且个个不健全了。
“姑姑,我真怕看到他一身伤。”
刀剑无眼,在军中呆了三十几年,经历的战争也有几回的秦姑姑哪能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不要说冲在一线的将军了,就算她们这些娘子军,哪个身上不是布满了伤痕?
娘子军的女人大多数都不嫁,不是因为她们嫁不出去,而是她们怕所嫁的夫君承受不了他们一身的伤痕。
可就这样,秦姑姑还是安慰着:“不会的,六公子一直在军中,有他在你不用担心。”
有小六在,可以保证他伤了有人治,可是他也不能保证他不受伤。
不管他是不是四肢健全,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余韵随着宫中传旨的回了应京,霍老夫人想念两个外甥,由黄胜黄铺护送都去了。
他们一走,家里就清静了不少。
小伙伴们走了,陈烈就越加对几个弟弟妹妹热情起来。
这天一早,等到桑月出了门他就进了屋。
看着小烈儿的背影,桑月心中一阵感叹:不知道陈二郎与花青回来,他们还能不能把他给带回去!
桑月看过不少的电视剧,知道孩子吃了什么人的『奶』,天生会对这个人亲近。
为了不让他们受『奶』娘的影响,孩子们半岁时就把『奶』娘送走了,晚上全由桑月与秦姑姑带,白天里蒋大嫂子与方秋麦带着梨花、二妮一块看着。
等朱嫂的饭上桌,孩子们已经坐上了桌。
陈烈认真的给弟弟妹妹们系围兜,那份仔细与神情酷似了陈二郎,看着他桑月乐了:陈烈长大了绝对是个外冷内热的闷『骚』暖男!
“娘,我要吃肉饼!”
一看桌上是馒头,四妞不乐意了。
四兄妹爱吃肉饼,完全是来自于金宝银宝的习惯。
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在教育孩子上,桑月从不放松:“肉饼中午吃,早上就吃馒头。“
“不要,我要吃肉饼!”
小丫头真是宠得无法无天了,桑月发现四妞的脾气越来越大了,顿时脸一沉:“不吃今天就不要吃任何零食,一会娘做的蛋糕也不许吃!”
四妞最爱吃蛋糕了,那甜甜的、软软的蛋糕,是她的最爱。
娘用这个来威胁她,顿时“哇”的一声哭了…
桑月的『性』子就是个自小不爱哭的『性』子,更不欢喜孩子动不动就哭,四妞还好毕竟是个女儿,要是大娃二娃三娃哭的话,铁定是一阵揍。
“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让大胡子叔叔捡走,我不要了!”
四妞谁都不怕,就是怕大胡子。
“谁在哭啊,快让我这大胡子捡走吧!”
“哇哇哇…娘,我不哭了,我不要大胡子把我抱走…”
明明还在哭,却说自己不哭了?
陈烈看到桑月姨姨在发呆,他赶紧上前抱起四妞:“妞妞不怕,这不是大胡子,这是你爹,你爹回来了!大牛叔叔,你可回来了。”
这是陈烈?
两年不见,孩子真长大了?
庄大牛回头看了看去栓马的陈二郎与花青,笑着看小烈儿哄着小女孩子。
那是他的四妞吧?
可是四妞不认他了呢!
“不是不是,不是我爹,相公骗人,这就是大胡子!”
秦姑姑见桑月傻掉了,赶紧推推她:“月儿,姑爷回来了!”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叫:“大蛮牛,你终于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子,落进了庄大牛的怀抱。
他深情的看着怀里无一丝变化的小娇妻,哑沙的嗓音里充满了满足:“媳『妇』,我回来了!”
这吼叫,四妞不仅不哭了,甚至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三个哥哥仿佛在问: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去抱大胡子了?
陈烈自然还认得一点庄大牛,看弟弟妹妹们发呆,他赶紧催着:“大娃、二娃、三娃,这是你们爹,你们爹回来了,谁也不敢说你们没有爹了!”
“不,我们有爹!”
陈烈知道他们四个最厌恶别人说他们没爹,于是用力点头:“对,你们有爹,这就是你们爹!”
哪知异口同声的回答:“不是,他不是我们的爹,他是大胡子,我们的爹在墙上!”
顿时,满屋子人石化…
桑月头顶一群乌邪飞过:他们的爹在墙上?
——臭小子们,你爹还没死呢,就被你们挂墙上去了?
庄大牛看着四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孩子,要不是四妞穿了女孩子衣服、梳着小姑娘的包包头,谁也会说这是四兄弟。
看着他们,庄大牛嘴唇哆嗦着问:“谁是大娃、谁是二娃、谁是三娃?我是你们的爹,我回来了!”
他们的爹明明在墙上,这个大胡子却说是他们的爹,完全就是个来跟他们抢娘的大骗子!
三兄弟对视了一眼:不能认!
对,就是不能认!
顿时三张小脸一扬:“哼,我们不告诉你!你这个来抢娘的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