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梁显然没他们想的那么高大上。在孙维梁的眼中,这一切都是生意,是孙维梁在开拓“市场需求”。这第一口井不过是孙维梁送给大家的甜枣,大家吃得好,要想继续吃,对不起,您老得掏钱买啦。在这方面,孙维梁可不是善男信女。
“孙平,拿上这图纸,找最好的木匠来,抓紧赶制出来,水井上急用。”孙维梁送走一众“大佬”,回来就给孙平安排任务,“还有,这是房屋图纸,召集附近的泥瓦工,马上动土施工,争取十天内完工。”
孙维梁敲了敲脑壳,又出声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孙平,“等等,先把参加打井的师傅们都叫过来,设宴招待他们,少爷我要当众给他们发工钱!”
“少爷,你不能逮着一个壮劳力往死里使唤,”孙平叫屈道,“耿牛可是孙家拿着钱的下人,您干嘛不使唤他去?”
“少爷我手边现在就你一个能用,不用你用谁?这些事,是耿牛能干的吗?孙乐还太小。你要是嫌累,就赶紧督促着弟弟快长大好了。”孙维梁朝孙平方向踹出一脚,没好气的回道。
“召集几个师傅吃酒,这样的事做不了,还能做什么事?”孙平潇洒的一跳躲开,很是不满的嘟囔。
孙维梁也意识到自己分派的不当,却不认错,抬腿就是一脚,“你不会自己安排耿牛去干?他要是不听,只管来找我。”
胡家大院,胡太爷舒服的半躺在躺椅上,任由两个丫鬟揉捏着肩膀。地下,还有一个小丫头端着热水,搬着胡太爷的大脚,辛苦的帮他洗脚。
“爹,您这是刚从孙家回来?不就是一口水井嘛,一晚上都没搞定?”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听到这天籁般的女声,胡太爷脸上的肌肉更加的柔和,舒展,“小妹,又是一大早起来了?怎么不学学你娘,还有几位哥哥,躺被窝里睡懒觉呢?”
“看起来爹心情不错,水井的事情应该很顺利了。有心情跟小妹开玩笑嘛。”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迈着轻盈的步子,“飘”到胡太爷身边,拿手轻轻的锤着胡太爷的大腿,笑道,“爹不是常说,懒闺女长大了嫁不出去吗?小妹可不敢躲懒。”
“哈哈,见天听人说我家的小妹聪明伶俐,旁人比不上。今儿可是看走眼啦!你爹我,这里头郁闷着呐。”胡太爷拍着心口,慈爱的笑道。
“您老这模样,怎么看去也不是郁闷的样呐?”胡小妹歪着脑袋看着胡太爷,狐疑的问道。
“唉,遇上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滑溜的紧,你爹我精明半辈子,却把不准这小子的脉。一个弄不好,就好栽在这小子的手上了。”胡太爷叹口气,挥手让伺候的丫鬟们走开,自己伸手抱过胡小妹,说道。
胡小妹挣脱开胡太爷的怀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爹说的就是孙家七哥吗?早先就听哥哥回家说起过,那不是个胆小如鼠,没有担当的人吗?连七月河一年一度的战斗都不敢参加,这样的人,爹还怕他?”
“很多人都如此看他吧?”胡太爷坐直身子,“论打架,三个七哥加起来,也不是你俩哥哥的个儿。七哥的可怕,不在身手,而是在这里。”胡太爷指着自己的脑袋,郑重说道。
“喔?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爹你好好说说。”胡小妹自幼聪明不做第二人想,一听自家老爹如此推崇孙维梁,自然生出一较高下之意。
胡太爷正有借重胡小妹智慧的意思,只是脸皮薄,不好明言,胡小妹这样上赶着,正合他意。
听完胡太爷的叙说,胡小妹沉默了。这显然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应付的事情。胡小妹同意胡太爷对那个孙维梁的判断:事情如此一步步推动,早在开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且,这还只是孙维梁说出来的部分,就已经展示出高人一筹的眼界和手段。可想而知,若是孙维梁想在背后搞什么动作,所有人不但尽被蒙在鼓里,被卖了还可能帮他数着钱呢。
“听爹的说法,此人胸中大有丘壑,早晚非池中之物。有他出手解决这里的用水难题,该是万众欢庆的好事,爹还担心什么呢?”胡小妹试探着问道。
“这么多年,多少能人想打井出水都没办到,这小子一出手就办到了!只要他掌握住水井,就能掌握住这里的一切。我们胡家家底再厚,关系再硬,在这里也只能乖乖俯首听命。这还不值得担心吗?”胡太爷担忧的说道。
“他真有这意思,凭我们胡家的力量,还怕扳不倒他?”
“问题就在这。”胡太爷说道,“现在我们要扳倒他再容易不过,可他现在表现的大公无私,一副圣人表现,怎么对付他?众怒难犯呐。就怕等到他羽翼丰满,我们再想对付他,就晚了。”
“一口水井,值得父亲如此忧虑吗?”胡小妹表示不解,“就我们这里的旱情,远不是一口水井能够解决问题的。孙家掌握了水井,看上去是掌握了主动,可另一方面,也会把所有矛盾集中在孙家。
一旦旱情严重,各村各家闹起来,几个孙家也不够冲击的。父亲要对付孙家,甚至不需我们胡家冲在前线,只需后面稍稍煽动,就够孙家喝一壶的了。”
胡小妹沉思半响,冷静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她认为如此处置,可刚可柔,可进可退,再妥当不过了。
另一方面,胡小妹也想看看那个孙维梁如何应付。用水问题若能如此轻易解决,这里也不会有一年一度的水渠争夺大战了。孙维梁若真如胡太爷所说,要拿水井来伸张孙家势力,在胡小妹看来,那就是玩火,一万个可能会是玩火上身,那万一的成功,几近于无。
出乎胡小妹意料之外,胡太爷缓缓的摇头,“你没跟那个孙维梁接触过,不清楚那人的可怕。那个人,永远让人看不透,而他却能看透你。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凭常识判断是行不通的,那只会落于他的套路里,一步步被套牢,直至无路可走。”
“爹说的也太玄乎了。”胡小妹笑道,“难道他是诸葛孔明再生不成?”
胡太爷不语,沉思。许久,方才一拍大腿,说道:“管他是不是孔明再生,他也只是落魄孙家的一个小人物。任他智计千条,也架不住我老胡家的绝对实力!我跟他斗什么心眼,直截了当的凭实力杀过去不就完事了嘛!”
“咯咯,看来爹已有主意啦,说出来听听呀,别吊人胃口嘛。”胡小妹娇笑道。
胡太爷轻松笑道:“很简单,管他是不是要拿水井布局,我只不让他如意不就得了?他想要水井的管理权,我偏偏就不给他!”
“各家说定的事,爹这是要反悔不成?”胡小妹惊讶道,“爹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言而有信,不能为了眼前蝇头小利就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吗?”
“凡事无绝对,”胡太爷决然道,“无论守信与背信,都要看背后的利益值不值。爹都这把年纪了,就倚老卖老一回,能怎么地?一举抢过水井控制权,反悔就反悔好了。”
胡小妹思忖一会,心有不甘道:“爹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胡家就要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凭我们的胡家的块头,再大的阵仗也压的下去。”胡太爷乐呵呵道,“只要我家控制住水源,那就是百世不衰的摇钱树、保命符。真要成功了,爹就是哪天闭了眼,也是笑着走的。”
“爹能长命百岁!”胡小妹一头扎在胡太爷怀里,撒娇起来。
“哈哈,是喽,我家小妹还没出嫁,我怎么舍得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