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孙维梁吩咐道。
张正刚小跑着去了。很快,众人再度聚集在孙维梁的公所。
这回,孙维梁没让他们说话,直接自己发问,询问他们自己不在的这些天,都有哪些曹、案卡着工矿曹的公事不给办。
底下这帮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下终于有了发泄之处,你一言我一语的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全部说了出来。
孙维梁在心中默默算计着,差不多府衙所有曹案,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卡工矿曹脖子的事情。甚至连工矿曹的薪俸,都拖着没发。理由只有一个,曹长没有签字!
孙维梁气到极处,反而冷静了下来,底下人仍在滔滔不绝诉着苦,孙维梁已经在考虑怎么应对这事了。张正刚说得对,首先要解决问题,正常走流程是来不及了,得马上解决。
孙维梁一下站起来,挥手让大家住嘴,说道:“好了,我现在就去找折帅,马上就解决眼下的困难。大家就在这里等着,稍安勿躁,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孙维梁一溜烟跑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你听说了?大人说让我们等着,一会就回来?”闫东波诧异的对其他人确认道。
“大人说他去找折帅。但就是折帅给大人撑腰,也不是一会功夫就能解决的吧。”杨生寿疑惑道。
“管他呢,有这么一个雷厉风行的大人,就算办事有些毛躁,也比占着茅厕不拉屎的强。”郝伟一屁股坐下,冷笑着说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能做出些什么来。”
“虽然大人一上来就打了刘主事,我看他不顺眼,但这事,我还真希望大人能给咱曹里争口气。”沈建辉跟着说道。
“我听尉迟大人说,那些曹案,针对的就是孙大人,咱们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不管他们斗得如何,倒霉的都是咱们这些底层。”高续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张正刚坐在那里,谦卑的笑着,只不说话。闫东波看着他,凑过去问道:“张老兄,你是孙大人带来的,跟大人比较熟,你说,大人去找折帅,能成吗?”
“我也不知道,”张正刚老实的回答,“不过我知道,大人在折帅那里很吃得开,大人既然说行,那就肯定行。”
“谁不知道大人是折帅面前的红人!咱们呐,这回孙大人跟那些曹案掰手腕,只要赢了,不,只要打个平手,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咱们几个,跟着孙大人,也能往上奔一奔了。”谭杰嘿嘿笑着说道。
“想得美,不打你板子就不错了,你还想好事呢。”孔祥云挖苦道。
“说实话,那是刘洪泉太把自己当人物了,敢当众顶撞孙大人,大人当然要拿他开刀了。我只要老老实实做事,大人为什么要打我板子?”谭杰不服气道,“反正我也没人给撑腰,不管给谁干活,对我来说都一样。孙大人是折帅面前的红人不是?说不定,还能提携咱们一二呢。”
……
“怎么又来了?还黑着一张脸!谁招惹你了?”折御卿看见孙维梁明显气急败坏的进门,顿时乐了,“让我猜猜,尉迟那老家伙?不能够,他老奸巨猾,才不会正面跟你斗狠;贾旭吉那小子?也不像,他没工夫,再说能把你气成这样,也不是他能做到的。让我再想想,可我想来想去,这衙门里好像除了我,就没人了。你不会是来找我晦气的吧?哈哈哈。”
“哼,”孙维梁在折御卿对面一屁股坐下,“你还笑得出来?说是找你也没错。整个府州都是你做主,你弄来这些官员,组成了府州衙门,按说他们拿了你的好处,就应该尽心尽力为你办事对吧?可你怎么搞得,钱花了不少,好处给了不少,人家却在下面勾心斗角,丝毫没把公事当回事。要我说,你这知州做得,也太失败了!”
“你别阴阳怪气的说话丧门人。有什么说什么,我没空跟你斗嘴。”折御卿收起笑容,严肃道。
“工矿曹在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因为没有我的签字盖章,没能发出一份公文!连矿上的开销,人员的薪俸都拿不到。这事,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还有这事?”折御卿一下站起来,他也有些上火了。底下人互相看不顺眼,彼此之间有矛盾,有争斗很正常,但斗争到没有节制,耽误基本的公务运转,那就是不可饶恕了。
“你这做知州的,这么大事竟然不知道,说你失败我有说错吗?”孙维梁嘲笑道。
“我整天那么多大事要考虑,要是连这种小事都要过问,累死我也办不到。”
“那你也该把这些小事交给靠谱的人呐。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呐!”孙维梁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
“这事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派人查,一定给你个交待。”折御卿坐下,向孙维梁保证道。
“这是你该做的。”孙维梁丝毫不领情,“我今天来找你,是要你帮忙解决问题的。不管怎样,人要吃饭,马要喂料。这事刻不容缓,我现在就要拿到钱,去安抚下面。”
“这个,有些困难。”折御卿想起朝廷的规矩,有些底气不足,“各曹官员,大都是朝廷任命,他们才不管别个,只知道照章办事,他们的俸禄都是朝廷发放,我还真治不了他们。”
“你这知州,做得可真是憋屈。”孙维梁笑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不难为你,我今天来,是找你个人借钱的,一百贯,现在就要,我给你打借条。当然,这钱不是我私人用,全部用于填补这一月以来的窟窿。怎么样?”
“一百贯?你干嘛不去抢?没有!”折御卿当即摇头拒绝。
“不是白借你的。”孙维梁笑道,“借期一个月,一月以后,还你二百贯!这个买卖,你干不干?”
“你这么大方?”折御卿狐疑道,“有这个钱,你自己拿出来不就好了?”
“要是你不怕工矿曹变成我们孙家的,我就自己拿钱去安抚人心。”孙维梁舒服的往后一倒,淡淡说道。
“那你干嘛给我这么高的利息?有变相行贿我的嫌疑喔?”
“我当然有想法。这一百贯,我不会白花的。”孙维梁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