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楠在学校里度日如年,孙兰英退休在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丁丽每天下班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即使出来吃饭也拉着脸不说话,丁楠不光学习成绩下降得厉害,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也不对,有几回,孙兰英看见丁楠的腿上有淤青,问她,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孙兰英出门买个菜,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别说是女儿们整天在外面,特别是丁楠,路萍还是她的班主任,这种关系,丁楠的日子怕是好不了。
但是,能怎么样呢?淄城一中本来就是个重点中学,丁楠当年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不像有的学生托关系走后门,硬塞进去。
这次的期中考试成绩,明摆着丁楠在学校出问题了,可怎么办呢?去找路老师问,这不是自己找别扭吗?
丁楠在学校里被孤立,心烦意乱的孙兰英却选择了自我孤立,她每天出门,提着布兜,带点干粮,到田野,到荒坡,一待就是大半天,
与其在城里遭人议论,还不如避开人群,去郊区清净。
开春了,地里的野菜长出来了,荠菜,苦菜,白蒿,还有灰菜,每次去都能装满布兜,诺大的田地,只有她孙兰英一个人,难受了就哭一阵,也不会有人听见。
自从大女儿丁红出了事,孙兰英就像变了一个人,要强了一辈子的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人戳脊梁骨。
住在对面的刘金凤,现在也不怎么来家里了,孙兰英出出进进都是一个人。
有一天,下午四点多,孙兰英提着满满一兜野菜回家,意外地发现,刘金凤站在她的家门口,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
“哎呀,我的姐姐,你可回来了。”
孙兰英愣了一下,赶忙问:“咋了?出啥事了?”
“有事有事,你快开门。”
刘金凤忙不迭地催促她。
孙兰英愈发的狐疑:莫不是有丁红的消息了?
孙兰英打开门,刘金凤跟着她进了院子。
“我和杨雪花干了一仗。”
两个人还没走到堂屋,刘金凤就说道。
杨雪花是街道新招的人,来补孙兰英的缺,孙兰英见过,三十多岁,听说离了婚,带着一个孩子。
“为啥?”
“……算了,咱就在院子里说吧,气死我了!”
刘金凤说道。
孙兰英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布兜,去堂屋拿了两个板凳出来,递给刘金凤一个。
“你看,那个娘们儿给我挠的!”
刘金凤和孙兰英刚坐下,刘金凤就把自己的衣领拉低了,露出脖子上两道新鲜的抓痕。
“你们还动手了?”
孙兰英吃了一惊。
“要不说是干仗呢!那个娘们儿就跟个泼妇似的!”
刘金凤愤恨地说道。
“为了啥?”
“那个娘们儿我忍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自觉,中午两个人倒着吃饭,让她先回去,她就快一点了才回来,光顾自己,她就不考虑别人还吃不吃饭。”
“你还给国庆和他爸做饭,你不会先回来?”
“是啊,我一开始不是不好意思吗?没寻思她这么不要脸,后来我就先回家,没想到,这娘们儿更绝,人家一下午都不带回去的,到第二天问她,她就说吃完饭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还能这样?”
孙兰英问道,她和刘金凤搭档那么多年,还真是没为这样的事闹过别扭。
“谁说不是?中午是让你回家吃饭的,又不是让你回家睡觉的,你要是想利用这个时间伺候谁,你别耽误上班啊,总不能你在那里陪野汉子睡觉,让我替你在那里干活!”
“哎,金凤,可不敢乱说,人家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
孙兰英听刘金凤说得难听,连忙阻拦。
“不容易个屁!她是离了婚,可不是一个人带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男的帮她带呢!”
“不会吧?”
“哼!孙姐,你是没怎么出去,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杨雪花能来副食品店,是走了李金祥的关系!”
李金祥是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快五十了,儿子都娶媳妇了。
“李主任不是有老婆吗?”
孙兰英问道。
“这种人,不就是专门勾搭有老婆的男人嘛!”
刘金凤冲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
孙兰英的脸僵了一下。
“孙姐……你看我这张嘴,我不是说丁红,我是说杨雪花那个娘们儿。”
刘金凤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
“……丁红现在还没有消息?”
刘金凤问道。
孙兰英摇了摇头。
“唉,这儿女啊,就是还不完的债!丁红那丫头我可知道,打小你和老丁就疼她,什么都紧着她,没想到她会这样,出去这么长时间,哪怕给家里个信儿也好啊,就不知道家里担心?”
听刘金凤这样说,孙兰英的眼圈红了,她强忍着,岔开了话题。
“金凤,今天你来,是不是有啥事啊?”
“嗨,你看我,让杨雪花气得我,把正事都忘了!”刘金凤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继续刚才的事往下说:“中午吃饭这种事都是小事,我都忍了,没寻思这个杨雪花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前一阵子,外面有好几家店都被偷了,说是有什么盗窃团伙,街道开会,要求各个副食店晚上留人值班,我和杨雪花倒班,一人一天,今天早上,我家老陈的大哥昨天在家住下了,今天去省城看病,坐早班的火车,送走老陈大哥,我没回家,就直接去店里了,到了店里,你猜我看见啥了?”
“啥?”
“杨雪花家的那个半大小子,领着好几个二流子在咱们店里,男的女的都有,就在咱后面的那个小仓库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啊?有这种事?”
孙兰英着实吃了一惊,问道。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见,也懵了,就问那些人是干啥的,那些二流子一看来人,爬起来就跑,杨雪花家的那个坏种,临出门还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倒了撞到门上,磕到了后腰。”
“这孩子,他推你干啥?没事吧?”
“就是个坏种!”
“你没和杨雪花说?”
“说了,那个不要脸的,说她身体不舒服,就让儿子替她值班了,骗鬼呢!早上去上班的时候,脸上的粉抹得煞白煞白的,要是身体不舒服还有功夫捣腾这?”
“你没和她说她儿子的事?”
“咋没说?她说她不知道,我还说她儿子推我,磕到了腰,让她和我去医院,她不去,耍无赖,让我去找她儿!这不就撕吧起来了。”
“这明显就是杨雪花不占理,你没和领导反映?”
“咋没反映?我去街道找李金祥,李金祥开始还替杨雪花说话,后来,我家老陈和国庆听到信儿赶了去,那个姓李的才老实了,说会严肃处理,我也看出来了,要是继续和那个杨雪花干下去,没个好,我和李金祥说,杨雪花的儿子聚众耍流氓,街道不管的话,我就去区里找,去市里找,我就不信没人管!”
“那李主任咋说?”
“估计那个姓李的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说让杨雪花回家,不让她干了!”
“那就行,等街道再给你找个人。”
“李金祥说让我自己先干着,我又不傻,当时就说,你要是给我开两份工资我就干,要是不开,就得马上招人,李金祥看样子想难为我,说没有合适的人,我当时就说了,咋没有?有现成的。”
“谁?”
孙兰英问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