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在外面寻找无果的几个人陆续回到了国庆家。
刘晓军买来了一大袋包子,放在堂屋的饭桌上,谁都没有心思吃。
就在刘晓军进门之前,国庆正在埋怨丁楠。
“春节前,商场的人那么多,非挑这个时候和妈出去,你说你去商场干啥?有什么东西非要现在买?”
丁楠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行了,国庆,小楠也不想这样,她要是早知道咱妈会找不着,你就是让她去,她也不会去。”
丁红劝道。
“我早和她说过,节前人多,要买什么我捎回来……”
国庆嘟囔着说道,他转脸看了一眼丁楠,看丁楠哭得更厉害了,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丁丽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
“先吃点饭吧,吃完了,咱再分头去找找,说不定刚才咱妈在个什么地方,这会儿出来了往家走也说不定。”
刘晓军劝着几个人吃饭。
“大姐,孩子自己在家,你先回去吧,还有姐夫,二姐,你们都回去,我和小楠再去找找”
国庆说道。
“大姐回去,瑾瑜让她去我爸妈那边了,我们没事。”
刘晓军连忙说道。
吃过饭,丁红回去了,刘晓军和丁丽,国庆和丁楠,四个人划好界限,一组找东半城,一组找西半城。
“……别哭了,天这么冷,我也是着急。”
国庆和丁楠刚上车,国庆就说道。
“……嗯。”
丁楠答应着,眼泪却依然不停地落下来。
最近几天夜里的最低温度,达到了零下八度,想着糊里糊涂的母亲,丁楠死的心都有。
丁楠恨自己,也在心里默默地恨另一个人,可她,什么都不想对国庆说。
国庆开着出租车,缓缓地穿梭在淄城的大街小巷中,丁楠已经擦干了眼泪,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生怕错过。
刘晓军和丁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这说明他们也没有找到孙兰英。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国庆和丁楠的心越来越沉了下去。
半夜十二点多,国庆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刘晓军打来的。
“国庆,刚才我打电话给派出所了,他们说……到现在,还是没什么消息。”
“嗯。”
“我们这边都找遍了……”
“姐夫,你和二姐回去吧,明天还上班。”
国庆说道。
“……你和小楠也回吧,派出所那边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
刘晓军在电话里说道。
“嗯,知道了。”
国庆答应道。
国庆挂了电话,把车开着往淄城另一边去,那是刘晓军和丁丽找过的地方。
国庆的出租车在淄城的街道上,穿梭到凌晨三点,终于撑不住了,把车停在了路边。
“国庆哥,我们回去吧。”
丁楠看着一脸倦容的国庆说道。
回到家里,国庆和丁楠,和衣而眠,谁都没有说话。
早上七点多,国庆和丁楠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还是刘晓军打来的。
“派出所接到报案,说在一处工地上发现一个老太太,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
在医院急救室的病床上,孙兰英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脸上,手上都有挫伤,额头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绷带有隐隐的血迹从里面透了出来。
“今天早上,看工地的老头接班,到里面转了转,发现的。”
“……”
在医院的走廊上,有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正在和刘晓军说明情况,丁家的三姐妹都来了,国庆也来了。
“大夫,我妈她怎么样?”
比起发现的经过,丁家的姐妹更关心孙兰英的现状。
“……病人从高处跌落,身上有多处骨折,头部有出血,发现得晚,再就是,病人年纪大,受伤之后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反正,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两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说道。
……
“咱妈怎么跑去工地了?”
在医院的走廊上,丁丽不解地问道。
“……”
丁红和丁楠,谁都没有说话。
孙兰英一直昏迷,持续高烧,第一天,丁家的女儿女婿全在医院陪着。
到了第二天,孙兰英的情况看着有些平稳了,在医院待了一整天的几个人,开始排班。
丁楠和国庆先留下值班,丁红和丁丽去外面的寿衣店置办万一用得着的东西。
看着挂着输液瓶的孙兰英呼吸平稳,可孙兰英的脚变得冰凉,慢慢的,小腿也是,好像生命的迹象正在一点一点从孙兰英的身体里抽离。
丁楠拿了一个木凳,坐在孙兰英脚的位置,她不停地给孙兰英按摩,只有不停地揉搓,孙兰英的脚才会有一些温度,只要稍微一松懈,立马又会变得冰凉。
丁楠就好像在和一个神秘地力量在拉扯,拉扯的结果就是孙兰英的生或者是死。
中间孙兰英醒过来了。
“……这是哪?”
明晃晃的急救室的灯光,让孙兰英看不清周围,她轻声问了一句。
“妈醒了!”
坐在床边的国庆惊喜地喊了一声。
丁楠立马跑过来,拉住了孙兰英的手。
“妈。”
丁楠哭着叫道。
“我去叫大夫。”
国庆说着,从急救室跑了出去。
“……这是在哪?”
孙兰英又问了一遍。
“在,在医院呢,妈。”
丁楠连忙说道。
“……在医院干啥?”
孙兰英又问,可不等丁楠说话,孙兰英的眼睛又闭上了。
大夫站在孙兰英的病床边,他伸手轻轻翻了翻孙兰英的眼皮,看着国庆和丁楠,轻轻摇了摇头,离开了。
孙兰英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丁楠还坐在床尾的位置给孙兰英揉搓脚和小腿,国庆坐在床边,孙兰英一睁眼,就看见了一旁的国庆。
“……国庆。”
“妈。”
“……我想回家,别在这了。”
“回,咱这就回家。”
“我想去你家。”
“行,去我家。”
国庆说道,丁楠也闻声过来了。
“妈,你醒了?”
丁楠俯下身子说道。
“嗯,醒了。”
孙兰英说着,把头转向丁楠,看了一会儿,又重新转回去看着国庆。
“你……你有福,那个……”孙兰英说着忽然停下了,她皱起了眉头,好像忘了要说什么,她的手哆嗦着抬起来,缓缓地伸出两个手指:“这个……是奸臣。”
孙兰英说完,又转向丁楠:“这个……是忠臣。”
孙兰英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容,渐渐地,渐渐地,那笑容就凝固在了孙兰英的脸上,一会儿,又慢慢地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