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丝丝缕缕的热气从四面透风的竹屋扑洒进来。
光线落在一张竹床之上,明晃晃的对准了上面一个身着粗布长背心的女孩的脸上。尽管阳光充沛,晃人的很,但那十一二岁的女孩依然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从她苍白的过分的小脸上不难看出,这孩子身体不好,才能沉睡到对外界的光亮毫无反应。
竹屋背靠着山脉,前方却是湍急的河流,有徐徐清风拂过,让这些四面透风的简陋屋舍倒不至于热气腾腾。
远远望去,峻岭河流和连绵其上的竹屋成排,犹如世外桃源,伴着热气徐徐,有几分桃源仙境的味道。
然而每间竹屋的屋檐下都挂着不同的杂物,有熏干的腊肉、晒干的蔬菜,也有晾洗的衣物等等,充满了生活气息。
其中一间屋檐下挂着一套湿哒哒的运动服,因为挨着河,潮气沾染着在衣服上,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干透,滴滴答答的掉着水珠,从竹筒地板上又滑落入河流中。
由结实的竹筏做桥,架在水面上,竹屋挨着竹屋,即保证了每间竹屋的私密性又不会完全因为河水和高山而互不相干。
忽然,从远处的其中一间竹屋里跑出两个不大的孩子,男孩十三四岁瘦瘦小小,女孩八九岁倒是圆头圆脑,很是可爱。
她倒腾着两条莲藕似的小短腿拉着男孩的手,在竹桥上跑的特别快,竹节颤动,若非熟悉路径的人,绝对会被这种不安全感吓得减慢速度。
然而,这些无法阻止小女孩的急切。
“可算放学了,赶紧回家。”
男孩不耐烦的拖着后腿,“着什么急,我还要跟小四子他们去打牌。”
“打牌打牌,骗人,牌都被没收了,你们是想下河……”小女孩嘟着嘴,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捂住嘴巴,恶狠狠的警告,“不许说。”
“那好,你陪我回家,我就不告状。”小女孩眼底闪着精光,这一刻她的神色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狡诈的仿若成年人。
男孩冷哼一声,妥协道,“回去就回去!”
小女孩这才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我就说哥哥最好了!”
两个人的速度不慢,跑到了整排竹屋三分之一的位置,才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孩子从顶端的竹屋走了出来。
他们有的拿着书包,有的抱着几本书,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五六岁,全然不等。
过了一会儿,等孩子全部走空,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从竹屋离开,女人看了看竹桥上的孩子们,面无表情的问,“要不要上报?”
“报什么?”男人嗤笑一声,“一群只知道吃喝享乐的蠢人。”
女人不在说什么,两人默默走向了最近的两间竹屋,男人顿了顿,“最近警醒着点。”
女人不在意的点点头,“知道了,不过是个小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男人看着妹妹眼底的死气,不忍心的转头进了屋。
躺在竹床上的程双只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她仿若从噩梦中挣扎的人一般,眼皮不停的闪动却始终没能睁开。
太阳的光线把她的唇瓣晒得干干的,脱了皮,意识不停叫嚣着口渴,可是身体的机能因为伤痛而沉睡着不愿意苏醒。
这时,脚步声彻底走到床边,一道夹杂着河水的潮湿气息靠近,软糯的声音带着小女孩的清脆,“啊,娃娃渴了!”
说着脚步声离远了些,不一会儿是倒水的声音传来,脚步声再次靠近。
程双明显感觉到有东西碰触到嘴唇,即便渴的不得了,仍是警惕的想要闭上嘴,然而没等她完成闭嘴的动作,水流就争先恐后的扑洒了出来。
有的灌入了鼻子里、有的流到了肩头,小姑娘顿时呛的咳嗽了起来。
幸好撕心裂肺的咳嗽唤醒了身体的本能,她察觉到手指能动了,但却谨慎的没有动。
等她的呼吸平顺,那小女孩居然再将杯子放到了她嘴边,显然还是要直愣愣的倒下去。
程双这次学机灵了,她屏住呼吸,只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阻止道,“你要是想让她渴着,你就继续这么喂。”
小女孩立刻任性的说:“我不会,哥哥你会,你喂!”
“切!想要指使我直说,整天动这些小心思,你累不累!”
小女孩咯咯的笑着,一点儿都不在乎男孩对她的评价。
程双的脖子被一双粗糙的完全不像是孩子的手托起,动作粗鲁,那一杯水只喂了两口就松开手,由着她直愣愣的重新摔回到竹床上。
“哎呀,娃娃都被哥哥摔坏了!”小女孩抱怨着。
男孩没有理睬她,听声音是随地而坐。
被摔了一下,程双其实不痛,因为全身的疼痛剧烈,那一丝丝小小的痛意叠加上来根本不明显。但她敏锐的察觉到,那男孩的视线一直打量着她。
因为视觉处于黑暗,五感越发灵敏,像是一只野兽审视着它的猎物,冷漠却又极富攻击力。
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小姑娘一动不动,半分紧绷都没有,就那么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副睡到天塌地陷都醒不来的架势。
那女孩忙忙叨叨的,又是给她梳头发,又是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完全把她当成一个洋娃娃打扮,这时程双才知道,原来小女孩嘴里的娃娃是这么个意思。
小姑娘心中不开心。
因为她被拉痛了头发,扯痛了眼皮,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小女孩居然招呼她哥哥,要让她哥哥帮着给娃娃换衣服。
就在程双准备放出熊宝宝之际,小姑娘恍然想起自己跌落入瀑布的那一幕,顿时心中一凉。
熊宝宝……
要是熊宝宝安然无恙,和罗安早就已经找到她了。
“玩什么玩,麻烦死了,无聊,我回家了!”男孩抗拒的喊了出来,他有些尖利的嗓音唤醒了程双的心神,随之脚步声嗒嗒嗒远去。
室内猛地一片安静,不多久,一道咯咯咯的笑声响起。
“哥哥害羞了!嘿嘿嘿!”
如果不是一道童音,这句话的语气真的是猥琐极了。
程双没心情去分析这对兄妹的想法和用词,她通过意识想要联系熊宝宝却屡试无果,顿时心中沉痛。
直觉告诉她,熊宝宝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