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与羽阳的构想并不相符,只有那些靠近结界缺口的士兵选择了逃向苏罗伊卡,大多数苏罗伊卡士兵举起了武器,与冲向他们的万亭士兵正面开战。
羽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所在的方向在结界的缺口处,她看到的是涌进缺口的人潮,此时的她甚至松了口气,静静在原地的空中等待着。
此时的苏罗伊卡军中,利司发现了那道缺口的意图,愤怒地说道:“定是诺嘉羽阳,你把我苏罗伊卡人都当成胆小鬼了吗?”
话毕,利司便拔刀要往缺口方向而去,被长沁急忙拉住。
“等一下,利司!你快走吧,那道缺口只是暂时的,再不走,我们会被困在结界之内!”
“我不可能走的,我不知道为何诺嘉羽阳如何能够如此之快地闭合结界,但事已至此,她必然就在那缺口前方,我要去找她,将她杀了,万亭便输了!”
“利司!利司!”
长沁无法拦住利司,只能是跟着他,穿越慌乱的人群往前走去。
利司走到人群中间,举起他的枪,朝着空中发射了一枚子弹,在所有人被吓到原地停下脚步之后,利司用苏罗伊卡语命道:“前进!杀光所有的万亭军,叛逃者,死!”
“是!”
至此,那些本打算逃走的士兵也都拿起了武器,往前而去,决定与万亭军决一死战。
此时,羽阳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奔赴身后夜风所在的方向,发现战场已经一片狼藉,原本只是打算驱赶苏罗伊卡军的万亭军,突然需要面对如此凶残又装备先进的敌人,顿时都慌了手脚。
“怎么会……”羽阳终于意识到,她太天真了。
她从空中落地,刚刚出现便被一群苏罗伊卡军发现了她的踪迹,几声枪响,差点射到羽阳身上,无奈,她只能是幻出数百道飞箭,瞬间消灭了那些朝她攻来的士兵,即使如此,她已经成为了苏罗伊卡士兵的目标,她不得不用更强烈的灵术来对抗他们。
羽阳一咬牙,用水灵术绕住所有朝她奔来的士兵,将那些士兵冻住,她的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可那些不时响起的枪声告诉她,与苏罗伊卡军交战,没有那么轻松。
羽阳趁着身边只剩下冰雕的机会,乘着风灵回到了空中,此时她向着结界的缺口看去,发现非但没有苏罗伊卡军撤退,反而不少人带着武器冲向了前方。
此刻,羽阳终于明白了,她小瞧了苏罗伊卡人的斗志,也小瞧了战争的残酷。
战争一旦开始,便无处逃避。
若是此时封住最后的缺口,那么剩下的苏罗伊卡军便会获得破釜沉舟的勇气,若是留下这个缺口,那些运过来的武器,杀死的将会是万亭国的士兵。
她当如何?
“你在干什么,诺嘉羽阳!”此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在一段距离之外已经打到了此处的允深,正在借助风灵的力量与她说话。
羽阳观察了一下四周,找了个间隙落在了他的身后。
“对不起,是我天真了。”
“你本来就天真得无可救药,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看好了。”
话毕,允深往前奔去,一跃跳到高处,拉动幻出的虚弓,将无数湛蓝的光芒射向了大地,顿时,以他为中心往前数百米的一片扇形之中,所有人瞬间倒被不同形状的冰凌刺透身躯,惨死于此,连地上的沙土都没有被放过,被砸出了坑洼的形状。
望着如此血腥残忍的情景,羽阳愣住了,允深落在了她的身前说:“这才是杀人,这才叫战争,而不是像你一样,把人变成冰雕等着几小时后恢复。以你的能力,眼前这些敌人的生死早已经握在你的手里。”
“可是……就这么……杀了他们么……”
“诺嘉羽阳!这里是战场!不让敌人死,死的就是你的同胞!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允深怒吼道,这一声,让羽阳伫立在了原地。但允深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他便不再浪费时间,冲上前去,以自己一人的力量,如同前几天一样,成为这片黄沙之上的战神。
羽阳闭上了眼睛,听着四周的各种声响,那刺耳的枪声在她的耳边不时响起,忽然,她好像能看到夜空、夜风等熟悉的人中枪的模样。
不,绝对不能——她终于明白,她要保护的不只是万民,更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
凌然的大义只是腐朽的钝刀,只有真实的渴望才是最强大的武器,这个世界的确不需要战争,但不是这个时候。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举起屠刀,这世间的所有人皆是如此,就算是她,也逃不过。
羽阳闭上了眼睛,让风灵带着她来到了空中数十米高的地方,她俯瞰着地上那些显眼的灰白色军装,将这些敌人的位置记在了心中,她手握着栩清扇高高扬起,从空中聚集沙地之中金属的力量,汇成遮天蔽日的数千利刃,当她甩下她的右手,那些利刃便犹如生灵一般追赶着穿着灰白军装的士兵,精准地对着他们的心脏刺去,无情地带走他们的生命。
只是几秒的时间,此起彼伏的惨烈叫喊之后,四周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羽阳便消灭了附近的三千多名苏罗伊卡士兵,远处幸存的苏罗伊卡士兵目睹着这天方夜谭般的场景,此时终于明白,什么是绝对的力量。”
“所有的苏罗伊卡士兵,我乃万亭国王族后裔诺嘉羽阳,我即将彻底封住结界最后的缺口,这是你们回到家乡最后的机会。”
羽阳的声音随着风的方向,在所有苏罗伊卡士兵的耳边响起,在眼前残忍的尸山血海与绝对的强大能力面前,他们的斗志终于被击破,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越来越多的苏罗伊卡士兵奔向了最后的缺口,万亭的军队也非常遵守羽阳的命令,只要对方放弃进攻,便不追杀。
站在遍地尸体之中的羽阳,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麻木地望着在她眼前的最后一道缺口,望着奔逃向缺口的苏罗伊卡士兵。
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缺口前一片宁静,但她可以看到,有两个并不身着军服的人站在了那里,她想知道他们是谁,便乘着风灵朝着他们而去。
当羽阳来到两人面前时,她惊呆了,望着眼前的他们,颤抖着声音问:“长沁姐……你……为何会在这里?”
满脸泪水的长沁,紧紧地抱住了举着剑要往前与羽阳决一死战的利司,苦苦哀求道:“利司,我们走吧!走吧!我们回到苏罗伊卡,我们好好地生活,好吗!”
“放开我,长沁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诺嘉羽阳,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羽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她从来没有想过,消失的长沁会出现在敌国的军队之中,言语里竟还劝着利司逃亡。
利司见自己似乎无法挣脱长沁,便丢开了剑,掏出放在胸口的枪,朝着羽阳便是连开数枪,直到打空弹夹,然而羽阳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动作却也毫发无损,因为长沁一直在奋力晃动着利司,不让他打到羽阳。
羽阳仍未能明白眼前的画面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此时,愤怒的利司终于是甩开了长沁,从地上将她拖起,捡起地上的剑,将她挟持在怀中,威胁道:“诺嘉羽阳,今日你杀我一众将士,我便用你们万亭国的公主,为我苏罗伊卡国将士祭奠!”
“利司!你先别杀我!对!你就如此就好,拿我当人质,然后慢慢地后退!羽阳不会杀你的,你快回去,回去!”
“……”利司愣住了,他的本意原也不是要杀长沁,而是要假装杀长沁,来逼羽阳上前与他决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长沁的心中仍然只有这一件事,就是让他活下去。
他的心中突然有个问题——如此残忍的他,如此泯灭良心的他,配得上深深爱着他的长沁么?
此时,利司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尚还在襁褓中,苦苦等待着母亲拥抱的孩子,他落下了泪水,放下了剑,松开了怀中的长沁。
“利司!利司!”刚刚被松开怀抱,长沁便紧紧拥抱住了他。而他却是望着羽阳,满眼泪水,对羽阳说:“诺嘉羽阳,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羽阳望着他,点了点头。
“带长沁回去吧,回到孩子的身边,和孩子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长沁紧紧地抱着他,抱得他的心仿佛被揉碎一般,此刻他只想好好地抱着她,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面,只要她能安好,他什么都愿意。
“长沁乖,听我的,好么?你答应我,好好地跟羽阳离开,回到浊立去,好么?如果你答应我,那我也答应你,我会后退,离开这里,回到苏罗伊卡。”
“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回苏罗伊卡!”
“长沁……”
他紧紧地抱住了长沁,不舍地吻着她的头发。
羽阳望着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带回长沁,于是她后退两步,大声对利司说:“利司!我绝不会伤害你,你让长沁朝我走来,好么?”
抱着长沁的利司哽咽着对她说:“你看,羽阳都说了,他不会伤害我,你放心,好吗?你跟着羽阳回去,以后好好地生活,好么……”
“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长沁仍是哭着,仍是苦苦哀求着。而她哀求一次,利司的心便也跟着她刺痛一次,他为曾经对她的伤害而后悔,为没有珍惜她的爱意而懊恼,他多希望神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若再一次遇到她,他一定不会如此,他一定会好好地爱她,与她白头到老,与她子孙满堂。
他松开了长沁的怀抱,抱着长沁的脸,深深地吻了她一下,告诉她:“不要忘了我。”
长沁满脸泪水地望着他,对他说:“我要我们,永远地在一起。”
利司再一次哭了,他摇着头,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而这一次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口比起刚刚的刺痛更多了千百倍的疼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心脏一般,是一种濒死的疼痛。
“长沁……?”他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也离开了她的唇,就在他打算后退时,他才发现他的下半身已经被地上生长出来的藤蔓死死缠住,藤蔓循序绕住了他的的双手,将他的双臂展开,死死地被藤蔓缠绕着,犹如一座丰碑,伫立在了这片荒芜的沙地之上。
他低头,看着长沁手中的匕首,和他胸口喷涌着的鲜血,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长沁姐!”羽阳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喊了长沁的名字,可她却只是回头看了羽阳一眼,笑了笑,依然走回了利司的面前,她踮起脚尖,深深亲吻着利司,挥动手中的匕首,再一次捅入利司的胸口。
这一次,利司再也说不出话了,从他口中流出的鲜血湿透了长沁的双唇,她却仍是深深地吻着他,如同他们新婚那日,她在婚礼的殿堂上深深与他拥吻一般。
利司的心脏已经彻底不再跳动了,她才终于离开了他的唇,她扶着他的脸,轻启那沾满了他鲜血的双唇,对他说:“我说过的,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利司……”
羽阳听到了长沁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冲了上去要拉回长沁,然而一切还是来不及了,长沁幻出的利刃从远处飞来,从她的背后穿透了她的心脏,也刺透了利司的腹腔,将她牢牢地刺在了利司的怀中……
时间静止在了此刻,惊恐万分的羽阳脚下不稳,摔在了沙地之上,抬头望着长沁的侧脸,却看到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这一对夫妻,就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像一尊雕像,永恒地镌刻在了这片写入历史之中的沙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