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君戴真后,泠天回到了羽阳的书房前,他看了看门外守着的御卫,考虑一下后对他们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
屏退了在门外守着的御卫,泠天走进了书房内,关上了门。此时羽阳已经收拾好了,伸着懒腰准备回房休息,却见泠天站在她身边,还特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她好奇地问:“你还不回去么?”
“我有话要问你。”
泠天那双锐利的深紫色眼睛与那棱角锋利的面容,在他严肃的神情下,比起平日有着更强的攻击性,看着这样的他,羽阳知道,他是为了她刚刚所说的那句要戴真替代庆宁夫人的话。
羽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是第一日知道了,我有意扶持君戴真。”
“可你并不知道,我的母亲,诺嘉庆宁,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羽阳眉心一皱,她从未听过任何人说起庆宁夫人负面的评价,而她的四子却称呼她为“危险的人物”?
“看你的反应,的确如此了。你根本不知道夫人的过往,更不理解她的野心,对么?”泠天说着,眼中仍是那样锐利的视线。
“我确实不知道夫人的过往,但……野心?夫人明明可以让你成为国王,而她却选择照顾我长大,让我成为储君,这就是她的野心么?”
“因为你是先王太后臻纺烟的女儿,臻纺烟是对于夫人而言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的,夫人真的很疼惜我。”
“疼惜是爱,权力是野心,爱与野心无关,你连这都分不清么?如今,你打算将她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赶走,你真的以为她会就这么顺从你么?”
泠天的话突破了羽阳的认知,她并不觉得这是在打压庆宁夫人,她只是觉得让戴真代替庆宁对于万亭是更好的选择,她天真地以为,庆宁夫人会顺着她的意愿,让出六大臣之首的位置。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泠天才终于知道,在她的心里甚至还没有建立起权力斗争的概念。
“看来,你天真地以为,在这个朝堂上的每个人都是为了万亭,又或者为了自己的家族,对么?”
“……”羽阳没有说话,因为泠天所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些身在高位的人们心中还有一层属于自己的野心。
泠天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对她说:“若是让夫人察觉你打算将她赶出权力的中心,等她成为了你的敌人,你会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她是个危险的人,就算你从未发现这件事,但从今日起,你对她有任何不利,都要慎之又慎。”
羽阳仍不明白,若庆宁夫人真有野心,她大不必让一个本可以消失在小岛上的,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成为女王——这件事让她坚信,庆宁是温和的,并不存在所谓的危险。
被泠天抓住了手腕,羽阳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泠天的手虽然有许多老茧,总是抓得她刺痛,但今天的触觉与之前完全不同。
她趁泠天不注意,反抓住了他的左手,当她看到泠天手心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和缺口时,她惊呆了。
泠天慌忙抽开了手,背过身去,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而羽阳却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些伤的来源是何处。
“那日为大哥熔化灵石……你受伤了?”
“无碍,都是小伤,养两日就好了。”
羽阳一看他背对着自己,便知他这是在撒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质问道:“你没有水灵力,和平民一样容易受伤,那么深的伤疤,一定是很严重的伤才会如此,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泠天不敢看她,只能是狡辩:“皮外伤罢了,我不怕火,这点小伤几日就好。”
“你还要骗我么?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瞒不过她了,泠天只能是实话实说,不过他仍不敢看她,仍是躲闪着她的注视,说:“灵石的温度太高,灼伤了我的手,当时还能忍,没想到后面烧得深了,还……挺痛的……还好夜风发现了我,帮我用水灵术压下了伤口的温度。”
“……发现了你?你躲起来了?你手上的伤那么重……你不找我帮忙,至少找夫人和允深这样水灵力强大的人帮你吧?你躲起来做什么?!”
“我……”泠天不想多做解释,转身走到了一旁,羽阳见他仍是如此态度,又想到他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眼角都湿润了,激动地骂道:“你这个人真的无可救药!为什么就是不懂得依赖别人?谁都有需要他人的时候,为什么你不明白!”
泠天也很激动,他回道:“你不也是如此?以为自己不会受伤,拼了命折磨自己,根本不懂得休息也不懂得爱护自己,若要说谁无可救药,那人只能是你!”
说出了心里话后,泠天终于抬头看向了羽阳,看到她眼中含着的泪光,刚刚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只剩下心疼。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羽阳这才想到,泠天定是怕她担心才会不敢声张——想到这里,羽阳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滑落在脸上,啜泣着看着他,带着哭腔责备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先考虑自己,再考虑我……”
泠天根本无法招架她的眼泪,上前扶住了她的脸庞,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安慰着:“不哭了,好吗?”
然而,越是听着他如此温柔的规劝,羽阳越是不能控制情绪,泪水不停地落下,越是被安慰,越是无法平静地说着:“我也不想哭,谁想要为你这样的人哭?你若是怕身边的人担心,那就不要受伤!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多希望你好好的……”
“……”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怎么就是不能明白呢!我……”
羽阳还未说完,泠天已经扶住了她的后颈,深深地吻向了她的唇,她被他霸道的力量推向了身后的书架,泪光中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浓密睫毛,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吻着了,为何他的吻总是如此,没有商量的余地,总是毫无防备地让她疯狂心跳,让她不能自己,更加疯狂地爱上他。他的吻就像他的心意,明知是没有结果的选择,他却从不犹豫。
而她呢?她知道她在逃避,她也知道,再往前走去便是万丈深渊,可即使如此,她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一步步地向他走去,一天天地沉沦,一点点地失去理性,她有些害怕,怕她会在这个暂时拥有他的梦里不能苏醒,可他身上的气息早已经像上瘾的毒药,让她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她拥住了他的脖颈,回应他蛮横的亲吻,感受着他的鼻息,和他双唇柔软的触感。
当他轻轻地离开她的唇时,满脸潮红的她上前咬了下他的鼻尖,泪水还半盈着眼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望着他,责怪他道:“连本王都敢欺负了吗?”
他望着她那样可怜的模样,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可伤口上的痂还没掉下,在抚摸着她的侧脸时稍稍刺痛了她,让她往回缩了一下。见她如此反应,他忙放下了手,小声问她:“弄疼你了?”
她摇了摇头,想到他手上的伤她只会心疼罢了,她抓住了他的左手,专注地为他释放水灵力,可无论她多么认真,无论她的水灵力有多么强大,她也只能是帮他加快了一点点褪去伤疤的速度。
见成效甚微,她心疼地将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侧脸,轻轻吻着他手心里的伤疤,自责地说着:“为什么我不能治好你……”
被她这样温柔地亲吻着,他觉得手上的伤也算不得什么了,她的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闪烁着最令人向往的灿烂光芒,而他能拥有片刻这一瞬间的耀眼,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