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升官的司徒源,此时正跟康眠雪八卦京中最近的新鲜事。
血滴子的本职就有收集情报这方面,是以可以说京城的风吹草动,都在司徒源的掌握之中,即使此时起身在江南仍旧是掌握着无数信息的流转汇总。
因很多零散的信息是存在于某件不起眼的事情之中,是以每日里经过分析的大小事宜,可算得上是五花八门。
而司徒源往往也将,这些看似繁琐的事情,挑出有趣的与康眠雪分享,这是两人另一种沟通。
“你却是不知道,咱们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京城之中却是热闹了许多呢。”司徒源笑着跟康眠雪显摆,自己手上刚刚送来的情报。
他在其中仔细挑选了几份,这才拿到妻子面前讨其的欢心。
此时他手上拿着的这一张,主角乃是半年前与西宁郡王世子,一起在南风馆被下药的那位嫡次子。
司徒源笑着说道:“经了半年,如今这事儿到底是一个水落石出。谁都没曾想此事,归根究底出在他的嫡母身上。
原来这座下陷阱的乃是那位嫡母为了陷害自己长进的庶长子,担忧其会挡了自己嫡子的路。
这才下招陷害,可是未曾想中招的,根本就不是那位庶长子,而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并且更因为此事得罪了西宁郡王一系。
如今这位夫人却是被国公爷关在了房中,美其名曰是礼佛参经,实际上乃是被软禁起来。
这里边还有件稀奇之事呢,据说当日换人的,是一位绿林好汉,见国公夫人所行之事不义,这才看不过眼将两人交换。”
司徒源最后总结道,却是心中嗤笑无比,绿林好汉他却不信。
女主听闻此言,眼眸微眨,唇角勾出一抹带着兴味的笑容,她将长发挽到一侧,露出单薄的脊背。
“这件事情倒真是有趣,不过我却觉得其背后未必没有其他的。
我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那位夫人极为宠爱幼子,对长子反而不慎上心。
若说是对于庶长子的加害,此事倒是有可能,但这一次真正与翁得利之人却是那位嫡长子。”康眠雪笑着说道,眼神之中划过一道兴味,她倒是对于这位嫡长子起了一丝好奇心。
司徒源听闻妻子所言开始有些不解,这是从开始便不曾有嫡长子的身影,又如何会掺和进这之事中?
后来却是一愣,点点头,佩服妻子敏锐的观察力,口中说道:“果然是如此,雪宝,你却是怎么发现的?”
康眠雪摇摇头,低声解释:“我曾听闻,这位国公夫人曾有多次说过,嫡幼子才是其心头所好。
坊间也有传闻,其并不喜欢为婆母所养大的嫡长子,是以国公府中多有见风使舵之人,也曾传出过国公夫人吹枕边风,想要说动国公爷要嫡幼子继承国公之位的传言。”
看到司徒源诧异的挑眉,康眠雪心知其想要说些什么,伸出手指按住对方嘴唇说道:“你且听我说明白。”
她刚打算继续说下去,便觉得手指一片温热。再抬头一看竟是司徒源,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康眠雪忍不住脸颊绯红,想要抽回,口中啐道:“跟你说正事呢,别胡闹。”
眉目流转之间,妩媚异常,只她还强自将精神转到这国公府的内斗之上。
“如今这嫡次子,因南风馆之事,也算得上是有了瑕疵。
况且我听说嫡次子在事情发生之后,便躲进屋中,再不肯出面,如今看来恐怕却是已经废了。
而庶长子因此事,必定会与国公夫人不死不休,国公爷也因为其多有面上无光。
最严重的却是,因发生此事有人参奏国公内闱不修,因此父皇却是几次训斥,那位庶长子必然会因此事,而失宠于国公。
反而是那位嫡长子,才是此事真正的赢家,自身在事件之中从未出面,也未沾染半点风尘。
反而既打压了日渐长进的庶长子,更是将有可能与自己争夺国公之位的嫡幼子,直接拉下马。
可以算得上谋略过人,我却是极为佩服,当然也可能是此事是我的猜测。”
听到此处,司徒源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是凛然几分:“如此说来,那位嫡长子倒是个人物。
我想想他叫什么?若是我记得不错,此人却是名唤卫若兰。
据说因其外貌英俊,且风度潇洒,人都说他是仙郎材质,是以一些世家的小姐,多唤他为兰郎。
更有些花痴一些的,说其有潘安、宋玉之貌,可算得上是京城勋贵圈中极为受众家闺秀所爱戴的人选。”
“兰郎?这个称呼,可好古怪呀。”康眠雪听到这个称呼,笑的不行,只觉得京中起此名讳者,定然是王家那类以女子无才便是德着称的,不然却是起不出这样大雅大俗。
司徒源听闻康眠雪所言,仔细思考一下才又说道:“这事我还倒是真不太清楚,不过若是我记得不错。似乎还真的冤枉了王家,这名号不是王家所出。”
康眠雪本是一时吐槽,谁想到夫君竟因此事,仔细思索与自己讨论,忍不住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中甜蜜。
试问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夫君将自己随便的一句话,便放在心中呢?
尤其是此人,与自己更已经海誓山盟,结白首之缘。
要知道这姻缘乃是天定,往往不由人之所想,是以往往佳偶甚少,反而多出怨侣。
此时早已窥见自己日后命运的元春,正坐在荣庆堂炕上对着贾母垂泪。
因圣旨已下,她乃是四皇子未来的侧妃是以再不好,在宫中住宿。
今日便回到家中待嫁,再次归来,元春却是心中难掩悲戚,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出宫,是好事还是坏事。
贾母看着自己眼前,面容秀丽、身形端庄,即使梨花带雨,却也不见半分狼狈的孙女。这是她最心爱的孙女,也是她的骄傲啊。
她此时却是难掩心中酸涩,久经政治的她哪里不知晓此事,却是皇帝的警告与惩罚。
谁人不知四皇子心中想迎娶之人,乃是另有其人。元春如今占了这个位置,亲王侧妃乃是定数,却是更改不得。也就是说,除非元春犯下大错,或者是福薄命短,那位千金才可能会嫁入王府。
然而想也白想,此时的袁春根本连死都不行,因为若是仵作此事,去世便是贾家对于皇权的挑衅。
贾母此时却是心中愁苦,虽说四皇子也是皇族贵胄,然则其中之区别实在太大。
要知晓他贾家与江南甄家,早已经同气连枝,彼此不分。
让贾家重新站队到四皇子一边,且不说贾家是否能够做到,最重要的却是,贾家根本无法取信于四皇子。
这几乎便也注定了,未来元春将会被束之高阁,或者说祸起萧墙的未来。
看着归来之后,便垂泪不已的元春,贾母心中也是酸涩难耐。
这孩子乃是自己第一个,抱在身前养大的,平素里对她如珍似宝。
比之宝玉甚至还要过些,如今竟逼得她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向死地而去,贾母却是心如刀割。
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抚摸过元春的鬓角,口中说道:
“元丫头,此事却是真的是个意外。祖母也没有想到,为何原本预定好的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的差头。
万岁爷竟然会如此下旨,日后你可怎么办呢?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推入火坑之中。”
贾母说到此处,也是眼泪纵横,抱着元春哭成一团。
坐在椅子上的王夫人,双眼更是红肿。
她本以为此事,乃是圣上对于贾家的恩典,这才将元春许配四皇子为侧妃,并为此一直洋洋得意。
对于邢夫人那明显带着怜悯的眼神,只认为对方乃是嫉妒自己而已,甚至对其多放有厥词。
却没有想到,原本与自己争锋相对的邢夫人,偏偏在此事之上,竟并未反驳她任何。这让王夫人更是觉得,乃是因为此事元春替自己长脸。
谁曾想到事情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快,今日在老夫人这里,她才知晓。原来女儿根本就不是去什么富贵之地,而是龙潭虎穴,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王夫人听闻此事,几欲昏厥,连忙跪下请求贾母,却是救救元春。
然而即便是当着元春的面,贾母仍旧是将王夫人的请求一口回绝,而理由也让母女二人无言以对:
“转圜,如何转圜?此事圣旨已下,万岁爷的金口玉律。
谁人胆敢抗旨?便是那位千金小姐,也只能等待嫁人的命运,更不要说咱们家元丫头。”
贾母未曾说的是,她对此事还有一丝奢望,若是元丫头能够入得四皇子的眼,未必不能征得一番局面。
只是此时,却无法将此事真的说出,是以贾母只能将所有可能尽数钉死,也让王夫人和元春断了这念想。
再者也是想要逼着元春独注一掷,让其明白若不拼命,最后的结果便只有一种,那便是死。
在宫中已经沉浮数年的元春,哪里不明白,她比之王夫人却是更加明白贾母的想法。
是以此时虽是待嫁之身,却无半分喜色,脸颊苍白如纸,双眼已肿得像核桃一般。
身形比之往日,更是瘦得见骨,若是不注意,怕是一口气便吹飞了。
元春哭过一场,见母亲与祖母具是一副天塌下来之态。她心中哀叹生在富贵人家,却是她此生最大的危厄。
“老太太,我知道您素来疼我,只是此时圣上已经下旨,却再无转圜余地。还望老太太您是一定多多保重身体,若是因为孙女儿,而使得您心神难安,那就是孙女儿的错了。”
元春口中说道,她心中知晓祖母最看重的是贾家,而不是她。是以,她却是要尽可能的替自己要到足够多的利益,那却才是她在四皇子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看着贾母的眼中满是慕孺,这份依依不舍之态配上双颊憔悴,竟然颇有几分贾敏当日之模样。
看得贾母心头欲碎,想到早逝的女儿,她却是越发心伤,伸手将元春揽入怀中喊道:“这可怎么说的,咱们明明不想嫁的呀,为何就要这样对咱呢?谁做皇帝又如何,咱们贾家从来都是万事不沾的呀。”
一时间被贾母的话激到,元春也是再次撒泪不已,她又何尝不觉得委屈。自己年幼便被选入宫中,这些年为了家族,她又忍耐了多少寒风剑雨。
然而还未等到,自己有翻身的那一天,便又被指婚给了自己家族政治立场上的对立面。面对这几乎是注定悲剧的形势,自己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而她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
倒在贾母怀中的元春心中满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