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慕老爷的病情再次恶化,卧床不起。
慕子川从国外回来,正式接管慕氏企业。
与以前相比,他长高了,也黑了些,脱去了少年时期的清瘦俊雅,成为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眼眸冷厉,气势咄咄。
白薇不知为何很怕他。
尤其是他看向她的眼神,一如离开前充满侵略性,仿佛爱她,又仿佛恨她。
她不擅长处理这样复杂而敏感的关系,只能尽量避着他,躲着他。
母亲的变化,落在年幼的慕容承的眼里,也记在心里。
慕容承开始讨厌慕子川,因为妈妈每次见到慕子川,会担惊受怕,会时不时神情恍惚,喃喃自语说些奇怪的话。
……
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白薇拿着剪刀,在花园里剪了几枝郁金香,准备布置慕老爷休息的卧室。
慕老爷如今身体太差,连坐轮椅都很勉强,只能躺在床上,在屋里摆着花花草草,会让他感觉舒服些。
她捧起一把花束,准备回去,一转身却发现慕子川站在眼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白薇陡然一慌神,鲜艳的郁金香撒落一地,剪刀也险些掉下去,落至半空被慕子川接住,稳稳握在手里。
他伸手,把剪刀递过来。
白薇迟疑了会儿,拿住剪刀另一端。
略微用力抽了抽,剪刀纹丝不动,白薇抿了抿唇,抬眸看慕子川。
慕子川不言不语。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在花圃里僵持。
突然一团黑影飞来,啪的一声打在慕子川背上,泥点四溅散开。
白薇吃惊的睁大双眼。
慕子川微微挑眉,侧身望过去——
慕容承站在远处,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愤懑:“离我妈妈远点!”
慕子川笑了笑,带着冷漠而嘲讽的意味,他垂眸,轻轻扫去肩上的泥巴,转身走了。
慕容承像一只攻击性十足的小奶豹,一直警惕的盯着慕子川的背影,直到他走远,慕容承才跑到白薇面前,问:“妈妈,他刚才是不是想欺负你?”
“没有……”白薇握着剪刀,感觉手指僵滞。
她略微活动了下手指关节,然后缓缓蹲下,拾起地上的郁金香,轻声说:“他没有欺负妈妈,他刚才……只是在跟妈妈说话,容承,以后不许再用泥巴砸人,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小男孩的眼底,是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只是泥巴而已,又不是石头。”
“不管是什么,拿来砸人就是不对。”白薇对儿子的脾气既头疼也无奈,“真不知道你这点像谁。”
慕容承不以为然,问道:“妈妈,他刚才跟你说话,说了什么?”
白薇闻言怔了怔。
过了片刻,她慢慢站起来,牵起儿子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回走,“没说什么,我们回去吧……”
他说——
“你就是用这双手照顾他吗,一定很累吧?”
累……
是的,很累。
这双手,每天为他翻身擦洗,为他按摩四肢,为他烹煮饮食……无数次半夜惊醒,慌张跑到慕老爷床边,小心试探他的呼吸。
感觉到那轻缓的呼吸起伏,她绷紧的神经才会放松下来。
担心他在熟睡时被痰噎住,无声无息死去……若是那样,她该怎么办?
她的人生像迷雾,慕老爷是雾里的一盏灯,他告诉她,她是他的看护,所以她只需要心无旁骛的照顾他就好。
可是这盏灯将要灭了,到那时,谁来为她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