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听到声音,不知为何,心底忽地微微一颤,她收敛情绪,平静道:“带他进来吧。”
“吱呀”,房门打开,小然带着一名相貌陌生的少年,走了进来。
若水看他的一瞬间,秀眉微微皱起,不过她脸上依旧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这位公子,我们好像是初次见面吧?”
“初次见面?”小然一听,顿时脸色一沉,转身瞪了杨缺一眼,“好呀,你竟然骗我,还说你是若水姐姐的朋友!”
一旁的张敬显斜眼看着杨缺,满脸冷笑,道:“若水姑娘,我早就说过,这人定然是个骗子,你还不相信,现在终于知晓我说的是实话了吧。”
杨缺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顺手关了房门,方把目光重新看向了若水,道:“听说姑娘在作词,小生不才,愿意为你献上一首,聊表心意。”
“恶心!”张敬显满脸鄙夷,瞥了他一眼道,“没钱还来香红楼,现在更是想骗取若水姑娘的好感,小子,你未免有点太不要脸了吧?”
小然也撇嘴道:“早知道你是骗子,我才不会带你来,若水姐姐,我喊人来把他赶走吧?”
若水神色清冷,看了旁边的张敬显一眼,心中思忖片刻,方道:“不用,既然他会作词,那就让你试一下吧,若是故弄玄虚,再赶他也不迟。”
张敬显心中微微不喜,道:“若水姑娘。一个又穷又不要脸的骗子而已,何必与他啰嗦,就算他会作词,那算什么本事。以我看。现在就把他驱赶出去算了,小然姑娘也不用去叫人,看这小子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若水没有理睬他,对杨缺道:“公子请进来坐,先喝杯茶水再说。”
杨缺点了点头,看了张敬显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嘲弄,跟着若水到了桌前坐下。
张敬显心中怒极,不待若水吩咐。也跟过去坐在两人的中间。目光挑衅地看着杨缺。道:“这位兄台,既然你说你擅长作词,那么我就和你比一比如何?若是你赢了。我便不再为难于你,但是若是你输了的话,就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再来招摇撞骗了,如何?”
杨缺微微一笑,端起茶水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输了,也请你马上立刻,这才公平。”
小然站在一旁,见两人为若水争斗。极为兴奋,笑道:“就是就是,人家输了就离开,为何你输了不离开了呢,不公平!”
张敬显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顿了顿,皮笑肉不笑道:“好,既然兄台这么有把握,在下就奉陪到底,谁输了谁便离开,绝不耍赖。”
小然拍手道:“好,那我和若水姐姐做裁判,不会偏袒任何人的。”
杨缺道:“好。”
张敬显也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两位姑娘。”
小然笑的花枝乱颤,过去爬在若水的肩膀低声道:“姐姐,你不喜欢谁,你悄悄跟我说,就算他作的词好,咱们也一起让他输,嘿嘿。”
若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笑道:“不用,你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公平么,现在要打自己的脸啊。”
小然知晓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弄虚作假的,她也就是随口说说,此时闻言,讪讪一笑,道:“那就听姐姐的,反正我也不会品词。”
若水看了杨缺和张敬显一眼,稍稍沉吟了片刻,目光忽地看到了桌上花瓶里插着的一支梅花,她一笑,道:“这样吧,咱们三局定胜负,第一局呢,你们就以梅花为题,各作一首,诗词不限,言律不分,言之有物即可。”
“梅花?”张敬显听完,脑中慌忙快速转动起来,片刻后,他双眼一亮,道,“若水姑娘,我先来。”
若水微微一笑,看了还在沉吟的杨缺一眼,方对他道:“好,张公子尽管吟出。”
张敬显稍一梳理,便摇头吟道:“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若水听完,细细咀嚼片刻,方双眸一亮,赞道:“好诗!张公子此诗清润素雅,含蓄隽永,把梅花傲寒的品行刻画的极为生动。”
说到此,她面带笑意,道:“不想张公子竟有如此才华,若水佩服之极。”
张敬显听她衷心赞赏,心中顿时激动无比,满脸喜色道:“若水姑娘谬赞,小生受之有愧啊。”
说罢,他得意地瞥了杨缺一眼,道:“这位兄台,该你了。看你磨蹭了这么久,不会是故意骗人,做不出来吧?”
若水的目光也看向了他,笑道:“没事,之前也没有说有时间限制,这位公子仔细想想,待想好了再作也不迟。”
杨缺淡淡一笑,道:“不用,我作的是一首小词,并不复杂,这便吟来。”
若水点头道:“公子请。”
杨缺手指点着茶杯,沉吟数息,方缓缓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若水听完,眼眸微动,喃喃念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旁的张敬显细细品了片刻,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暗惊诧,他目光阴冷地看了杨缺一眼,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以他的低等的鉴赏水平就能咀嚼出此词的不凡,莫说若水,这第一局,他恐怕是输定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身无分文的穷小子,竟然真的才华横溢,会作词!
他脸色阴沉。心中暗暗思虑计谋起来。
“妙!这位公子的词果真是妙极!”果然不出张敬显所料,若水忽地拍着手,甚是赞赏,满脸喜色。
她看了张敬显一眼。脸上带着歉意道:“这第一局,张公子略逊一筹,算作张公子输。”
旁边的小然也拍手道:“我也觉得这位公子的作的比张公子的妙,这一句,我和若水姐姐一样,都认为是张公子输了。”
张敬显听了若水的话,本来心中就阴沉,此时又见她不给丝毫面子地乱说,更加怨恨起来,他眼中带着寒意。瞥了杨缺一眼。恨不得蹿过去一巴掌拍死他!
“这第二局。咱们也无需命题,小女子最近在作一首曲子,就差词了。两位公子随便作一首词即可,这次的韵律一定要工整。”
若水眉目流转,看了杨缺一眼,说出了第二局的规则。
张敬显为了挽回刚刚的败局,此时一听若水说出规则,心头一喜,立刻思索起来。既然是无需命题,随便作即可,那就再容易不过了。
不多时,他已经想好一件绝妙的词。正要吟出,却忽地看了杨缺一眼,心里暗暗思忖:第一局我先吟,让这小子占了便宜,这第二局,还是让他先吟吧。反正若水姑娘说了,也没有时间限制,若是他吟的比我想的这首词好,我再想一首更好的就是了。
想到此,他暗自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他把戏虐的目光看向了杨缺,讥讽道:“这位兄台,这第二局还是你先来吟吧,免得让两位姑娘误会,说在下不懂得谦让。”
杨缺看了他一眼,神色自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推辞了。”
小然在一旁笑道:“公子快吟出来吧,你作的词定然比张公子好。”
张敬显一听,冷哼一声,心中暗暗怒骂了几句,也不搭理。
杨缺点了点头,目光看了一脸浅浅笑意的若水一眼,无需沉吟,直接念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小然一听,立刻拍手赞道:“好词!妙词!妙极了!”
众人见她突然拍手叫了起来,疑惑的目光皆一起看向了她,却见她讪讪一笑,弱弱道:“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张敬显眉头皱了皱,懒得理睬她,低头细细品味着杨缺的这首词来。
此时却见若水忽然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一丝惊异,目光复杂地看着杨缺,静了片刻,方对正在思考对策的张敬显道:“张公子,你输了,请出去吧。”
“什么!”张敬显一听,顿时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压抑着怒气道,“在下都还没有作,若水姑娘怎地知晓就是我输?”
小然也是满脸吃惊,点头道:“对啊,若水姐姐,张公子还没作呢,你不能偏袒。”说完,她方觉得不敢帮张敬显,忙道:“其实我也觉得张公子输了……”
若水神情淡淡地看着他,道:“张公子,我劝你还是出去吧,你的才华我了解几分,这首词,你的确是无法超越的。你若是坚持要作,只会自讨没趣。”
张敬显脸色难看,目光中露出了怨恨惊怒之色,他神色变幻许久,突然转身看了杨缺一眼,也不再装作君子,咬牙切齿道:“小子,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杨缺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细细品味,看也不看他一眼。
张敬显眼角抽搐,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杀意:“好!很好!小子,我记着你了,今晚你想待着若水姑娘的房间,我看你是做梦!”
说罢,他也不和若水小然打声招呼,满脸阴厉,转身就杀意腾腾地离开。
“若水姐姐,恐怕这位公子,要遭到那张敬显的报复了。”
待张敬显带着怨毒离去之后,小然满脸担忧道。
若水秀眉微蹙,看了杨缺一眼,忽地发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极为熟悉的冷色,她心中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