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山跟李麟说明了缘由。
李麟一脸担忧,思考着没说话,不一会,他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那人呢,李乘风,怎么样了?”
见李麟终于清醒,周子山答道:“死了。”
“活该。怎么死的?”李麟的怒气散了,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秒死的。”周子山没打算去回忆与凌冽相关的内容,答得很简单。
“便宜他了。”李麟冷哼一声,“就应该让他坐牢,去踩缝纫机,每天从早踩到晚,踩上个70几年的。”
周子山笑道,“好了,人都没了,都过去了。”
“哦,对了,那天……”李麟想起来当时周子山和凌冽的样子,赶忙说,“那天,你好像误会他了。”
周子山迷茫:“嗯?谁?”
“凌冽。你误会他了,是我让他别进来的。”
周子山的表情有些呆滞,“什么意思?”
“我打不过他们,但是从李乘风那里摸了不少致幻剂,他们把我绑起来放松警惕的时候,我趁机从袖口里拿出来砸到了地上。”
李麟缓缓地叙述事情的经过,“当时那个客厅里的致幻剂浓度,理论上能够让Alpha和omega都狂化到失去理智。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被绑着弄死了,他们互殴的过程中误伤我好几刀……没想到顺便把绳子也砍断了。我这才能勉强爬到一边躲着。”
李麟不好意思地跟周子山道歉:“凌冽来的时候致幻剂的味道还有,我怕他狂化了出事,所以叫他出去等你来……别误会他,是我拖你们后腿了,我不该这么莽撞……”
周子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这样?”
李麟点点头:“那时候意识不太清晰,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这两天陆陆续续地醒来以后,想起来好像是你们俩在吵架。”
周子山又想起凌冽当时那副模样,张张嘴,气得半死。
所以那傻狗为什么又不辩解?幸好李麟不是李越,不然……
周子山的胸口一阵闷堵。
傻狗,真想把他按床上蹂躏……
把他榨干。
等等,为什么又想到那边去了?
看周子山表情不太好,李麟试探性地问:“你们真吵架了?”
周子山对兄弟一向诚恳,有话就说,“嗯,但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只是导火索。”
“那是什么原因呢?”李麟接过小白削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
“你们俩好不容易重新见到,有了他,你身上的那个信息素紊乱症,也算是缓解了一大半,最近血检的结果都好多了,而且狂躁因子的指数也掉了一半,这是好事。”
周子山叹了口气,“我和他差距太大了。门当户对本来应该是个封建余孽之词,但我总觉得它依旧存在。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在赚钱,可是怎么赚都有种虚无感,没有什么安全感。但他不一样,他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里的资产富可敌国……很多事情只要贯了他们家的身份,就可以开绿车。”
说到这,周子山垂下眼:“但我总觉得,那种走后门的做派,用在我身上,我会很膈应,我还是比较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握在手里的感觉。那种权利阶级的生活,已经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了,只要到了那个环境,做什么都会被千万只眼睛盯着,不能出错。”
“这样的感觉,很窒息……”
周子山的拳头抓握着:“你能明白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明星的对象,在不经意中被曝光了,于是遭到万人的唾骂和辱骂,哪怕有祝福,那万千涌来的恶意也能让人无比难受,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与之对抗。”
“但是……谁又能顶得住一辈子的辱骂、拿放大镜去找缺点?更不用说那些私下里出现的恶意。再多的勇气也迟早是会被磨光的。”
“难道他保护不了你?”李麟疑惑。
周子山摇摇头,满眼消极:
“那天他带我去那个宴会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算明面上所有人都不会对我说什么,但是他们私下里一定会对我指指点点。这还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出现。要是公开了……”
周子山呼出一口气:“他巴不得告诉所有人‘我是他的’,可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我讨厌被人盯着看、盯着议论。考核直播已经很让人难受,更别说……能封堵一个人的嘴,还能封堵所有人的嘴?我们能发展到现在,也不止是靠简简单单的这种幼稚手段,不是吗?”
李麟明白了:“子山,你不会后悔吗?拥有过最好的,以后未必看得上‘还不错’的,更不用说那些‘一般般’的。”
周子山目光坚决:“我已经做好切腺体的准备了。等我把仇和账都算清楚,我就去把腺体切了。”
李麟差点被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子山!三思!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你这种天赋评级的,三思啊!”
一旁的小白也无比震惊,双眼瞪得老大。
“与其总是要与无法控制的生物本能对抗,不如一劳永逸。不然也不会因为激素的影响,而老对他有欲望。”周子山垂眼,“我真的觉得,我现在之所以心绪很乱,都是因为激素的原因。”
没有激素作祟,就不会发晴。
不会一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张脸喘粗气在耳边低声吼着的样子。
不会闻到他的味道就想要吻他,想要拥抱。
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找他满足自己永无止境如沟壑一般的渴求。
不会在每时每刻,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却生怕自己太粘人,让那个常常三分钟热度的人下头。
周子山已经受够了如此情绪化的自己。
想要摆脱名为“凌冽”的囚牢,必须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切了,就不会有烦恼,不会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本能和欲望得不到满足,在任务途中失控,也不会因为要克制本能而成为药罐子。
他就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洪城居民,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梦想,有余力就当当私法制裁者、用黑客能力破破案子,没有余力就普普通通地健康活着。
仅此而已。
至于凌冽。
家族对他有什么要求,周子山都无权去干预。
而他未来娶谁回家,也跟他无关。
他对凌冽,不过只是,少年之爱。
是出于自私,悸动,与私欲,除此之外,他又能拿什么去抵抗世俗和物质的考验?
人们讨厌德不配位的上位者。
他也一样。
他自诩不是什么圣人。
周子山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当世家的媳妇。
与其日后自取其辱,不如早点退出。
与其让两人的感情在争吵和岁月之中蹉跎,不如早早一刀两断,断个干净。
这样,还能留给自己作为普通人的最后一点点体面。
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在彼此的记忆里,都可以是……
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