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2月31号。
今天是他认识凌冽起,第二次和凌冽一起过元旦。
从早晨开始,周子山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仅煮面的时候水过热沸腾着喷洒出来,做浇头的时候还把鳝丝的浇头给做糊了。
转头去做刀削面的时候,炒番茄鸡蛋也放多了盐。
最后没一样能吃的。
好在今天学校里放假,他不需要手忙脚乱地收拾,可以慢慢来。
但哪怕在收拾的时候,周子山还是一直在走神。
“子山哥!”凌冽眼看着周子山就要把擦着燃气灶的手伸进忘了关的炉火中,赶忙三两步冲上去抓住周子山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这才让周子山的手远离燃气灶。
凌冽焦急地抓过周子山的手腕,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子山的手背,确认细嫩的皮肤没有遭烫伤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抓过周子山手上的湿抹布,关了炉子:“我来吧。”
周子山这才发现自己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做成,还差点伤了自己,满心歉意:“不好意思啊凌冽,今天我好像不在状态,写作业前点个外卖吧,早餐只能吃外卖了……”
他想问问凌冽吃什么,抬眼的时候才看到凌冽没穿上衣,结实的肌肉线条上,还挂着水珠,脖间还挂着一条雾蓝色的长浴巾,头发是湿润的。
看样子刚洗完澡。
身上还往外悄然散发着沐浴露干净清冽的气息。
周子山那话说了一半又卡在了嗓子里,顿时面红耳赤,眼神闪烁着,咬着下唇往后退了两步,和凌冽拉开距离。
周子山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凌冽的生活习惯有了些变化。
凌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早上都要洗一个冷水澡,上次问他,凌冽的回答是:“这样有助于提神。”
周子山倒没想太多。
他每天都睡得很沉、睡得很饱,这是他在孤儿院里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在以前生活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他每天早上5点钟就要起床干活,帮孤儿院里的厨房烧水、洗菜、干活,等帮孤儿院里的孩子和院长做好早餐以后,再帮着洗碗、擦桌子。
等到收拾好后,只能抽出将近15分钟的时间来背背英语单词或者古诗词、复习一下公式,就得赶紧上学去了。
周子山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感觉。
直到他和凌冽躺到了同一个床上,划分出三八线,各睡各的。
每天晚上他都觉得异常的温暖,很有安全感,不用担心晚上会遭到小偷摸来偷东西,也不用担心会有奇怪的人站在窗子边盯着自己看,更不用担心半夜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遭到吓人的目光偷窥。
他跟院长反馈过好几次,但是院长每次都说找过、查过监控,什么可疑的人都没发现。
周子山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没错,私底下他也问过一些孩子,孩子们也说过半夜会看到奇怪的人,也很害怕。
后来有个小孩半夜被吓哭了,周子山跟那孩子讲了个有关怪物遭到勇士正义审判的故事后,那孩子才能在夜里沉沉的睡去。
只是周子山就成了那个承担所有的大孩子,每天晚上都睡得提心吊胆的,第二天上课都会困,必须得在大课间里,在每个同学都去操场玩耍的时候,悄悄睡一会。
不然接下来的三两节课,必然是有一节课会睡着的。
但周子山现在,终于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他终于可以睡得很沉。
只是昨天晚上,有些不同寻常。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怪的梦。
梦里……
周子山想到那梦境,顷刻间羞红的面颊。
他梦到凌冽凑到自己的身后,双手从腰间探过,紧紧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那梦实在是太真实,以至于他还记得肩后的肌肉和背肌的肌肉触碰到的温度有多滚烫、触碰到的质感有多宽厚,还能嗅到凌冽身上那股独特的、极具吸引力、极具侵略性的气味,还有……
身后,凌冽的鼻息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后颈脊椎上传来的绵痒。
梦里,凌冽抱他抱得很紧,像是抱着世界上最珍稀的珍宝。
周子山看着凌冽的背影,心脏快速地跳动着,犹如海啸般汹涌的喜欢快要藏不住:“凌冽……”
凌冽正耐心地擦着一片狼藉的灶台,听到这话,他侧过头。
少年俊气而精致的侧颜,给周子山看得一愣。
“嗯?”凌冽发出疑惑而上扬的鼻音。
周子山心口一滞,快速转过身,低下头,试图把羞红的面孔藏在干练的短发中:“你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
少年的嗓音愉悦地回道,“随你,你吃什么,就给我点一份一样的。”
一样的吗?周子山抿抿唇,话语轻盈,“嗯,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凌冽回过头时,满脸懊恼地看着某个不争气的东西,手上佯装在清洁,实际上心里一直在对某充满自主性的智能物体呵斥:“给我下去啊!!!”
再不下去,又要去洗个冷水澡了。
周子山哪知道这些,他赶紧点好了吃的,又为凌冽点了杯他喜欢的口味的咖啡,这才重新回到灶台前,打算和凌冽一起清理台面。
凌冽听到周子山走来,身形一顿。
他又不想让周子山离开身边超过5米,但是也不想让周子山发现某个智能物体,只好依靠在案台旁,整个人异常严肃认真。
周子山咬着唇,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昨夜的梦境会被凌冽发现,小心翼翼地和凌冽拉开间距。
许久之后,凌冽突然转过头,身子却还牢牢地和案台下方的储物柜紧密依靠着,他撞上周子山疑惑又有些期待的目光,问,“今晚上有约吗?”
周子山下意识地点头。
凌冽赶紧从周子山的手里扯过抹布,话语利落得很:“去休息吧,今天算我值日好了。”
周子山生怕凌冽听到胸腔里那猛烈的心跳,三步并两步地逃开,跑到书房看书。
今晚上有空吗?看书看到一半,周子山脑子里全是凌冽刚才那句疑问句的循环。
“啊!呀!”周子山崩溃地小声低呼着,生怕凌冽会听到,还故意咬着牙发出这声呼声,双手挠在头发上,心跳乱得像蹦迪现场。
周子山满面通红,呆滞地看着书上的公式,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肯定喜欢凌冽,绝对、一定、确定、非常肯定、百分之百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凌冽。
而且,对凌冽还有……
还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小声地骂着,“周子山你在想什么,怎么做那种梦……!”
一提到这个,周子山又想起昨夜里睡梦中感知到的温度。
很暖,很温和,很有安全感,像整个人都沉浸在温泉里,像软乎乎地被子把他紧紧地拥着……
周子山垂下头,看向手里那本教材发呆,时间过得飞快,像是翻书一般快速翻页着。
直到……
凌冽的话在耳边响起,“想什么呢?”
那气息扑在耳垂上,把周子山刚刚平复一会的心跳又带起一片躁动的狂跳。
“晚上要干什么?”周子山抬眼望向他,又快速别开眸子,生怕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会被凌冽发现。
凌冽看着周子山发红的耳垂目光幽暗,不由得又凑近了一些。
那唇离那通红的耳垂,快贴在了一起。
只要再近一点点……
周子山发觉耳垂的皮肤上传来一阵难以搔解的痒意,呼吸间,他扬起头。
只是这一下出了大问题。
鼻尖相撞的时刻,两人的唇上传来了彼此的温度。
哪怕此时还未触碰在一起,两人的唇上都感知到了对方的体温。
不过,好像两人都灼热得有点过分。
凌冽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
那一瞬间,他伸出手,按在了周子山的脑后,想要奋不顾身地贴近,想要夺取那独特的热意。
可是那手掌碰到周子山的发梢时,他改了主意,痞笑地揉揉周子山的头发:“头发好像长了。早餐到了,吃饭!”
说完,凌冽快速站起,步伐稳健地迈出书房门,接着,逃亡一般冲卫生间,又洗了个冷水澡。
周子山面色通红,连着喘了几大口气,这才缓过神来,双手拍拍红得发烫的面颊往客厅走去。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他听到水声,疑惑不已,嗯?凌冽怎么又洗了一次澡。
疑惑归疑惑,周子山乖巧地坐到餐桌前,拆开包装袋、摆筷子,吃起小笼包和油条,把手里的糯米鸡、玉米和咖啡放到对面,用吸管嘬了一大口豆浆下肚后,这才从方才的情绪里缓过神来。
“呼……”
周子山垂着眼啃油条吃,心中骂着自己,然后开始自我洗脑:周子山,你在想什么,你跟凌冽是不可能的,你怎么总是乱想,你要冷静一点,你们以后是不会有未来的,他怎么会喜欢你,你别瞎想了,要好好学习,别辜负凌伯伯和萧阿姨的期望,别辜负院长的期望,要考上好学校!
你怎么能满脑子谈恋爱呢?这样是不行的,知道吗?周子山,你不可以总是想着要和凌冽发展成恋人关系,知道了吗?
周子山反复自我催眠了好几遍以后,终于又冷静下来,成了正常时的模样。
凌冽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周子山正乖巧端庄地吃早餐,一如往常,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子山哥没发现……
于是,在跨年之夜,两人以正常的朋友关系,在睡前,与彼此又一次说了:
“新年快乐。”
只是,周子山今夜,又做了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梦。
自那以后,这样的梦,时不时就会在深晚找上他,让他在第二天的时候,经常上课走神,下课走神,体育课走神,走路时走神,写作业时走神……
就连洗澡的时候,也会走神。
愈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