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命运,阮樱也许压根没想到,世界上第一个解开《第一堂课》层层加密的人,竟然是周子山,阮樱和周行岳的儿子。
谁也想不到,强烈的好奇心与技术加成下,周子山竟然从上一辈人的手中接替了这等“命运的选择”。
视频里,阮樱看向身后的壁画。
“这里是一个很适合栖居度假的小岛,在大国科技发展至星际的时代,岛上的原住民们竟然还保持着几千年来独有的原始生活方式和祭祀仪式。”
阮樱温柔地笑着回头,伸手撩起耳边的碎发,看着镜头的目光悠长而深远,“不知道在它们眼里,我们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人类的血液里,一定还流动着某种最纯粹的精神。”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在准备录下这个视频之前,已经把《第一堂课》进行了重重加密,加密的方法,与我们夫妇俩为华国发明的‘虫洞生发器’有着类似的底层逻辑。”
说到这,阮樱轻笑着改口:“说是发明,不如诚实点说,是我们借鉴了AGI自带的加密和解密逻辑,充分理解了这种奇妙的象形序列模式而做出来的。”
“相信解开这个层层编码的人,能够理解我在说什么。”
阮樱的目光忽地变得灼热:“这也许是人类文明升级的关键所在:用最简单的象形表意符号来精简冗长的算式和算法,这是一种系统的迭代,又是回归了我们来时的传统。”
她看着镜头,像一个语文老师、客座教授,指着身后的象形壁画说道:“就像这样,我们曾经对自然的模拟,就是从这种抽象的思维方式开始的。如果我们要描述更抽象、更宏大的四维世界,象形符号语言的系统升级,既是卡在瓶口的瓶塞,也会是人类文明跃迁的开始。”
“这个世界的本质……”
阮樱收回手,低着头陷入沉思,很久以后,又缓缓的说到:“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游戏场,只是一个体系宏大的染缸,我们在物理的表现上太过于渺小,以至于这样的身体无法承受更高级的思维方式……”
她猛地抬头,眼里充满了亮光:“也许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接着,她像是突然悟了,开始以极快的语速说起胡言乱语,“它们一定知道时间法则是如何运行的,它们也一定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统一量子力学和相对论,它们也早就知道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的真面目,一切都在那个世界……!”
像是癫狂涌入了脑海,阮樱像是见到了黑暗世界里的光,试图摸索着什么,紧接着双手抱着大脑,近乎偏执地咬着下唇低着头思考了好一阵,不断说出了些让人听不清又疑似是猜测的话,又不断自我否定……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将近十几分钟,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提出疑问-自我否定”的循环,像是陷入了疯癫的精神病人,像是得了幻想症的妄想患者,像是发了狂的智者,诡异的气氛在这狭小的山洞中蔓延。
她身旁的顽石宁静地散发着宁静的深黑,静静地看着她思考,是她最后的伙伴。
周子山的情绪也在这样的画面中慢慢地缓和下来,不再抽泣,眼泪也干了,他静静凝视着那画面中尚且年轻的女子——也许在那个时候,比他还大不了多少岁的女子,心中的悲怆随着她的疑虑和疯癫快速地蔓延。
又过了许久,阮樱终于慢慢地回归理智,又像一个正常人了。
“也许我应该接受死亡,这样我才能够看到世界的终极。”
“逃脱生物的束缚,逃脱腺体和激素的影响,这样,我才能……”
“找到我们都还没有找到的真相。”
说到这,阮樱温和的笑着,对着镜头说道,“那么,镜头那边的陌生人,这份星图就交给你了,至于你要怎么使用……”
她调皮地眨眨眼,活像一个顽皮的小孩:“重担就落到你身上啦,由你接替我们这辈科学家们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在华国,还有一个人我非常的信任,如果你有心想要了解我们这辈人的故事,去找他吧。”
阮樱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像是录这个视频都花费了她将近百分之百的精力,她看起来瞬间疲倦了很多,“他的左手无名指指腹上纹了一朵樱花……”
她无奈地笑着:“我们只是朋友,但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机缘巧合中撞破他的秘密……”
“别告诉他。”阮樱又一次对镜头眨眨眼,“不然他应该会很难过的。”
“那么这个视频,就录到这里。未来的人,加油,而我……”
阮樱仰着头,看向光源撒来的方位,慢慢站起身走到镜头前,镜头上不断放大出她穿着宽松麻裤的双腿。
只听幽幽的叹声传来。
“也要去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画面一黑,视频界面消失在了极简的星图页面里。
周子山失落地看着星图,沉默不语。
他还想再看看母亲。
凌冽在周子山的耳边落下轻吻,低声说:“这视频一定是内置的文档,找到方法应该能从后台调出来数据重新看一遍。”
周子山点点头:“嗯……我会去找一找。”
这时,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这份星图。
周子山问:“凌冽,如果是你,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凌冽轻笑:“你知道的。这世界于我而言,本就没多大的意义。如果是我,我会把它丢给特工队自行处理,剩下的都与我无关。”
“你不好奇吗?这份星图的结构、运作方式、来源,以及……它到底能够让我们观测到多浩瀚的宇宙。”周子山看向凌冽,试图在他的双眸里找到答案。
凌冽苦笑:“万一,观测到的内容,不符合人类当下的科学发展观念呢?到时候,掀起了狂风巨浪后,所有人的生活观念也许都会发生变化。又如果,这种变化与我们现在的初衷是违背的话……”
凌冽认真地凝视着周子山的眼眸:“你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