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羽还沉浸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
“自从母亲消散后,现在就连父亲也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我们了,昧。答应我,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别让他们担心。”
那个声音虽然白羽听过的次数不多,但她可以确定那是墨的声音。
只是墨不是在自己面前吗?他也没有开口啊。
下一刻白羽眼前的画面一转,她突然就莫名出现在了一片荒漠之中。
此地放眼望去黄沙无垠,万林枯尽。
只有自己一人跪在墨的身边,周围的火焰紧紧地包裹着他们两人,她似乎是在为他疗伤。
只是墨的四肢已经和遍地的黄沙融为了一体,白羽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
此刻的墨两眼无神地仰头看向天空,轻轻问道:“昧,弟弟妹妹都不在吧。”
“他们不在这,这里只有我。”白羽的语气平淡,但只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里被情绪灼烧的到底有多痛。
“那就好。”听到另外两人并不在附近,他竟然笑了,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白羽,“昧,你也放手吧。”
“不行!”白羽反抗着他的命令,周身的火焰也随之更甚了几分。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救不了我的。”
“不。”白羽反抗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可以的,只要我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你,一定可以让你也涅盘重生。”
“那样你会死。”墨的声音里带着苦涩,但白羽却并没有为此停下,似乎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是肉身罢了,只要等再过个千万年,我便还会回来的。”
“但那时候,你还是你吗?”墨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羽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带着身为大哥的威严,让白羽不敢直视。
“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在轮回中失了记忆,我还是我,不会变。”
白羽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你活着更重要,只有你在他们才更安心,你才是我们四个之中的主心骨。如果一定要在少了我还是缺了你之中选一个,我一定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墨看着眼前垂眸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妹妹,想抬手触碰她,却无奈自己只能抬起一堆留不住的沙粒。
于是他又将目光转移到湛蓝的天空上:“你真的和父亲很像呢,想问题永远都那么理性。不过啊,昧,其实在这一点上你还是错了。
不论我们两个之中死的人是我还是你,其实对我们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那两个小家伙可是很黏你的,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白羽不语只是默默地加强着手里的力道。
见说教无用,墨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再说了,那两个家伙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昧,你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好意,然后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吗?”
白羽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就连输出的力量也略微地停顿了片刻。
这时墨便像看到了突破口一样乘胜追击,把流沙一样的手搭到了白羽的手背上:“再说了,我们之中没人比你更了解轮回之道,只要你活着我相信我们就终究会有重逢的一天。至于你定下的那个计划,现在也当做后手提上日程吧。”
白羽阴着脸不再言语,默默地就这样看着墨在自己眼前和黄沙完全融为一体。
黄沙在白羽的手指间偷摸溜走,只留下了一颗土黄色的光球在白羽掌心闪耀着,陪着她枯坐在那里好久好久。
……
“爱哭包,别哭了,哭起来丑死了,你平时不挺爱漂亮的吗?”
白羽匆匆赶来迎面就看到巽羽倒在颍的大腿上,还时不时地为她擦拭着眼泪。
看到巽羽逐渐消散的身体,白羽不自觉地再次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靠近,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此刻的表情。
“大姐也来了。”看到白羽的巽羽声音很是虚弱,但他还是依旧挂着满脸的笑意迎接着凯旋而来的她。
不过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羽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寻常气息,他便还是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道:“大姐你也别那样看着我,你们该为我高兴的。至少我现在更自由了不是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回来?到那时你还能记得多少。”
“能记着多少记多少,只要没把这爱哭包忘了就行,不然到时候哄起来可得费老劲了。”巽羽满脸的不在乎。
“我没有!人家才不是爱哭包!”颍挂着泪珠子反驳着。
“好好,我知道了,你不是。就是不知道死后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啊没见过呢,真好奇。”
可能是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平日里总见不着人影的巽羽此刻眼里也多了几分留恋之意。
“不好看的。”
“没事,凡事不都有第一次的嘛。也许大姐觉得不好看的,我还觉得不错呢。毕竟大姐一向不会欣赏。”
巽羽就这样笑呵呵地傻笑着,直到自己完全消散之前,他都只留下了那张不着边际的笑脸。
……
也许这就是身为神的使命,是他们作为世界树的守护者注定的宿命。
但只能为世界树而死,这种结果她是始终不愿认同的,为何身死才能是结局,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她看不透,瞧不见,她也始终摸索不到那条通往结局的道路。
千百条未来,那唯一的出路在哪?她不知晓。
……
“姐姐,我们一起去找那些旧神们算账吧。”
“不行。”白羽喝止了颍的想法。
“为什么不行?他们现在就是最弱的时候,我们姐妹联手一定能把那些家伙打得水落石出的。”
“颍,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姐姐才是,明明这是大哥小哥用生命给我们创造的机会。难道我们就要这么放弃吗?”
“……”
白羽沉默着,没有丝毫的言语。
可这样负重前行的她换来的只有来自妹妹向她投来的失望目光。
难道真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片迷雾下的未来吗?
若是只当如此,她愿意一人肩负下一切所有。
……
“你要去哪?”
“我,我哪也没去。”
颍的目光明显有些飘移,白羽清楚的知道她在撒谎。
她就这么想去报仇吗?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去面对那些狰狞的家伙。
“你哪怕独自一人也一定要去吗?”白羽的刘海遮住了白羽的双目,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一定要去!即便是姐姐也拦不住我,之后不管姐姐拦我多少次,我都会……”
“你走吧。”白羽垂下了拦在半空中的手。
她知道阻止不了这一切,她也无力去阻拦这一切,因为这就是她所能预见的未来,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真哒。”此刻颍就像一个如释重负的小孩情绪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白羽,她也终于是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可是谁能想到笑得如此开心的她却是想去赴死呢。
若是当初自己坚持让墨活下来,是不是会好些,他会做得比自己更好吧。
白羽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
她是不想的,是不愿的,但这也是她不得不做的。
就在“噗”的一声里,白羽的手刺穿了颍的胸膛,将属于颍的神只如同宝贝一般小心地被白羽握在手掌心里,用自己的力量包裹着那小小的光球。
白羽不敢回头去看颍的表情,她现在一定疼得快哭了吧,她总是在哭,只是这次自己却不能为她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
“为,为什么?姐姐?”
“抱歉,你,恨我吧。”
这没来头的熟悉感随着白羽一把扯出那枚水蓝色的神只逐渐变得越发的明显,宛若一切都是现时所发生的,在这一瞬间她也似乎彻底和这场景里的自己融为了一体。
她就这样呆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很大,整个世界树都在为她落泪。
那雨滴撞在她身上的声音就像颍的哭声一样围绕在白羽的耳边,一遍又一遍。
“与其让你带着残破的记忆你我来世再见,不如就这样让你带着全部的记忆,去恨我。待你带着恨意来到我的面前,杀了我,或许那时一切也都将迎来转机吧。”
比起消灭那些来自混沌的旧神们,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将其关入牢笼之中。
不过我会将那时限与忘川的尽头同化,直到我们迎来一切的变数。
最后……迎来重逢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