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九月二十八,是叶欢颜的生辰。
明天就是皇帝大寿了,元决今日有些忙,上午就进宫去了,说是下午和晚上再陪她过生辰,还暗戳戳给她准备了惊喜,只是不管叶欢颜怎么问,他都不说是什么,只知道他吩咐墨玄去准备了。
他走后不久,王府来了个人求见叶欢颜。
竟是叶归云。
叶归云如今奉旨招待北靖使臣,当是十分繁忙的,所以据说这几日的早朝皇帝都免了他了让他专心负责使臣事宜,却在一大早来王府见她?
叶欢颜踏入前厅,就看到叶归云穿着十分正式的官服坐在那里饮茶,穿着官服,又不是去上朝,估计是来了她这里就得去忙了。
叶欢颜步入大厅,边走向主位便出声问道:“父亲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叶归云在她刚出声时便看了过来,随后站起来给她见礼。
“请王妃安。”
叶欢颜坐下后看了一眼他,淡淡道:“父亲起来吧,坐。”
叶归云依言平身坐下。
叶欢颜抚了抚袖子,正坐着淡声重复问他:“父亲一早来王府见我是有什么事?”
虽然知晓了叶归云先前冷落原主是为了保护她,也晓得他的苦衷和无奈,可以说是父爱深沉,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女儿,可原主到底是死了,她没办法谅解,所以对叶归云虽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可也没有什么温情。
叶归云也不赘言,道:“今日是王妃的生辰,臣是来给王妃送生辰礼的。”
叶欢颜诧然扬眉:“生辰礼?这倒是新鲜,似乎从小到大,还未收到过父亲的生辰礼呢。”
本也是不想冷嘲的,可是忍不住,因为本能的觉得委屈,原主记忆中,没收到过叶归云这个父亲的任何礼物,更别说生辰了,好似没怎么过过生辰。
叶归云听得出叶欢颜话中的讥讽,也不辩驳什么,缄默片刻后,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叶欢颜。
叶欢颜自然不可能亲自上前接的,所以一旁的灵儿立刻上前接过,然后交给叶欢颜。
叶欢颜接到手上掂了掂,打量着这盒子,竟是金丝楠木所致,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估计也不大。
她当即打开盒子,便看到里面躺着一枚奶白色的玉佩,雕刻着极为精美繁复的纹饰,叶欢颜如果没认错,这是羊脂玉,边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黄色融在其中。
她不解的看向叶归云,可还没问,叶归云便道:“这是你娘的唯一留下来的遗物,本该早早给你,只是先前那样的情形,若是早给你了,怕是也早没了,还为你引来祸端,如今情势不同,正逢你过生辰,我也没旁的东西可以送你的,且那些俗物想来你也不喜,便将此物赠你了。”
叶欢颜拿起玉佩放在手中把玩着,感受着这羊脂玉那细腻温润的质感,哼笑:“那这也只能算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然则父亲却是用来借花献佛,倒是信手拈来啊。”
叶归云竟是无言以对了,他确实是借花献佛了。
叶欢颜翻转着玉佩在手心看了又看,忽然质疑道:“不过这玉看着应该是一对的吧,这只是其中一半,还有另一半哪去了?”
叶归云愣了愣,随即似模棱两可的道:“应当是一对的吧,不过你娘只留下了这一半,故而另一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又在何处,你姑且拿着吧,无论是一半还是整个都是你娘留给你的。”
叶欢颜点点头,一心琢磨着玉佩上雕刻的纹饰,有些纳闷。
这纹饰颇为奇怪,不像是寻常的玉佩装饰纹,倒颇有一种图腾的既视感,只不过看样子只有一半而已。
叶归云见她一心钻研,适时道:“这是你娘生前尤为喜爱的东西,也是唯一常年不离身的,想是于她意义深重,我也不清楚可有人知晓此物与她相关,所以,给了你之后,你自己藏着便好,切莫外露于人,便是晟王,能不让他见着便不让吧。”
叶欢颜闻言皱了皱眉,道:“父亲既然知道这东西与娘相关不宜让人见到,又何必将它给我?你自己藏着不给我不是更好?”
叶归云沉沉叹息道:“到底是你娘的东西,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总是该给了你的,她当时也是想要给你的。”
怎么觉得他停顿的那一下,有少许的迟疑与不确定?
叶欢颜拧眉看着叶归云,却是不言。
她心中有许多疑惑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
而且,她总觉得,便是她问了,也不会从叶归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叶归云应该不会说的,上次在叶家,他便表示过不想多提当年事。
叶归云这时又道:“我今日过来,送此物与你是为其一,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再过几日便是你娘的忌日了,那日我会去给她祭扫,你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她,届时可愿与为父同去?”
叶欢颜又愣了一下:“忌日?什么时候?”
叶归云垂下眼眸,略有些晦涩道:“十月初三。”
叶欢颜听着意外也不意外,只问道:“我记得我娘是在我刚出生便没了的,照你说的这个忌日,是在我出生五日后没的?不是难产血崩?”
叶归云颔首,神色很是感伤的道:“算是吧,她是血脉枯竭而死的。”
叶欢颜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没出声,听他说。
叶归云低声道:“你娘怀你时十分艰难,那时她因那件事大受打击心如死灰多次险些小产,我遂延请名医为她安胎,她勉强怀着你,故还未足月便临盆,所以你是早产,她生下你后大出血,虽未曾当场死亡,却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强撑到第五日便去了。”
“欢颜,你娘是极为珍爱你的,也舍不得离你而去,死前那几日,一直抱着你不肯假手于人,后来也是看着你断了气,死不瞑目,这么些年我年年去为她祭扫,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带你去过,如今许多顾忌也都没了,你是能去了的,所以为父还是希望你能随我去一趟。”
叶欢颜本能的有些动容,从叶归云的话中,她似乎可以想象当年慕容璃临死前,看着身旁才出生几日尚在襁褓的女儿,心中该是何等的不舍与彷徨,虽然她没做过母亲,可同为女人,她能够感同身受这一点。
而原主,本身对亡母也是一直挂念的,不同于对叶归云的心死如灰不再期待,慕容璃始终是原主十多年来犹如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她始终觉得,如果娘亲没死,自己应当是会被疼爱的,所以娘亲算是她心中极为柔软的念想。
所以,叶欢颜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那日是什么时辰去,父亲到时提前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会随父亲去一趟。”
顿了顿,她问:“只是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叶归云道:“不用麻烦,祭扫的东西为父都会备好,你人去就行了。”
叶欢颜也无异议:“既如此,那就听父亲的。”
叶归云没在这里待多久,他还有事忙,所以很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