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谦起了杀心。
顾又笙才刚看清他的表情变化,他手中的匕首,便朝着自己刺来,动作快若闪电。
谢令仪只觉旁边一股冷意,手停在腰间的软剑上,却没出剑,他忍着寒意,挡到顾又笙的面前。
果然,王之谦的匕首往前送了没两步,便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的身上有一股寒意入骨,他的手冷得握不住东西,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冰窖里。
王之谦想到徐家符咒,想到玄门之中……最常与鬼怪打交道的,会驱使鬼怪为己用的,会带着这般森然鬼气的,只有通灵师。
通灵师,几乎就是徐家的别称。
如今的通灵师,几乎全都出自徐家,只是徐家人有诺不出魍魉城,因此在大楚,知道的人并不多。
甚至玄门中人,与徐家,与通灵师,也隔了一层,少有往来。
不是没有驱使鬼怪的玄门之人,但是能如此轻易毁了徐家符咒的,王之谦立刻明白过来,来人是徐家的通灵师。
徐家,竟还有人离了魍魉城。
谢家有徐家人相助,岂不是……
王之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身上的阴寒也愈发强烈,那阵阵刺骨的冰寒,冻得他几乎站不住。
他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二爷,这也算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
“徐家符咒果真出自齐家?”
谢令仪问得是顾又笙。
顾又笙点了头,前因后果,她出了这王家再与他说。
谢令仪垂下了眼。
王之谦哆嗦着,慢慢弯下身子。
实在是太冷了,那种冷意,是侵入骨髓的。
他却还在想着,等打发了这二人,一定要将首辅之子插手案情、徇私枉法、威胁县令的说辞传出去。
顾又笙的手动了动,此人不可再留。
若是用搜魂,将他弄疯了,既能知道一些事情,又能替舅公报仇,还能替吴家出气,一举三得。
银光一闪。
谢令仪腰间的软剑已经一出一回,血丝飘过,弯着身子的王之谦,缓缓倒了下去。
他的脖间,一条血色的细线,渐渐滋出了鲜红。
顾又笙眼前一暗,谢令仪将她挡得更加严实了些,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清明。
“王之谦贪污数额巨大,若是还和齐家勾结,手上必然干净不了,不能再留他。”
顾又笙问得那般直接,恐怕王之谦已经猜出她通灵师的身份。
若是任由王之谦与齐家联系上,顾又笙必然会有危险。
他怕她觉得自己残忍,特地解释了一句。
顾又笙是有些怔,却是因为没有想到他下手这么果断。
“嗯。”
她绕开谢令仪,上前两步,蹲了下去。
他还没有断气,顾又笙赶紧抓住王之谦的手。
“我要搜魂。”
顾又笙与谢令仪快速地说着。
她施展秘术,搜魂。
王之谦最初,只是连阳城衙门里的一个小主簿,靠着帮齐慎为抹杀罪证,得了他的赏识,才步步高升。
这人原来,最开始就是踩着舅公的死上位的。
此后多年,他当上了县令,奇怪的是,他没有再升官,反而游转各个小县城,当着小小的县令。
明面上是个县令,实则却是齐家的走狗,是齐家在地方敛财的帮凶。
当年老秦查的救济粮贪污案,也有他的手笔。
只是老秦的死,却不在他的记忆中。
还有好多坑了百姓得来的钱财,打压富商得来的银钱,官府疏通、各类受贿,一笔一笔,到了如今,已是庞大的数目。
这些钱,有些进了他的钱袋,有些打点上峰,大部分却去了京城齐家。
王老夫人对他们兄弟宠爱有加,对他们的媳妇却很是苛刻。
王之然的死,他早知是意外,却顺了母亲的意,将吴愁定为杀人凶手。
他与刘县令同是县令,但是刘县令却是他提拔的,清远县也曾是他的管辖之地,他想要一个女人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王之谦没想到,那方远崖竟有如此厉害的同窗,愿意为他出头。
一个知府之子不够,还添了一个首辅之子。
他没有想到,明明未曾成婚,那方远崖却是个痴心汉,对吴家父女如此看重,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翻案。
他没有想到,堂堂首辅之子,外人说他虽有些孤高,但严守礼教,是人人称颂的谦谦君子,可君子如兰,杀人竟如此利落……
王之谦的身子抖了抖,只觉脑中一片混沌。
他再也不能想起什么,睁着眼睛,死了。
……
谢令仪带着顾又笙出了王家,候在门外的谢五迎上去。
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黑色。
谢令仪下意识护在顾又笙的身前。
那道黑影却停了下来。
他与谢五这才看清,那是一把伞。
是顾又笙的溯洄伞。
顾又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摊开手,溯洄伞便立刻飞到她的手中。
溯洄伞上,带着一丝鬼气。
那是吴忧的鬼气。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吴忧会动手?
她伤势未愈,是谁出了事,才惹得她殊死一搏?
顾又笙的声线清寒:“吴家出事了。”
谢令仪交代谢五:“王之谦被我杀了,你留在这里收尾,我和顾姑娘先回清远县。”
他带着顾又笙疾步去了客栈,他们的马车还在那里。
谢五张大的嘴还没合上,他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眼前便没了人影。
主子杀了王之谦?
王之谦虽然只是一个小县令,可毕竟是大楚官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才要下此狠手?